第33章 章三十二 如果想念你
窗外嘻嘻哈哈地跑過幾個穿着紅色羽絨服的小孩，梁星爵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春節晚會還沒開始，主持人帶着标準笑容介紹此次晚會的看點與嘉賓。
“星星，吃橘子。”自打早上梁星爵爆發之後，母親就像佛爺一樣供着他。
梁星爵沒有拿水果，眼睛盯着電視屏幕。
“星星想吃飯了麽？我去把菜熱一熱。”梁母問。
梁星爵微微皺眉，為什麽他得吃那個男人剩下的菜？
梁母立即發覺他的不滿，“媽立即就把那些菜倒了，給你做新的！”
梁星爵不答話，梁母只得站起來，拖着步子去廚房做年夜飯。
明明母親沒有做錯什麽，可自己就是心中不悅，一個字也不想搭理。梁星爵伸手拿了一個橘子，淡淡地嘆氣。
過了一會兒手機忽然鈴鈴作響，梁星爵拿過來一看，立即像是鯉魚一樣坐起來。
看了一眼在流裏臺洗菜的母親，梁星爵拿着手機進了自己房間，關上門接通電話。
“星爵？”那邊想起低沉的聲音。
“征哥！”梁星爵高興地喊。
聽着像是小狗一樣興奮的聲音，墨征笑了笑，“新年快樂。”
“征哥也是，”梁星爵答了，立即補上一句，“新年快樂。”
“吃年夜飯了麽？”墨征問。
“還沒。”梁星爵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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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還沒吃，估計我媽打算做一桌滿漢全席。”墨征無奈地笑了笑。
梁星爵神色一暗，又打起精神道：“征哥回家了？”
“嗯，再忙過年也得回家啊。但是回家又得聽我媽言辭教育，實在是……”墨征感嘆道，其實是家裏聽聞他和段笙分手，立即找了十幾家他們看來門當戶對的女孩照片給他，打算這十五天都安排相親。他實在煩得很便借口逃了出來。可游蕩來游蕩去有些無聊，便拿出手機打算和人說說話，鬼使神差地撥通了梁星爵的號碼，也許是有類似境遇的人比較安心吧。
“哦，我媽倒是唠叨得比較少。”梁星爵用腳尖點了點地面。
“你就幸福了。”墨征想了想，還是決定不抱怨相親的事。
和父親大吵一架，和母親關系脆弱，哪有幸福可言。
梁星爵嘆了一口氣，“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征哥咱倆其實同病相憐啊。”
聽筒中傳來一陣笑聲，梁星爵也跟着笑了起來。
“征哥你……見到父親了麽？”梁星爵小心翼翼地問。
“嗯，”墨征倒是沒有什麽忌諱，“他也上了年紀，大多時候都待在家裏。”或者是病房中。
“你母親現在應該很高興吧？”梁星爵問，畢竟墨母是因為常年兩地分居才惱怒，如今墨父在家大約就釋懷了吧。
“吵了那麽多年沒有離成婚，也做不了夫妻了。”墨征靠在牆壁上，帶着難以言喻的傷感。
“哦，抱歉。”梁星爵甕聲甕氣地道。
“沒事。”墨征笑了笑，“你呢？這幾天怎麽樣？”
“嗯……其實……”梁星爵覺得口腔幹澀，“昨天我爸過來了。”
那邊頓了頓，才問：“過來過年？”
“算是吧……”梁星爵苦笑了一聲，“從我媽那裏拿了不少錢回去給他兒子結婚。”
“給他兒子”——墨征聽着這個稱呼有些憂心，梁星爵似乎與父親之間築立了一道難以逾越的屏障。他自己和父親關系也十分糟糕，看着別人父子不和，難免感同身受。
“星爵……”墨征嘆了一聲。
“挺難受的。”梁星爵鼻子發酸。
“嗯，我明白。”墨征的聲音裏滿是安慰。
“我還沖我媽發火了。”梁星爵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抿了抿嘴。
“怒氣上頭也沒辦法，”墨征勸道，“冷靜下來和你母親好好道歉吧。”
“嗯好。”梁星爵答。
“阿征，阿姨喊你吃飯。”聽筒裏傳來熟悉的女人聲音。
“馬上。”墨征答了對方一聲。
梁星爵眨了眨眼，“栀涵？”
“嗯。”墨征無奈地答。在齊栀涵和樂萱兩個人的軟磨硬泡之下他最終只能答應，趁着過年向父母報告一聲。
“我去吃飯了。”墨征說完還不忘安慰他，“好好吃一頓睡一覺，醒來又是新的一天。”
“好，征哥再見。”梁星爵揣着欣喜道。
挂了電話走出房間，梁星爵磨蹭了一會兒，邁步走向廚房。
墨征随着齊栀涵回了客廳，就見父母被樂萱逗得直笑。
“哎呀小征，快來吃飯。”墨母聲調天生就高，特別是吵架的時候十分喜感。
墨征走到桌邊坐下，還沒動筷子便聽母親噼裏啪啦地道：“小征啊就是我說的王家的女兒啊，人家是哈佛畢業留洋回來的……”
“媽，”墨征立即打斷他，“我們吃完飯再說好麽？”
“怎麽和你媽說話呢？”墨父橫眉豎眼。
“我兒子輪不到你教育！”墨母沖着身邊的人吼。
墨征挑眉，他就知道。
樂萱用牙齒咬着唇肉，忍下湧上來的笑意。
一頓飯吃得還算和氣，保姆将碗筷收拾了下去，墨母立即繼續飯前的話題，“小征啊，吃完飯你聽媽講……”
“媽，我也有話和你說。”墨征對着父母坐得很直，身旁的齊栀涵和樂萱也顯得十分鄭重。
“怎麽？”墨母看着忽然正經的三個人。
“媽，你不要再介紹女孩子給我了，我喜歡男人這件事改變不了。”墨征将兩手放在膝上。
一句話成功惹怒了父母，兩人站起來便要修理這個不孝兒，齊栀涵和樂萱見勢頭不妙，連忙擋着兩人坐下。
“你都和那個段笙斷了關系，該走正途了！”墨母提高音調道。
“沒錯當年我是為了阿笙和你們攤牌，”墨征的語速也稍稍快了些，“但歸根結底是我沒法喜歡女人，更不會和女人結婚！”
“你……”墨母指着兒子惱得上氣不接下氣，“哪有男人不喜歡女人？你這是不正常！”
齊栀涵面上一變，還是得給老太太順氣道：“阿姨你先消氣，阿征是真的有事要和你們說。”
墨母這才坐回去，抱着兩臂道：“有話快說。”
“其實栀涵和樂萱也是和我一類的人。”墨征道。
墨父墨母吃驚地望向他們從小看着長大的孩子。
“我和栀涵還有樂萱打算做試管嬰兒。”墨征這才說到了重點。
“什麽？”墨母有些迷惑。
“試管嬰兒，利用科技做一個有我和栀涵或者是樂萱基因的孩子。”墨征解釋道，“也就是說，你們還是會有孫子。”
墨父想了想，道：“那你要和栀涵或者樂萱結婚？”
“不會。”墨征答得斬釘截鐵，“栀涵和樂萱兩個人撫養孩子。”
“你個逆子！讓女人給你生孩子還不負責任！”墨父站起來就要打。
齊栀涵立即過去攔住，“叔叔，其實是我和小萱求阿征的，你不要怪他。”
墨父哼了一聲，道：“身為男人連‘責任’兩個字都不曉得怎麽寫！你們也是，好好的不嫁人搞什麽混事。”
給人罵了齊栀涵還得賠笑，“愛情價更高啊叔叔。”
墨父恨恨地坐回去，平緩了呼吸道：“那你們是讓我孫子變成沒爹的孩子？”
齊栀涵給墨征遞了個眼神——成了一半！
“戶籍上還是會寫上阿征的，”齊栀涵道，“現在不婚族那麽多，同性戀也不少見，不會有事的。”
“你爸媽同意麽？”墨母也擔憂地問。
“阿姨你放心，我爸媽那邊已經解決了。”齊栀涵笑着答，畢竟傳宗接代那邊父母更看重她弟，這時候家裏重男輕女的思想反倒稍稍幫了忙。
墨母沉吟了一下，道：“你們生了孩子打算怎麽辦？”
“嗯……”齊栀涵眼神游移，“估計會帶孩子去加拿大。”
墨母一聽立即反對，“我不同意！我墨家的孩子怎麽能帶去國外養，這是忘本！”
您把剛才說的那位哈佛歸來的姑娘置于何地啊娘親？墨征腹诽。
“我的孫子我來養！”墨母心意堅定。
齊栀涵看了一眼樂萱，狠心道：“行，孩子留在國內。我們就住在阿征對面，您想孫子了就來看看他，順道也能見見阿征。”
墨母考慮了幾秒，拍板，“行。”
解決了國之根本生育大計，幾個人又其樂融融地看電視。
“小征。”乘着齊栀涵和樂萱同墨父讨論槍支彈藥的空當，墨母移到了兒子身邊。
“媽。”墨征兩手交握放在腿上。
“你不喜歡段笙又不願意結婚，是不是又喜歡上其他男人了？”墨母憂心忡忡地問。
腦中猛地閃過一個人影，墨征顯得有些僵硬，“沒有，媽，我真的只是不想結婚。”
“哎，”墨母嘆氣看着兒子，“當年我要是下狠心和你爸離婚，或者嘗試着和他相處好一點，可能你現在也不是這樣。”
看着母親愧疚的模樣，墨征忙道：“媽，我這是天生的，和你沒什麽關系。”
墨母握着兒子放在膝上的手，道：“你搬出去以後就沒回來過，我也想啊，要是段笙是個女孩兒就好了。”
段笙要是女孩他就不會動心了，墨征無言。
“現在你打算和栀涵做試管嬰兒，就要有當父親的準備，”母親拍了拍他的手背，“就和你爸講的那樣，這是責任。”
“嗯。”墨征點點頭，心中卻猛地升起一股恐懼。
“要是真喜歡上了別的男人……”墨母說得有些艱難，“得找個能接受這孩子的。”
都說隔代親，他媽這也親得有點超前了吧。
墨征無奈地笑笑，抽出手拍了拍母親的手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