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打招呼

山上蓋房的時候,村裏就有不少壯勞力幹活,每天晌午都管一頓飯,現在柳爻卿說要請全村的人吃飯,也不過是規模再大一些。

請來幫忙的婦人都有經驗,菜和肉買來就挽起袖子拾掇。

外頭的桌子早就擺好,從哲子家門口開始,一路到山腳,延綿不斷。

柳老頭想着在柳家辦,當時柳爻卿就說了句,“再叫大伯壞了事,那丢人可就丢到皇帝陛下面前了。”給堵了回去,柳老頭氣得在家裏沒出門,柳全福卻颠颠的到了哲子家。

一匹花馬拉着馬車噠噠噠進了村,先是到柳家門口停了一下,又噠噠噠到了哲子家,瞧着外頭忙忙碌碌的人,花馬吓了一跳,差點以為自個兒走錯了路。

二哈和黑背跑出來 ,花馬瞧着打了個響鼻,就說聰明如他怎麽會走錯路。

高富貴從車上下來,雖然還是瘦巴巴,可臉上有了血色,走路也不搖搖晃晃的,眼瞅着比以前好了不止一點半點。

用鎮上的話來說,就是:“那神仙釀愣是一點一點把高富貴從土裏拉了出來,叫他重新做一回人哩。”

每天一小杯神仙釀溫養身體,此時的高富貴跟以前簡直判若兩人,他本身就是移動的招牌,那些聽說神仙釀的,只要看一眼他就知曉,那神仙釀可不是徒有虛名,人家是正兒八經的神仙釀的酒。

“喲,這麽些好吃的。”高富貴進了門,瞧見一盆一盆的吃食,笑着說。

“來一塊兒吃。”柳爻卿招呼高富貴。

“卿哥兒,西紅柿醬真是……絕了。”高富貴搖頭晃腦的坐下,見着桌上沒有神仙釀,就不喝了,拿起筷子就吃,“府城現在千金難求!”

也有跑商的把煎餅帶到府城去,可到底是粗糧做的,府城有錢人家不少,吃的都是精細糧食,便是見着煎餅吃個稀罕,到底是硬邦邦的不如回家自個兒蒸煊軟的饅頭。

可西紅柿醬就不一樣了,這玩意稀罕價高不說,還是正經有傳聞的。

也是巧了,高富貴剛帶着西紅柿醬去府城,就遇着給當家娘子采買的下人。那當家娘子有了身孕,可吃什麽吐什麽,眼瞅着形容苦蒿,當家的急了,叫把稀罕的不稀罕的都買回來,只要娘子喜歡吃就成,也顧不上啥好的不好的了。

當時西紅柿醬價錢高,但是極為稀罕,那下人也是個果敢的,咬了咬牙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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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是第一個買的,高富貴心情好,就跟他說了說用西紅柿醬咋炒菜,那下人回去說了。

結果怎麽着?

當家娘子只要配上酸酸甜甜的西紅柿醬,吃啥啥香,臉色很快變好,腹中的胎兒也終于不再危險。當家的立即吩咐下來,要把高富貴手裏頭的西紅柿醬全都買下來。

不過高富貴手頭就這麽些西紅柿醬,也知道柳爻卿這裏的不會再拿出來賣,他自然不可能全都賣了,就好說歹說賣了十個竹筒。

但西紅柿醬的好處到底是已經傳開,懷了身孕的,有錢沒錢都買來嘗嘗,沒懷身孕的,聽着好奇,也買來嘗嘗。

奇特的酸,不明顯的甜,吃着開胃,渾身舒暢,沒幾天西紅柿醬就脫了銷。

“好東西啊,我家裏頭還埋怨我沒給自個兒留一些 ,現在想吃都吃不到哩。”高富貴吃着飯,搖頭晃腦的說着,小眼睛一個勁兒的看柳爻卿。

“我屋裏也沒得多少哩。”柳爻卿不打算分他,“不過以後要是還有旁的東西,我倒是可以先給你。”

“那也好,那也好。”高富貴趕忙答應着。

高富貴可不覺得自家有幾個銀錢,還有地,就怎樣了,別說柳爻卿現在接了聖旨,就是他手裏頭那些好東西,随便找人賣都能賣出好價錢,最重要的是,柳爻卿明年還會有神仙釀,這是他寧願舍棄一切都不能舍棄的。

神仙釀就是命啊。

現在神仙釀傳的越來越神,可見到的人越來越少,但是期待的人也越來越多。

就說柳爻卿給傳旨的大人一個小陶罐,他帶回去到底也沒敢自己吞了,而是獻給皇上。

早前高富貴拉着神仙釀去府城賣的時候,幸運的人買到了,可也沒人想着獻給皇帝,等神仙釀的名氣越來越大,有的早就藏了起來,喝也是偷偷摸摸的,更別說拿出來了。

皇帝也是聽聞已久,這回得到傳旨太監獻上來的,就自個兒嘗了嘗,回頭就提拔了傳旨太監到自個兒身邊當差。

當然這些事柳爻卿是不知道的,他拿了些煎餅打發走高富貴,請村裏人吃完飯,就上山準備育苗。

其實直接種在地裏也行,但那樣缺苗不容易補,暖和的地方就那麽多,柳爻卿不舍得浪費,就準備先育苗,到時候把病苗、小苗剔除,只用健康的。

這個育苗跟土豆和西紅柿不一樣,根系更發達,需要分開育苗。

柳爻卿叫哲子哥幫忙,用木頭挖出一個個凹槽,在裏面灑上肥土,放入種子,再蓋一層土,噴水,放到溫暖的地方。

幹完這些活兒,等着發芽就行了。

現在除了宣哥兒和其他幾個婦人每天來烙煎餅,蘇七他們幫着疊煎餅,興哥和钰哥兒來回幫着跑腿啥的,再不需要旁的人幫忙。

那些兵一個個五大三粗的,就住在山上自個兒搭的木板屋裏,這些日子自個兒挖地基,也準備蓋房,不過他們的工錢這些天光在哲子哥家裏吃飯就快要吃得差不多,根本買不起青磚、青瓦。

這些人還不知道柳爻卿偷偷育的苗,這會子就派了個代表來找柳爻卿。

他們這些日子也知道哩,別看好東西都是哲子家的,可他所有的話都聽柳爻卿的,做主的還是卿哥兒哩。

這回被派出來的是其中的老大,皮膚黝黑,頭發粗直,身上的肌肉一塊一塊的,曾經叫哲子摁在地上輕松捶了一頓,這會子不好意思的低着頭,嘿嘿笑道:“卿哥兒,我們幾個想借點銀錢,不知道使得不使得。”

“你們沒有軍饷麽?”柳爻卿覺得這些人身手都很不錯,在軍中的地位應當不低才對,怎麽這回看着好像一窮二白的。

“沒有哩。”憨大苦了臉,“不打仗的時候,軍中只管飯,根本吃不飽,只有打仗的時候才有糧饷。”

這些事情柳爻卿并不太了解,他以為只要服兵役就有銀錢的,可現在反應過來,這裏跟他以前生活的地方不一樣,服兵役也只能有口吃的,餓不死,有俸祿的需得當官,那些服兵役就有銀錢拿回家的,大約是送了命,朝廷給的安撫……

只是這些人不表明身份,柳爻卿也不敢用他們,要不然管吃管住還是可以的。

最終柳爻卿借了銀錢,叫憨大打了欠條。

瞧着挺精明的人,原來還不識字,也不會寫自個兒的名字,就按了手印。

算了算日子,柳爻卿又請了大夫,看看柳全錦恢複的咋樣。

大夫笑呵呵的跟着往柳家走,道:“卿哥兒孝順,換了旁人家,必是不用的。”

“看看能放心哩。”柳爻卿笑着回答。

進了屋,大夫看了會子,臉上的笑容沒了,“有些傷着筋骨,往後怕是不好使勁。”

“成,我知道了。”柳爻卿點頭。

叫樹枝紮穿腳掌,傷到筋也只能說是倒黴,現在的條件擺在那裏,傷着了也只能傷着了。柳爻卿給了銀錢,送走大夫,進屋看柳全錦。

這些日子忙得厲害,那會子請村裏人吃飯也沒叫柳全錦出來,就送過來一碗肉。厲氏叫柳爻卿整天安排一堆活,根本沒有歇息的功夫,興哥倒是時常回來看看,幫着倒倒尿壺啥的。

養傷的這些日子,大房那邊就沒進三房的門,柳老頭來過一次,再沒來過,李氏更是看都沒看這邊,柳全錦可以說是就自個兒在炕上養傷。

他唉聲嘆氣,捶打牆壁,甚至是哭喪着臉,可沒人看得到。

旁人都忙的腳打後腦勺,誰還有功夫看他的臉色,就連聽他說話都沒工夫。

這會子柳爻卿瞧着柳全錦的臉色,也沒見他咋樣,可見往常甩臉子給人看那都是做戲,現在把他晾在屋裏,也沒見着咋樣。

“你阿爺還是想請族裏開祠堂……”柳全錦這些日子沒幹活,雖然受了傷,看上去卻還胖了些。

“阿爺來過說的?”柳爻卿問。

“沒,我自個兒琢磨的。”柳全錦接着說,“你阿爺忙,沒空過來。”

“阿爺不忙啊,剩下的地雇牛犁的,這些日子都在屋裏。”柳爻卿笑了笑,說,“爹,你不是做夢吧?阿爺不忙、大伯也不忙,家裏人都不忙,過來瞅你一眼還是有空的,但每一個人過來,你還不知道為啥嗎?因為你腳傷了,幹不了活,沒用了,他們懶得來看你!”

紮心窩子的話說完,柳爻卿也沒看柳全錦的臉色,轉身去上房。

柳老頭正拿着煙袋鍋子往外磕煙灰,這些日子他臉上有光,可是想到已經分家就神色黯然,沒少在屋裏唉聲嘆氣。可柳全福就當沒看到,李氏除了罵幾句柳爻卿以外,也沒別的法子,柳全錦倒是自個兒琢磨出爹的想法,可叫柳爻卿紮了心窩子。

“阿爺,聖旨叫我送哲子家供着了。”柳爻卿就是來打個招呼,省得柳老頭惦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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