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地位

柳老頭累死累活幹一天,再加上忠哥幫忙,也比不上以前柳全錦自個兒幹一天的,眼瞅着旁人家的地都翻完了,就自己家的還剩下不老少,柳老頭愁得晚上睡不着覺,急的嘴上冒了水泡 。

統共就去三房屋裏看了一回柳全錦,從那以後柳老頭就沒再過去過,雖然都在一個院裏,擡頭就能看着三房的屋。

柳全福倒是也跟着去了地裏,可就是不幹活,柳老頭說幾句,他幹脆死豬不怕開水燙,一屁股坐在地裏不動彈了。

村裏人有事沒事的拉拉家常,免不了就得說說柳家。

“以前看不出來,現在柳全錦腳不好了,就剩下柳老頭帶着孫子幹活,一眼就叫人看出來了,幹活不上趟。”

“可不是,以前柳全錦天不亮就到地裏,天黑了才走。”

“那個柳全福啊……”

“到底是旁人家的事,哎……”

隐約聽着村裏人的議論,柳爻卿和哲子哥一塊兒回家。三房的下等田全部翻完,牛也還了回去,柳爻卿還專門送了許多煎餅做謝禮,那戶人家高興的跟什麽似的。

村裏人雖然家家戶戶都會做煎餅,可大家都還是覺得柳爻卿那裏的煎餅最香最好吃。

“大伯娘,一塊兒去地裏。”柳爻卿吆喝道。

瞧着柳爻卿板着臉的模樣,小李氏沒敢拒絕,跟着出了門。李氏在後頭罵罵咧咧,可根本沒人聽她的。

倒是柳爻卿和哲子哥領着小李氏去地裏,村裏不少人看到了,都很感興趣,還有人樂呵呵地問:“卿哥兒這是要幹啥?”

“阿爺天天幹活累哩,我叫他歇息歇息。”柳爻卿笑眯眯地跟說話的人打招呼。

到了地頭,柳全福正躺在地上睡覺,渾身的肥肉跟一座小山似的。

“大伯。”柳爻卿蹲下,對上柳全福睜開的眼睛,“我把大伯娘叫來,你們兩口子商議商議,拿出錢雇一頭牛,把剩下的地犁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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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錢。”柳全福沒好氣地翻了個身。

以往他可是從來不下地的,這回天天蹲在地裏,無聊的要死。

“今天這個銀錢你是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柳爻卿見着有人遠遠地站着看熱鬧,就笑了笑,繼續說,“大伯天天去賴跛子家喝酒,那些銀錢我幫着算了算,雇一頭牛足夠足夠的。原本要是大伯也下地幹活,這個牛用不着雇,現在差不多也幹完活了。”

話就擺在這兒,明晃晃的。

“要是大伯不肯,我少不得就得擠一回大辣子草汁兒,還得尋摸大伯的腿哪條比較好打。”柳爻卿說着,那邊哲子已經撿起一塊趁手的石頭,在手裏颠着。

柳全福眼珠子轉了轉,見着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直接破罐子破摔,反正他從來不在乎臉面,“打啊,你今天打下來,我明天就去報官。”

“哲子哥,砸!”柳爻卿緩緩站起來,叫哲子哥上前。

巴掌大的石頭落下來,砸在柳全福滿是肥肉的腿上,疼得他大叫。

聽着 柳全福慘叫,柳老頭扔下鋤頭回來,道:“卿哥兒你這是幹啥,他好歹是你大伯,咋就動手了?”

那麽多人看着,柳老頭臉青一陣紅一陣的,恨不得方才就站在柳全福身邊,阻止柳爻卿下手,這會子見哲子撿起石頭,就趕忙擋在柳全福前面,說什麽都不讓哲子再動手了。

“阿爺,今天大家夥兒都在,我就幫你整治整治大伯。”柳爻卿笑眯眯地說,“大伯天天喝酒都有銀錢,咋雇牛就沒銀錢了?他不幹活,可不就得雇牛,要不旁人下地累死累活刨出來的糧食,都叫他白吃了。阿爺,別說什麽一家人不一家人的話,我可不是知道這都是一家人,所以才來管管大伯,叫他把銀錢拿出來,別喝酒,去雇牛,阿爺你也能輕松輕松不是?”

這話雖然說得沒大沒小,可柳全福也實在是太不像話,而且這也是正經為柳老頭好,叫他歇歇。

當着那麽多村裏人的面,柳老頭要是再一昧袒護柳全福,以後怕是跟三房的緣分也就盡了。柳爻卿的态度擺在那裏,只要他使招兒,往後柳全錦也別想再過來幫忙幹活。

這會子柳老頭也不糊塗了,就是板着臉不說話。

“大伯,拿銀子吧。”柳爻卿扭頭看向柳老頭,“阿爺,你也說兩句,別叫我一個做小輩的幫你管兒子啊。”

這不但是蹬鼻子上臉,更加沒大沒小了。

可柳爻卿做得是好事,再加上他背後哲子哥家那些個煎餅、土豆、西紅柿的,此時甭管村裏人咋想,竟是沒有一個人勸的,都扭頭勸柳老頭,叫他說幾句。

叫人逼着,柳老頭到底還是為了臉面,不叫柳爻卿幫他管兒子,說了幾句。

雇牛的銀錢還得是柳全福和小李氏拿,小李氏倒是去魏氏屋裏問了問,想叫兒媳婦出一部分,這個魏氏也是個厲害的,當時就說忠哥也在地裏幹了活,大房出的銀錢還得多給忠哥一份!

鬧哄哄半天,最後柳全福拿出銀錢,柳爻卿回頭就叫哲子哥幫着雇了牛。

這事兒沒有人說柳爻卿做得不好的,雖說沒大沒小了些,可那也是為了柳老頭好。

“以前沒咋覺得,可現在瞧着柳老頭約莫是糊塗了,老大混不吝,往後日子可有的苦喽。”

“還不是因為卿哥兒,咱村裏這樣的人家也有,可咱能看出啥來?”

“也對,大家關起門來過日子,誰知道誰咋樣。”

“卿哥兒也是厲害的,往後不得死死管着哲子。”

“厲害也好……”

不少人都這麽讨論,有些個老人覺得柳爻卿太以下犯上,沒大沒小,可他們也就敢心裏想想,真要說出來,保準有人反駁:“你也讓兒子在家享福,自己累死累活幹活試試?”

錯的最厲害的就是柳全福,可柳老頭和李氏從小到大寵着他,竟是村裏人也不覺得有什麽,只知道說道柳爻卿,這裏頭的道道本來就是扭曲的。

這天一匹快馬飛奔進村,見着人就打聽柳爻卿。

到了柳家,正巧柳爻卿和哲子哥正在院裏曬太陽。暫時閑着沒啥事,柳爻卿就守在自家屋子門口,省得柳全福去找柳全錦嚼舌頭。

“呵呵,你們快準備準備,接聖旨。”來的人正是杜縣令,“傳旨的大人就在後面。”

用不着杜縣令解釋,柳爻卿就知道肯定是土豆的事兒。

那等好東西,也的的确确值得皇帝下一道聖旨。不過功勞沒叫人搶了去,土豆也沒叫人說成是自個兒的,這讓柳爻卿覺得還是好人多哩。

雖然已經分家,可到底還是住在一起,家裏有的沒的都出來換上新衣服等着。

柳全錦叫擡出來,在最前頭,再前面就是柳爻卿和哲子,聖旨裏說的是叫他們兩個一起接哩。

傳旨的大人白面無須,略微有點瘦削,穿着宮內有品級的太監才能穿的官服,往農家小院裏一站,氣派沉穩,還有那麽一絲的高高在上。

跪着聽完抑揚頓挫的話,柳爻卿是沒大聽懂,就聽懂後面的‘欽此’,還有‘賞紋銀百兩’的話。

謝了恩,接了聖旨爬起來,柳爻卿和哲子哥相視一笑,都沒大聽懂裏頭的意思,就懂了要賞銀的話。這可真是正經的文盲,那些個拗口的詞一個沒懂,叫傳旨的大人瞧着挺新鮮。

以往看的演的戲啥的,柳爻卿記得都得給人家銀子,這會子沒準備,倒是屋裏還有他從哲子哥那裏拿來,還沒開封的,巴掌大的小陶罐野山莓酒。

跑回屋裏拎出來,柳爻卿不好意思地說:“家裏沒啥好的,只有這個還不錯,請您收下。”

宣讀聖旨的時候還一臉嚴肅的大人,這會子竟是破天荒的露出笑臉,笑着接下陶罐,“那咱家就收下了。”

沒咋停留,直接走了。

後頭杜縣令也緊跟着騎馬走了,要不是明黃的聖旨還擺在那裏,這就跟一場百日大夢似的。

柳老頭激動的老淚縱橫,可也沒能上前跟大人說幾句話,一來他手頭沒銀子給,二來根本沒機會,大人一來一去用的功夫實在是太少。

倒像是……專門等着柳爻卿給了陶罐就走似的。

“得去祠堂祭拜祖宗啊。”柳老頭嘆息道,“咱們柳家多少年了,以後光耀門楣就靠……”靠卿哥兒的話,柳老頭沒說出口,他這才想起來,三房早就分了家,在族譜上那是單獨的一戶。

“哲子哥,上頭的字很好看哩。”柳爻卿拿着銀元寶,寶貝的指着上面官造的字說。

依舊笑眯眯的看着柳爻卿好看的臉,哲子哥看都沒看随意扔到炕上的聖旨和白花花的銀子,“卿哥兒,咱家有錢了哩。”

“嗯,好多好多哩。”柳爻卿寶貝的摸了又摸。

接到聖旨對柳爻卿來說,雖然是大事,卻也不是叫他熱淚盈眶的激動那種,因為他見識到底跟旁人不同,可哲子哥竟也平平淡淡的,實在是稀奇哩。

柳爻卿光顧着高興,也沒注意到這點,外頭鬧哄哄的來了許多人看熱鬧,還得出去招待招待。

“哲子哥,咱請村裏人吃飯吧?”想了想,柳爻卿也只想出這麽個法子。接到聖旨,也許皇帝根本記不住聖旨裏面的兩個名字,只是随口吩咐下來,賞的百兩銀也只是根本不需要記着的存在,但在上谷村,這還是頭一份,以後柳爻卿和哲子的地位,就是大大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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