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鄭希羽加上了唐天湉的微信，發過來就兩條消息。
一條是“謝謝”，另一條是“明天幾點起床，我另一套校服剛洗了幹不了”。
連個表情包都沒有。
唐天湉剛剛平複的心情又莫名其妙地氣起來，盯着那兩條消息手指動了又動，都沒能回出一個字來。
把自己又給氣笑了。
阮阮和李桐一直盯着她的神情，見她這又豎眉毛又樂呵的，好奇得不得了。
“發什麽了啊？”阮阮終于忍不住問。
唐天湉幹脆把手機扔過去了給她看。
李桐從床上溜了下來，兩人抱着唐天湉的手機研究了一會。
擠眉弄眼一通，最終阮阮總結道：“我覺得她說謝謝是在向你今晚的幫助表示誠摯的感謝。”
“對頭！”李桐點頭。
“至于要校服，本來一人就只有兩套嘛，各級的顏色又不一樣沒法借。大一出操查很嚴的，必須穿校服。情有可原嘛。”阮阮說得頭頭是道，“而且有借有還才可以制造下一次見面的機會呀！”
“俺也一樣！”李桐頭點得下巴都快要戳胸口。
“我幹嘛要和她有見面的機會。”唐天湉撇嘴，“萬一真誤會我喜歡她，那得多麻煩。”
阮阮道：“你不是宣傳冊還差圖嗎？她那個條件多合适啊。”
唐天湉繼續撇嘴：“她那個條件也不是全N大就一個吧，之前我們找錯方向了，在漂亮的人裏找搞體育的難，在搞體育的裏面找漂亮的，那可就不一定難咯。”
“行吧。”阮阮把手機遞給她，“那你到底什麽時候還人家的衣服？”
唐天湉一擰身子，往床上爬：“快熄燈了，洗你澡去。”
阮阮抱着盆去洗手間了，李桐上床繼續睡。
唐天湉把簾子拉了，小小的空間裏安靜舒适，是她一個人的世界。
她舉着手機，反反複複又看了幾遍那兩行字，最終回到：
-六點。
六點半是出操時間，她得在那之前把鄭希羽的衣服還回去。
鄭希羽這個人冷冷清清的，嘴巴一點都不甜，但唐天湉是學姐，學姐不跟小學妹計較，大忙都不顧後果地幫了，這點小事，自然要送佛送到西。
手機很快震動了一下，鄭希羽回她：
-好，六點二十我在你宿舍樓下。
唐天湉噘噘嘴，把扔在床頭的衣服拽過來，慢悠悠地、靜悄悄地疊整齊了。
第二天一早，唐天湉的手機鬧鐘一遍遍地唱起來。
沒吵醒她，吵醒了阮阮。
阮阮爬到唐天湉床上，扒拉過來她手機給她把鬧鐘關了，十分不爽地拍了裹在被子裏的唐天湉一巴掌。
“又不起，這麽吵。”
埋怨完爬回自己的床，蒙頭睡了。
大二出操沒管那麽嚴了，她們宿舍三個人，三個都是起床困難戶，寧願把這兩個學分丢了。
多補一門選修的事，換得早上好眠，怎麽都劃算。
三人睡得香甜，樓道裏的人聲和動靜完全驚擾不到她們。
六點二十五分，唐天湉的手機又響起來，阮阮頭疼地不行，抓個抱枕扔了過去。
“唐天湉！關了你那虛僞的鬧鐘！”
抱枕正中唐天湉腦袋，是時光歷練出來的準頭。
唐天湉嘟嘟囔囔罵罵咧咧地睜開了眼，手機屏幕上跳動的名字讓她心髒漏了兩拍。
“卧槽！！！”這道喊聲響亮，唐天湉幾乎是連滾帶爬地下了床。
“完了完了完了……”一邊瘋狂地翻了件長外套挂上，一邊不斷地念叨。
阮阮終于覺察出了不對勁，伸出腦袋問她：“主任突擊嗎？”
“不不不不不……”唐天湉抓着手機，已經拉開了宿舍門。
“你還穿着拖鞋！”阮阮喊。
門啪地一聲無情地關上了。
“大清早你兩幹嘛呢？”李桐挂上了眼鏡。
“誰知道啊，她火急火燎的。”
李桐猛地在自己腿上甩了一巴掌：“大阮同學你太不敏銳了，她肯定是去見鄭希羽了啊。”
“卧槽，還衣服嗎？”阮阮清醒了。
“是啊，不昨晚發消息了嗎？”
“可是衣服還在她床上啊！”阮阮拉開床簾，指着唐天湉床頭整整齊齊的大一校服。
“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桐快樂瘋了。
往下跑的時候，唐天湉沒接鄭希羽的通話請求。
跑到二樓的時候，手機不震了，唐天湉瞄了眼時間，已經二十七分了。
心髒又漏了兩拍，快不跳了。
答應別人的事結果貪睡給耽擱了，自己可太不是個東西了。
她拿出了這輩子能把這具又矮又輕的身體飛起來的最大力氣，兩條腿輪到模糊，幾乎是跳着下了樓。
奔到樓門口，左右一甩頭，看到了鄭希羽的背影。
她這個子最大優勢，顯眼。
唐天湉張嘴喊：“鄭——阿嚏！”
被清早的冷風嗆了一個大噴嚏。
鄭希羽回了身，她和昨天沒什麽變化，只是身上的短袖灰色換成了白色。
對上唐天湉的視線，她大跨步返回，唇邊帶着抹笑意。
“早啊。”不急不慢地打招呼。
“早早早個屁呢，趕緊的，穿上……”唐天湉愣住了。
鄭希羽看着她，臉上的笑意擴大了。
唐天湉擡手拍拍自己身上，有些呆：“衣服呢？”
“跑太急忘了吧。”鄭希羽道，“慢點吸氣，調整下呼吸。”
還呼吸呢，唐天湉這會想把自己怼進地縫裏。
擡手在腦門上拍了一把，轉身便往裏沖：“我去拿。”
被鄭希羽拽住了：“不用急，歇會。”
“哪裏不急啊出操時間馬上就到了你們在二廣場呢吧好遠啊……”
“跑太急會難受。”鄭希羽揚了揚手上的東西，“給你帶了早餐，豆漿和蔥餅，能吃嗎？”
唐天湉心情複雜。
學妹越大度，越貼心，就顯得她這個學姐越沙雕。
“能吃。”她有些自暴自棄地道，“豬能吃的我都能吃。”
鄭希羽沒忍住，笑得露出了牙。
唐天湉把她手裏的早餐接了過來：“那你要我歇幾分鐘再讓我上去啊？”
“再三分鐘吧。”鄭希羽擡手看了眼腕表。
唐天湉長吸長吐，沒臉看人家，腮幫子鼓鼓地瞅着別的方向。
“喂！”有人跳到了她身後，“年齡大了腦子不太好使了吧！”
“啊……”唐天湉轉頭，只看到了李桐手上的衣服。
她一把拽了過來，扔到了鄭希羽身上。
鄭希羽有些楞，學姐室友幫忙送衣服了，總得打個招呼。
但她沒能開口，唐天湉伸手一巴掌呼到了她腰上：“快跑快跑快快快快！！！！”
賽馬似的。
鄭希羽下意識奔了出去，跑過轉彎處，笑得有些停不住。
李桐握着唐天湉的肩膀，晃了晃：“糖豆，別看了，再看我真覺着你愛上她了。”
唐天湉皺着眉頭：“你說她趕得上嗎？”
“照那兩條腿的速度，也就兩分鐘的事。”李桐道，“而且她剛跑完步你沒發現嗎？熱身熱得很好，呼呼冒熱氣那種。”
“發現了。”唐天湉有些自責，“這麽冷天穿短袖去跑步……”
“那不是因為人家沒衣服穿啊，體育生嘛，都這樣。”李桐上下瞅了瞅她，“要麽你瞅瞅自己現在啥樣。”
“不用瞅，雞窩頭，邋遢鬼。”唐天湉轉身往樓裏走，“眼屎都沒擦……”
“純天然美貌！”李桐沖她喊，“我去食堂，帶早餐嗎？”
“不要！我有！”拉長的聲音回蕩在樓道裏。
唐天湉在宿舍裏吃了鄭希羽送的早餐，豆漿和餅都是熱乎的。
吃完飯她對鏡反思了一會兒，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給鄭希羽發了條微信。
-趕上了嗎？
過了兩三分鐘，鄭希羽回她：
-趕上了。
唐天湉呼口氣，也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
今天早上滿課，還都是專業課。
古代文學史老師喜歡講詩人們的愛情故事，唐天湉在他八卦得亮晶晶的眼神裏思緒逐漸飄遠，補了個好覺。
下午是節選修，上到一半阮阮發消息讓她去體育館，于是唐天湉逃了後半節。
“戴上相機啊。”阮阮在電話裏道，“我看這兒環境不錯，能拍就順便拍了。”
“人多嗎？”唐天湉抱着書走得很快，“有合适的嗎？”
“一個班，很多漂亮小哥哥小姐姐，人家經常鍛煉的人就是跟我們不一樣，起碼身材都很好。”
“好嘞。”唐天湉小跑起來，“盯緊點，等我來。”
回宿舍拿了相機，順便把學生會的記者證件挂在了脖子上。
要去的體育館不對外開放，專供體院學生上課用，唐天湉的記者證在N大，算是萬能通用證件。
特別是背上裝着長焦鏡頭的單反，唬人一唬一個準。
急匆匆趕到體育館，阮阮在二道門等她。
關系已經打通了，領阮阮進來的是體院大三的學長，學長瞄了眼唐天湉的腳：“穿運動鞋就好。”
唐天湉笑着道：“這點常識還是有的。”
“還在上課，我們先不要打擾他們。你們看上誰，待會下課了我帶你們過去。”學長壓着聲音，帶着兩人順着牆邊走，在一旁的休息凳上坐下。
是節羽毛球課，鞋底摩擦地面的聲音和球拍抽空聲此起彼伏，年輕的身體奔跑跳躍，有着別樣的青春氣息。
“可以拍嗎？”唐天湉有些按捺不住躁動的手指。
“拍吧。”學長道，“在有人出聲阻止你之前。”
唐天湉笑着架起相機，快門聲有點突兀，于是大多數時候都在瞄，不按。
确實有很多漂亮的男孩女孩，但都不如鄭希羽。
沒她高，沒她白，沒她肌肉的形狀好看，沒她清秀眉眼下又冷又酷的氣質。
唐天湉覺得如果沒見過鄭希羽，那如今她選擇頗多，抓哪個都成，學校的宣傳冊而已，又不是拍商業大片。
但她見過了鄭希羽，腦袋裏便定格了一個完美的畫面，缺哪都不成，差哪也都不成。
特符合今天上課老師剛講過的那句被用得俗氣不行的詩。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元稹雖然濫情，但詩是真棒。
取次花叢懶回顧，唐天湉放下了相機。
“找着了？”阮阮撞了撞她胳膊，小聲問。
唐天湉撞了回去，聲更小：“你查了鄭希羽那麽多，有她課表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