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邵先生……
邵先生!
夏季的風拍打着臉頰,熱氣蒸騰在心間。
一條道路通向遠方,兩旁是青草與花朵,空氣間仿佛也帶上了甜甜的味道。
郁藍飛快地騎着自行車,眼中的世界五彩缤紛。
他什麽都做不到,只能一遍又一遍在心中喊着,邵先生,邵先生!
他明白,那個男人和自己之間不可能存在永遠的陪伴。
但是有那一句話就足夠了。
郁藍從未覺得如此幸福。
……
郁藍既然要自行上課下課了,那麽之後不論是早上出發的時間,還是晚上回去的時間,都會有所變化。
白老師知道之後,加快了學習的節奏,這樣就能提早下課——反正郁藍跟得上。
午休期間,郁藍不再休息,而是騎着自行車在周圍轉了轉。
也是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在大街上好像回頭率很高。
郁藍不太習慣這麽多的目光,不過這可能也是做一個社會人的必經之路吧,他如此想着,一邊讓自己努力習慣。
提早下課後,他在回去的路上注意到一家快餐餐廳,猶豫了一下,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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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被接送上下課時,他已經注意過這家店幾次。
心裏有些癢癢的,考慮了一下,他鼓足勇氣,走了進去。
收銀臺就在門口,收銀員站在後頭玩着手機,感覺到有人進來了,随口說了一句:“歡迎光臨,吃些什麽?”
郁藍走過去,忐忑道:“我看到了外面的招聘啓事。”
收銀員聞聲擡頭,随後睜大了眼睛,靠,超級大美人!
五分鐘後——
郁藍在一間小小的辦公室裏頭坐下,一個高大的beta和善地笑着,給他倒了杯茶。
“謝謝。”郁藍有些緊張,接過之後就将有些發燙的紙杯捧在了手心裏。
beta坐下,打量着他,看起來非常高興:“先簡單介紹一下你自己?”
郁藍端正了坐姿,介紹了自己的姓名,年齡和想要應聘的崗位。
他之前就看到這家店有招晚上的服務員,他雖然白天要上課,但是晚上是可以打工賺錢的。
然而他介紹完了,beta老板還沒反應過來,幹笑道:“呃,完了?”
姓名、年齡、崗位,這就完了?
郁藍小心翼翼道:“請問您還想了解什麽?”
老板幹笑道:“在讀學校?之前的實習經驗?”
郁藍搖搖頭,讷讷道:“沒有。”
“沒有?”老板笑得更幹了,“呃,你現在應該大學……還沒畢業吧?”
“……”郁藍低頭,“我沒在讀大學……”
在接受私人教育……
老板持續幹笑:“那……高中文憑?”
郁藍搖搖頭。
老板擦了一下汗:“初中?小學?”
郁藍:“……”
“……”老板,“認識字嗎?”
郁藍擡頭,雙眼亮晶晶點點頭。
老板終于覺得一口氣能喘上來了。
“我會很勤快的!”郁藍試圖為自己添一點分。
老板嘴角抽搐着,想了想,納悶道:“你之前如果沒在讀書,那在幹什麽?連一點工作經驗都沒有嗎?”
郁藍怔了怔。
老板想着,面前這個小朋友,長的是好看,一眼他就喜歡,不過二十二歲,沒有文憑,沒有工作經驗,看起來也挺青澀的,不知道工作能力怎麽樣,處理能力怎麽樣,不可能光憑一張臉,一句口頭說說的“我會很勤快的”,就讓他招下這個人吧,這也太不靠譜了。
雖說他們招的只是個服務員,可說句實話,現在求職者這麽多,作為招聘方,他們就算招個大學生來擦桌子都不難。
而面對這位老板的問題,郁藍一點都回答不上來,只蜷緊了手指。
看他這幅樣子,老板頓時索然無味。
美人是美人,不過還是算了吧。
郁藍走出這家餐廳,發了會兒呆。
雖然是突然來的想法,但是現在好像有些不甘心。
片刻後,他整理好表情,跨上自行車又去轉了轉。
轉到一家蛋糕店,他深呼吸一口氣,又走了進去。
而這一次店主從後頭走了出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眯眼道:“你叫什麽名字?”
郁藍連忙道:“我叫郁藍,今年二十二歲。”
店主淡淡道:“你是一個銀月族吧?”
郁藍點了點頭。
登時,店裏的幾名店員都忍不住朝他看了過去。
郁藍不自在了起來:“請問……”
店主幹脆利落地說道:“我們店裏不招銀月族,抱歉。”
郁藍茫然:“為……為什麽?”
“銀月族的風評你們自己不知道嗎?”店主說完就重新走進了後頭,而店裏其他人面面相觑,吐了吐舌頭,偷笑着回頭,自己做自己的事情,沒有一個人理會郁藍,仿佛他是個透明人。
郁藍杵在店內,聽到後頭門打開,有客人進來,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僵着身體轉身離開。
天色有些暗下來了,氣溫也稍微回降,不再像下午時那麽炎熱。
郁藍跨上自行車想走,但是動了動,沒跨上去,反而在路邊坐了下來。
二十二年,前六年在孤兒院裏,後十六年在牢籠裏。
對郁藍來說,這兩段時光并沒有很明确的區分。
因為他的世界一直是黑暗的。
他也聽人販子嘴裏提起過“銀月族”。
被囚禁起來的omega中,除了郁藍,還有其他幾個也是銀月族,他們都姓郁。
銀月族到底是怎樣一種存在,接觸不到外界的他們不太清楚。他們只隐約知道,銀月族都是omega,或者說,銀月族生下來的孩子裏,只要是omega,就都會姓郁,歸為銀月族。
特點就是樣貌出衆。
除此之外呢?
一無所知。
只是那對人販子夫妻時常嘟哝着:“銀月族能賣得高一點。”
其中那個男人還會用一種讓郁藍惡心的目光打量他,笑道:“這個絕對是銀月族中的極品。”
其實一直到今天,郁藍都對銀月族這三個字不太敏感。
可是剛才蛋糕店裏店主與店員的反應,讓他察覺到了些什麽。
熱風吹着,把郁藍的窘迫、失落、尴尬都吹散了一些,心中反而升起了疑惑。
忽然,幾輛自行車從面前經過,其中一輛停了下來。
郁藍擡頭,看到了白老師的弟弟白陸,那個總是對他翻白眼的omega。
“你怎麽還在這裏沒回去?”白陸狐疑道。
郁藍站起身,不是很想跟他講話,拍拍屁股就想走。
白陸往他身後瞄了眼,看到了蛋糕店門口的招聘啓事,突然想起這家夥之前好像就有在逛一些招聘網站。
白陸嗤笑道:“你想找工作?”
郁藍瞥他一眼,還是不說話,把住了自行車車頭。
白陸嘲笑道:“找不到吧?你以為工作有這麽好找嘛,沒文憑,沒有工作經驗,人家老板要求再低也不見得非要招你嘛,捧回去也只能當花瓶,哈哈哈——靠,你幹什麽!”
郁藍本來正想往自行車上跨,聽到白陸的笑聲直接放下腿,朝他自行車那兒踹了一腳,踹得白陸差點翻過去!
郁藍瞪着他,這個人太讨厭了!
白陸連忙站穩,氣道:“我哪裏說錯了,那些老板不招你肯定是因為這些原因好不好!”
郁藍簡直跟他沒話談,跨上自行車準備走,白陸又叫住了他:“喂!”
郁藍一停,回頭繼續瞪他。
白陸“嘁”了一聲,撇了撇嘴,朝他們右邊揚了揚下巴。
寬闊的大街對面,是三座高聳入雲的尖塔。
這是一等星域的S級城市星球,而這整個城市幾乎以它為中心,那是人群聚集最多的地方,繁華,喧嚣。
“知道這三座塔是誰的嗎?”白陸問。
郁藍狐疑。
白陸翻白眼道:“是邵先生的。”
郁藍一愣。
白陸有些欣羨也有些煩躁地說:“你真想打工賺錢,跟他說一聲就能進去了,好的崗位給不了你,打打雜總是行的,用得着來外頭碰壁麽,白癡。”
語罷,騎上自行車就走了。
高塔早已亮起了燈,兩旁空中展開兩道巨大的全息屏,那是城市之景,無數的人站在塔下拍着照片打着卡,歡聲笑語融成一片。
街對面,郁藍站在自行車旁,無聲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