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學姐來了

林瑾是院體育部的副部長,大二。東升就是被她招進體育部的。學姐仗義又直爽,他倆打開始就挺聊得來。

只是想不到前些日子,學姐居然發短信跟東升表白了。對于人生第一次被女生表白這件事,東升興奮得不知所以,立刻對着曹維炫耀一番。

曹維拉着張臉,在床上挺屍,無動于衷。

“喂,你最近怎麽了?萎靡不振的樣子。”

“我不是給小孩補課、勤工儉學的嘛。誰知那小子才上初二,數學比我都厲害,你說我受不受打擊?”

“我去,神童啊。”

“誰說不是呢,根本不需要我幫忙。”

“那不正好,只拿錢,不幹活。”

“……哎,你不懂,維哥我是個有理想、有底線的人。”

“什麽理想?”

“教書育人。”

東升:“……”

“哦,對了,剛才你說什麽來着?”

“說什麽?”東升差點忘了,“我說林瑾,林學姐跟我表白了。”

“真的假的?”曹維彈坐起來,一臉震驚。

“如假包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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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答應了?”

“當然了。”

“為什麽?”

“學姐身材好啊。”

“咦……”曹維嫌棄臉,“你好色。”

“哪個男人不色?”

“我啊。”

“你那是悶騷。”

“沒你騷。”

“維哥,稍等……”還沒想好怎麽怼,嚴興的短信就來了,“興哥讓我去圖書館找他。”

曹維撇嘴,“不是我說啊,你這戀愛談不長。”

東升不以為意,“我懂,單身狗的日常嫉妒。”

曹維轉為認真臉,“絕b沒有!你根本沒時間,興哥哪給你喘息的空啊?”

“沒有的事兒……”

東升小聲嘟囔,擺弄着手機,沒了一開始的底氣。朋友和女朋友,他一個都不想丢。

十月末的晚間已經有了抵不住的冷意。嚴興把外套拉鏈拉到最高,脖子往裏面縮了縮。

那人一向不知冷熱,降溫也總是後知後覺。他繞道去了操場邊的奶茶店,要了兩杯燙的,帶去自習室。

嚴興從半開着的後門處,遠遠望見那人正低頭做着筆記。方東升認真的時候總是端端正正地坐着,腰杆筆挺,眉頭微微鎖住,仿佛與外界隔斷一般,冷靜又專注。

嚴興輕喚了一聲,東升麻利地掉頭,了然地笑了笑,開始收拾書。

“咦?還買了奶茶?”

教學樓走道裏,嚴興把仍舊有點燙的奶茶擱人手裏,在交接的時候順勢握住發涼的手,皺眉道:“就知道會冷。”

“春捂秋凍嘛,還好,扛得住。”東升嘴硬着,兩手卻緊貼着奶茶。

“不知道是誰在北京沒玩兩天就發燒了呢?”忘性還不小。

“嚴興,我怎麽發現你越來越唠叨了呢。”東升鼓着嘴,咬着吸管,臉上卻是甜甜的滿足樣兒。

“晚上喊曹小維一起吃烤肉?”

“他最近忙着呢。嗯,今晚我請吧?”

“這罕見啊。”豈止是罕見,簡直從未有過。

東升低頭笑了笑,眼睛下面覆上兩塊紅暈,“帶個人給你看看。”

嚴興眉峰一擡,“哦?”

“剛交了女朋友。”東升幸福地看着他,路燈下,眼睛裏有blingbling的小星星。

嚴興愣了愣,有點意外。朋友脫單了,本是件好事兒,他卻覺得憋悶,心也沉沉的,一時說不出話來。

“怎麽了?”東升看着他,疑惑的表情。

“小子神速啊。”嚴興回過神來,揉了揉圓圓的腦袋。

“我們院女生多嘛,你也知道的,僧多粥少……”

“也是。”他機械地接話,腦子裏面一片漿糊。

之後,東升眉飛色舞地敘述如何與那女生相識,又如何醉入愛河,嚴興都已經聽不進去了,只覺得原本喜歡的聲音變得刺耳,原本喜歡相處的人也變得沒那麽讨喜。

“後來,她說喜歡我,我還挺意外呢。從來沒有女生跟我表白過,真有點受寵若驚。學姐人挺好,對我也挺好的……”

“東升……”嚴興忍不住打斷,“剛忘了晚上我們宿舍有活動,去不了了。”

“啊?”東升有點失望地望着他,頓了頓,小心問,“你是不是不舒服?”

“……”嚴興一時不知道如何作答——他确實不舒服,胸口憋悶,不明所以,有口難言,“真的有事。”

“那可惜了。”東升抿了抿嘴,失落的樣子。

嚴興沒憋住,突兀地問道:“你喜歡她嗎?”

“當然了,學姐人好,身材……也好。”

“就這些?”

“不然呢?”

“哦,那挺不錯的。”嚴興淡淡道。不知什麽時候起,他變得這麽小氣了——連替朋友高興一下都做不到。

不知為什麽,嚴興陡然忙了起來,東升好幾次想介紹林瑾給他認識一下,他都說沒空。

這其中的刻意回避,東升隐隐察覺得到。也許嚴興并沒有像自己那樣把他真的當回事。之前單身的時候,他還時常空在那兒,等候對方的差遣,而現在要陪女朋友,沒那麽多時間,嚴興自然也就沒那麽重視他了。

對于嚴興的冷淡,東升其實是失望的。他把嚴興當朋友,甚至是進大學以後最好的朋友,而對方卻只把他當成一個可有可無的跑腿。一段關系裏,只要有不平等存在,在意多的那個總是弱勢點兒。

作為一個天蠍座的男孩子,東升要過生日了。借此機會,他約好曹維、嚴興中午一起出去搓一頓。這次是他的生日,嚴興至少會賞臉吃頓飯。

雖是簡單的一頓飯,東升卻患得患失地早早定了最好的位置。吃飯之前又再次打電話給嚴興,确定了那人一定會來,才放下心來。

林瑾下課了就來找東升,還送了他心心念念的紅雙喜底板。他感動得不得了,不要臉地期待起嚴興的禮物。

周三飯店本就沒什麽人,他卻叫上曹維,帶着林瑾趕早去,意外地看見嚴興孤零零地端坐在預定的位置上,比他們還早。

“嚴興!”東升興奮地叫喚。

大個子聞言回頭,看到他們,招了招手。

“嚴興,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女朋友,林瑾。林瑾,這是我哥們,嚴興。”東升興奮地說。能把女朋友介紹給嚴興,是他一直翹首以盼的,如同把最喜歡的寶貝展示給最重要的人。

“你就是傳說中的嚴興啊。”林瑾得體地笑了笑,理所當然地挨着東升坐下。

曹維把手裏的蛋糕放在桌子中間,笑道:“學姐送了球拍,我買了蛋糕,興哥,你準備什麽禮物了啊?”

東升莫名緊張起來,直愣愣地看着嚴興。嚴興卻沒看他,只是對着林瑾道:“你送了球拍?”

“是底板,他一直想要的。”

嚴興頓了頓,瞟了東升一眼,轉頭跟曹維說:“我忘買了。”

竟然忘了,真不夠意思。

東升有種被人打臉的、火辣辣的感覺。他對嚴興,赴湯蹈火算不上,但可以說是掏心掏肺。将心比心,如果嚴興過生日,他一定會提前個把月,早早計劃買禮物的事情。他尴尬地笑了笑,挽回臉面地說:“沒事的,都是小生日。”

許是都覺得氣氛有些微妙,一桌人安靜了好一會兒。

嚴興微笑着說:“我餓了,點菜吧。”

東升忙不疊向服務員要了菜單,直接給了嚴興。之後,他有點懊惱地覺得自己對嚴興殷勤得過分,像條小狗腿子。

曹維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挽回局面似的跟對面的林瑾熱絡地聊天。

嚴興低着頭,無比認真地看着菜單,修長地手指一頁頁翻過,鎮定地叫來服務員,随便點了幾個招牌菜,複又紳士地将菜單遞給林瑾。

東升發現從他們進門到現在,嚴興就沒正眼看過他一次,不禁委屈地說:“我還沒點呢。”

拿着菜單的林瑾納悶地擡頭看他,他這才發現自己的失言。女士優先,嚴興做的沒毛病,他到底委屈個什麽?東升掩飾地“哈哈”大笑:“開玩笑的,學姐,你點什麽我都喜歡。”

林瑾抿嘴笑了笑,“還叫我‘學姐’呢?”

東升刷地臉紅了,“……小瑾?”

曹維:“……”

林瑾嘻嘻笑了一會兒。嚴興抓着手機,低着頭,看不清表情。

點完菜之後,四人又陷入了迷之安靜,曹維咳嗽了一聲,“大東兒,點蠟燭許願吧?”

“好啊。”

東升打開盒子,小心翼翼地拿出蛋糕。林瑾和曹維幫忙插蠟燭。

“誰有火啊?”曹維問道。

嚴興從口袋裏掏出打火機。曹維一看,嗯,紀梵希的,豪。

“你什麽時候開始抽煙的?”東升的重點總是和別人不同。

嚴興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一直有抽,你不知道而已。”

之前天天黏在一起,可沒嗅到一絲煙味兒,東升皺了皺眉,覺得嚴興在撒謊。

“許個願吧。”胡思亂想之中,曹維已經點好了蠟燭,“要許三個,第一個、第二個願望得說出來,第三個最重要的願望不能說,說出來就不靈了。”

這麽少女的許願方式,東升還是頭一次聽說。他不以為意,随口而出:“第一個願望,嗯……世界和平。”

曹維再再次露出嫌棄的表情。林瑾捧場地笑了笑。嚴興也忍不住似的,面部抽搐。

“第二個願望,嘿嘿,我要發財。”

“恬不知恥地拜金!”果不其然,曹維再再再次嫌棄起東升。

“拜我吧,我有的是錢。”嚴興幽幽地冒出一句,一點都不應景。

林瑾笑眯眯地看着他,“那我以後可是富太太了?”

“那必須的。”東升拍了拍胸脯保證。

默默在心中許完第三個願望,他幹淨利索地吹掉蠟燭。

沒有禮物也好,不捧場也好,只要嚴興肯露個臉,他就是滿意的。這頓飯,這個生日,是他十八年來過得最好的一次。

其實嚴興早就準備了禮物,不好意思當着其他人的面拿出來,只好把底板放在宿舍,準備晚上單獨請人吃飯的時候再送。只是可惜,他費心準備的禮物卻跟人家新晉女友的……撞了。

舍友們各玩各的,宿舍裏空空如也,格外冷清。

中午吃飯的時候,嚴興喝了點酒,意外地煩悶,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一包沒抽完的煙,去陽臺點了一根,試圖讓自己放松下來。

東升和林瑾你侬我侬的樣子鮮明地印在腦子裏,生動又紮眼。自從那小子脫單以後,他常常莫名地心酸,也許是他單身久了,敏感到嫉妒起別人的幸福來。

“嚴興。”

他轉頭,看見青年站在宿舍門口,迎着光,分外明亮的樣子。

“真的會抽煙呀。”

“這很奇怪嗎?”他掐了煙,怕嗆到來人。

東升進來,盯着書桌,顯然注意到上面未開封的底板。

嚴興慌張地走過去,擋在書桌前面,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掩飾道:“買給我自己的。”

他們離得很近,東升仰頭望着他,灼熱的呼吸吐在他的下巴上。

“你騙人。”

嚴興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急急道:“沒有。”

東升還是繞過他,搶過底板,忽而笑道:“我先用你吧。”

一如既往不要臉的、俏皮的聊騷。嚴興既意外又欣喜,僅僅出于東升喜歡他的禮物。

“哦,對了……”東升看着他,清澈的瞳孔裏映出他傻氣的笑容,“晚上我單獨請你吃飯吧。”

還有什麽比不約而同更令人欣慰的?嚴興頓了一會兒,抽了魂一般,不由自主地低頭,鬼使神差般湊近圓溜溜的小臉蛋兒。

雙方唇瓣不可避免地相碰之後,他的胸口像是有什麽東西炸開,潛意識裏牢牢封住的東西瞬間就決了堤,橫沖直撞。

腦袋裏一片空白,再也沒法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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