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飛來橫禍
無論從身高、體力、財力上看,東升都是在下面的那個。這個認知讓他不爽了好幾天——有哪個男人會心甘情願地被人壓?有了曹維的前車之鑒,他可不能讓嚴興輕易得逞。
雖然那個整天眯着小眼睛、□□熏心的家夥實在是難纏,但是,讓所有大學生聞風喪膽的期末考試來了,東升以此為借口,跟曹維形影不離,不給嚴興任何可乘之機。
衣服一向不可多穿,風度永遠比溫度重要得多。東升哆嗦着從有着暖氣的宿舍飛奔到同樣提供暖氣的圖書館。
他氣喘籲籲進了自習室,赫然看見穿着藏藍色毛衣的熟悉身影占着曹維的位置。
青年趴在桌子上,歪着頭枕在自己胳膊上,只露出半個側臉,寬闊的肩膀和修長的手臂霸占了大半個桌子。
東升蹑手蹑腳拉開椅子放下書,捏了捏高挺的鼻梁,并未熟睡的人皺着眉就醒了。
東升笑着問:“你怎麽來了?”
嚴興捋了捋額前的碎發,“複習啊。”
“那你的書呢?”
“呃……忘帶了。”嚴興一本正經地說瞎話。
做做樣子也是好的啊。東升嚴肅道:“我可要好好學習拿獎學金的,等下不許打擾我。”
嚴興擺出一副不可置否的樣子,再次诋毀起他的專業來——說什麽背書就行了啊,根本不用動腦筋,不知道考試的意義是什麽,直接開卷得了……總之就是對社會學的存在以及學習這個專業的意義表達了極大質疑。
“這些話在我面前說說就算了,絕對不要在曹維面前提。他可是真心喜歡社會學的。”東升聽不下去,壓低聲音,“還有,你看看隔壁女生的那張臭臉,一看就是對你的聒噪忍無可忍了。”
嚴興很識相地閉了嘴,依舊笑眯眯的,伸手握住他。
雖說嚴興一向我行我素,卻沒成想如此大膽,東升趕緊抽回手,驚道:“你瘋了!”
嚴興把食指靠在唇上,做了個安靜的手勢。東升悻悻地閉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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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興順手從他的書裏抽出一個閑置的小本子,大手一揮寫了幾個字——“出去玩吧,這兒太悶了。”
“你想幹嘛?”
兩個人開始了紙上對話。
“老躲我做什麽?”
“沒有躲你,要考試了。”
嚴興拿回本子後,看了東升一會兒後,并不糾纏,只小聲說:“那我等你。”
“好吧。”只要不是往不好的方向走,東升挺喜歡他陪在身邊的。
之後,嚴興就抱着手機,安安靜靜在位置上待着。曹維一直沒來,定是被收買了。
回宿舍的時候更冷了些,東升離開了圖書館的四季如春,就只能靠抖禦寒。
走在身後的腳步停了下來,柔和細膩的高檔羊絨大衣從後面包裹住了他,他聽見嚴興責怪地說:“又穿這麽少。”
溫暖的胸膛貼着東升的背,他一點都不冷了。嚴興站在他身後,磁性的聲線擾得他心煩意亂,卻讓他心甘情願順從着,低低地答應了。
滿月當空,寒風淩冽,他被厚實的衣服包裹着,心裏滿滿的,再也容不下其他。
考完最後一門,嚴興繞道去生活區買了兩個煎餅,趁熱疾步趕到東升宿舍。
東升正抱着電腦,不知道在捯饬些什麽,如臨大敵的樣子。
嚴興走過去,把煎餅塞到人嘴裏,“還沒吃吧?”
東升啃了一口,哀嚎道:“票沒了……”
“誰讓你買票的?”
“不買票我走回去啊?”
“我開車。”嚴興啃着煎餅,輕描淡寫。
東升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七八個小時高速,你有病吧?”
所以第二天,等東升考完了最後一門,嚴興帶着人去了機場。
寒假期間,他得去公司學習,親爹貼心地安排了一個團隊輔佐他。這仗勢,他是無處可躲了。于是,他利用最後的空暇,狗皮膏藥似的貼着東升
東升家三室兩廳,不大不小,關鍵是多出來的一個房間被東爸改造成了棋牌室,所以嚴興只得“委屈”一下,跟東升擠在一張床上。
東爸和東媽熱情好客,做了一桌子海鮮,吃得嚴興忘了北。
本來一切都和想象中一樣美好,誰知晚飯過後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這個叫“宋楓”的、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家夥,說是東升的發小,跟東爸東媽也是很熟絡的樣子,瞧得嚴興嘴裏發酸。幸好他這次跟過來,不然還不知道在自己手不能及的地方,有個如此親近的人物潛藏着。
“大東兒,去我家睡吧。”宋楓手臂搭在東升脖子上,叫得十分親熱。
嚴興:“!!!”
嚴興死死盯着東升。
東升完全無視他的各種使眼色,一臉淡定,笑着回答:“學長在呢,過兩天。”
過兩天?過兩年都不行!兩個大男人睡在一起算什麽事啊?嚴興礙于長輩都在,坐在電視機前默默畫圈詛咒宋楓。
終于等到那個不把自己當外人的家夥離開,他才如釋重負,小跑着沖進洗手間,迅速洗了個澡上床。
兩個大小夥子擠在一床被子裏。嚴興把下巴抵在東升肩頭,低聲說:“不許去姓宋的家裏睡覺。”
“從小睡到大。”
嚴興:“!”
東升笑道:“他家就在隔壁單元。”
嚴興:“!!”
嚴興氣結了,無話可說。人家倆小帥哥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他算什麽呢?男朋友?沒有吧,東升可從來沒有承認過,貌似連“喜歡”之類的說法都沒有從臭小子嘴裏蹦出過一次。
東升轉過頭來,用自己的鼻頭抵着他的鼻頭,“我跟小楓是發小,無話不說,他人不錯的。”
雖然每個人都會有幾個特別鐵的哥們,嚴興還是酸得更厲害了。
東升又說:“我跟他只是朋友,你們不一樣的。”
嚴興眼睛一亮,“真噠?”
東升彎了彎眼睛,“嗯。”
一肚子的氣頓時消減了大半。東升鼻尖熱乎乎的,呼出的氣體暖洋洋地灑在臉上,嚴興只略微低頭,就碰上了嘴唇的柔軟。
也不知進行了多久,雙方早就箭在弦上。東升微紅的眼睛盯着嚴興,忽然說:“誰在上面?”
嚴興不可抑制地喘着粗氣,最終沒去做那個top。
相互幫忙,簡單地用手解決後,氣喘籲籲的兩個人抱在一起,依舊是滿足的。沒有什麽刺激、出格,嚴興所經歷過的所有,這卻是最難忘的一次。
搞不清楚為什麽,只不過是一個寒假的離別而已,東升在看見那個高大的背影進安檢時,還是紅了眼眶。不能給嚴興看見如此可笑的自己,他立刻轉了身,在逆向的人群中低着頭,掩藏難過的小情緒。
沒有嚴興的寒假總覺得少了些什麽,東升向往的假期沒有意料中的盡興。之前最期待的網吧五連坐,竟也乏味起來。原來,那個人已經從各個方面沁入他的生活,後知後覺地。
宋楓在當地上的大學,貌似挺吃得開,帶着東升去酒吧玩。第一次進出這種地方,東升難免生澀,跟在發小身後,像是跟着大哥出來見世面的小弟。
調酒師是位高挑的小姐姐,跟宋楓很熟悉的樣子。宋楓對付女生很有一套,不一會兒就把小姐姐逗得合不攏嘴。
東升要了杯雞尾酒,好奇地東張西望。酒吧裏喧鬧不已,他喝着悶酒,覺得嚴興在就好了。他拍了幾張照片給嚴興發過去,分享一下第一次進酒吧的興奮之情,一擡頭,發現剛剛還跟小姐姐打得火熱的發小,正被幾個“社會人”圍着,劍拔弩張。
這還了得!他立刻沖過去,護在宋楓前面,“你們要幹什麽?”
“又來一個送死的。”身材修長、長相俊秀的男人從這幾個人裏面走出來,聲音不大,但好像整個酒吧的人都不敢惹他。
男人又對宋楓說:“你不知道賈妍是我大哥的女人嗎?也是你這種人可以随便接近的?”
面對男人強大的氣場,宋楓并不退縮,“那又怎麽樣!我喜歡她!”
硬氣!東升暗自贊嘆一番,回過神來發現宋楓已經和男人的手下扭打在一起了。挖牆腳固然是不對的,但也不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兄弟被打,他二話不說,也加入了混戰。
還好乒乓球社的活動頻繁,東升經常鍛煉,并不會占下風。宋楓也不是吃素的,只是他倆寡不敵衆,時間長了,終究體力不支。
掙紮間,東升隐約看見有人朝宋楓頭上砸了個酒瓶。他大叫一聲“小楓”,等要去護住兄弟時,顯然來不及了。鮮紅的血從宋楓頭上流了下來,觸目驚心。
所有人都愣住了,停了手。大家的眼睛都盯着宋楓和那個拿着半截酒瓶的男人。突然,宋楓趁人不備,從男人手裏搶過酒瓶,殺紅了眼一般直接往人的腹部刺了進去,更多的血噴了出來。
口袋裏的手機震個不停,應該是嚴興的電話來了,他們睡覺之前都會說說枕邊話的。東升不敢再動,這樣的情景、這樣的事情,他沒遇到過。
被刺的人瞬間倒了下去,酒吧裏混亂不堪,尖叫、呼救以及亂竄的人頭籠罩着他,心直直地跌落到了谷底。
後來應該有人報了警,東升被送進了派出所,至于宋楓怎麽樣,一概不知,也無從知曉。
被接回家的時候,東爸賞了東升一個耳光,對于一個不省心的兒子,這都是應得的。
手機還是震個不停,東升不敢接,壓根不知道怎麽跟嚴興解釋這檔子破事。
問了爸媽宋楓的狀況,東升盯着半邊腫脹的臉頰,愣了半晌,越來越不好的預感攀上心頭。為什麽那個時候,他只知道一腔熱血去打架,卻不會冷靜些,想想後果呢?
手機一直在震,東升躲進房間,抹了把臉上的淚,接通了電話。不敢跟嚴興坦白這樣一個懦弱的、無助的、犯了錯的自己,他胡亂搪塞了幾句,挂了電話。
他縮在被窩裏,閉上眼睛,看到的是血紅的一片。
宋楓,你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