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傅誠結婚
嚴興關了燈,掀了被子進來。東升把他的一只胳膊當抱枕,雙臂環抱着。
“大熱天的,你抱着不熱啊。”嚴興說着抱怨的話,口氣卻很溫柔。
“曹維要走了。”
“走?他能去哪兒?”
“去支教。”
“啧,覺悟這麽高。”
“嚴興,你說我是不是一個特俗的人?”東升抱着的手不松,臉也貼了上來。
“……是。”
“滾。”
“俗有什麽不好的,我喜歡。”嚴興轉身把腿搭在東升腰上,“睡吧,我困了。”
“晚安。”
“東兒……”
“嗯?”
“別學曹維那樣。”
“……”
“聽到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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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了。”
曹維被張承端按在身下。男人看着他,迷人的眉目搭配刀刻般鋒利的臉龐。這樣一張魅惑又剛毅的臉,很多人都會迷上吧。
曹維伸出手摩挲着男人薄而小的唇,忍不住就想嘗嘗記憶中的味道。他下意識地擡起下巴湊近,可突然地,那張好看的臉冰冷地定在哪兒,然後消失不見。
曹維驚慌地大聲叫喚:“端哥!端哥!你去哪兒了?”他胡亂掙紮着,奔跑着。
朦胧中,男人再次出現,笑着對他說:“再見了,小維。”
“不要!不要!不要走……”
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曹維伸手摸了摸左胸,那裏難過得失了節奏。明明要離開的是他自己,為什麽難受得像是再一次被抛棄?
曹維苦笑着起身,走到樓下的廚房,給自己到了杯水。
淡淡的煙草味從陽臺飄了進來。張承端手肘支着陽臺的欄杆,肩背看着又瘦了些。
曹維看了看地上的幾根煙頭,“少抽點吧。”
張承端肩膀一抖,即刻轉身,打量着他,而後皺眉問:“做噩夢了?”
“你怎麽知道的?”
“你一做噩夢就滿頭大汗。”
曹維擡手摸了摸頭,果然全是冷汗。他想了想,“我要走了。”
“嗯,我知道。”
曹維又補充:“好好照顧自己。”
“別說沒用的。”
“以後別老查我了,找個人結婚生子吧。”
張承端微皺着眉,下颌骨動了動。他一生氣就是這個樣子。他冷冷道:“我沒有查你,是東升告訴我你支教的事。至于我現在為什麽不把你關起來,不讓你走……”他冷笑了一聲,加重了語氣,“是因為我會站在原地等你。呵,兩年算什麽,二十年我都會等。什麽結婚生子,這樣的話你也說得出口?”他用手指掐掉煙頭,轉頭望着外面,嘆息了一聲,低聲道:“枉費了我這麽多年的苦心……”
張承端的話一字一錘地打在心上,鈍鈍的疼。曹維眼前一熱,仰起頭,看着奢華又空洞的雕花天花板。都要離開了,就放肆一次吧。他不能自抑地向陽臺走近,從後面淺淺抱住男人。應該在外面站久了,男人的身體有點涼,在他的懷裏微微發抖。
“端哥……支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過去的事情,我一時忘不了。你當時就是有苦衷,為什麽不跟我明說呢?你知不知道,我真的以為你不要我了……這麽多年來,我只喜歡過你一個人,你說你怎麽能說不要就不要了呢?真的太過分了……”三年前分手的時候有多難過,現在就有多難回頭。
張承端轉身,一言不發地看着他,忽然低頭貼上他的唇,雙手箍着他的脊背,要揉碎了一般。
張承端給曹維的是橫征暴斂的掠奪,看他的眼睛卻帶着水汽。
曹維的T恤被一個大力剝開,胸口一涼。
很快地,兩個人就□□地擁在一起。他們從陽臺糾纏到沙發上,又從沙發糾纏到地毯上,幹柴烈火地咬着對方,仿佛要留下永遠不會淡去的烙印。
暑假來了,東升被半哄半就着成了嚴興的實習助理。嚴興還特地在自己的巨型辦公室裏劃出一角給他辦公。東升是極不情願的,但如果不接受嚴興安排的工作,暑假不回家的話,爸媽那邊又說不過去。
偌大的圓桌上,嚴興坐在最醒目的位置,出席的其他人都是公司的高層精英。
東升抱着文件和筆記本裝模作樣地坐在總裁身邊,假裝是個認真負責且專業的助理。他一個學社會學的,坐在一家上市公司內部高層會議室裏,仿佛聽着這些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說着天方夜譚。他表面上在做會議記錄,實際上正在為論文做準備。
“東升,把新項目的計劃書給我。”
“東升?”
正在全神貫注琢磨問卷的人被嚴興的呼喚猛然拉回現實,着實吓了一跳。人在緊張的情況下,肢體往往是不受控制的。東升忙亂之中一個哆嗦,手肘拐到了手邊的水杯,裏面的茶水全數灑到嚴興的高定西裝上。
完蛋!
在場的人紛紛皺眉看着他,那一張張無語的臉仿佛在說——這個笨手笨腳的助理趕緊炒了算了。
東升手忙腳亂地拿起紙巾試圖挽救,可紅茶畢竟不是白水,還是在西裝上滲出了一大片印漬。
“嚴總,對不起,對不起……”
嚴興微笑着按住他亂擦的手,“沒事的,東升,別弄了,沒關系……”
“怎麽搞的?會不會做事!”財務總監是個有一說一的厲害人物,脾氣也不小。
被人當面這麽一說,東升刷地一下滿臉通紅。丢人丢大發了。
心虛又無言以對之時,他聽見嚴興少有的、冷冰冰的聲音,“他又不是故意的。”說着,嚴興親自從一堆文件中找出需要的那份,“我們繼續。”
估計大家都被總裁的好脾氣震驚了,齊刷刷地盯着東升。財務總監更是用探究的眼神打量了他好久。東升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一了百了。
下班回去後,東升如何也提不起精神,總覺得自己是個時時被人照顧的白癡,挫敗極了。
嚴興捏着他的臉,“又苦兮兮的做什麽?”
“明天不去上班了,好不?”雖然辜負了嚴興的一番好意,但這明明是在浪費大好時光。
嚴興皺眉,“又怎麽了?”
“我幹不來。”
“就讓你陪着我也做不來,那你還能做什麽?”
這是什麽話?“我想回家。”東升賭氣道。
嚴興抿了抿嘴,放緩語氣,“不是說好的麽?現在怎麽又反悔?非要離我遠遠的才好?”
東升撇撇嘴,“別人遲早看出咱倆的關系,不想被人戳脊梁骨。”
嚴興霸道地說:“在我的公司,誰敢說閑話!”
唉,說不通。東升用被子把自己裹起來,停止對牛彈琴。
“你不悶?”嚴興要拉開被子。
東升死死拽住,不搭話。沒了被子蓋的嚴興不再糾纏,只穿着小短褲側身躺下,脊背卻緊貼着他。東升往外挪了一寸,嚴興就朝着他那邊擠一寸。挪着擠着,“噗通”一下,東升就連人帶被跌下了床。
“哎呦我去!”東升揉着摔疼的屁股罵道,“嚴興,你混蛋!”
嚴興在床上探出腦袋,幸災樂禍地笑出聲,“那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想好好寫論文。”
“書呆子。”
“好好鑽研也錯了?我還想表現好點留校呢。”
“你想留校?”
東升點點頭。
“我可以幫你。”
什麽都是你幫?你丫義工啊!“我有手有腳要你幫個屁。”
“這也生氣?”嚴興無辜臉,“行行行,那你好好寫你的論文吧。”說罷,他一把将東升從床下撈了上來,而後笑道:“只要你不離開我,想怎麽樣都行。”
“嚴興……”
“嗯?”
窗外星光燦爛,東升把臉埋在男人的肩窩裏蹭着,“你真好。”
東升決定回家住幾天。他有點想媽媽做的菜了。嚴興也跟了過去,說是給自己放年假。
東媽很喜歡嚴興,當親兒子一樣,天天變着法子弄好吃的。嚴興也是能耐,總能把她逗得開懷。
白日裏,東升和嚴興就去海邊游泳。嚴興被曬成了紅燒蝦,臉上曬傷的地方像兩抹腮紅。東升看着樂壞了,“我們家小興興越來越可愛了。”
嚴興不爽地發誓:“再也不去海邊了。”
“我看你游得挺歡樂的呀。”
“游個毛,那麽多人,你當是下餃子呢。”
“哥哥我就可以在餃子堆裏暢游無阻。”
嚴興抱住他,忽而一本正經地說:“叔叔阿姨還不知道咱倆的事情吧?”
東升一愣,立刻掐住他脖子,“你不許亂說。”
嚴興咿咿呀呀了半天,才掙脫開,“看把你吓的。”
“我爸媽特別傳統。”東升在“特別”二字上加重語氣。
“知道了。”嚴興不滿地抿着嘴。
“明天去看寶寶吧。”
“什麽寶寶?”
“賈妍生了個小公主。”
“這麽快?掐指一算,日子不對啊。”
東升揪着他的耳朵,“你別揣着明白裝糊塗了。”
宋楓的女兒臉小小的,眼睛深邃,特別像爸爸。東升抱着就松不開手。那一團小肉球在懷裏軟軟的,對着他,還會咯咯地笑。嶄新的生命,真好。
“東升,你喜歡孩子?”
兩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嚴興在夜黑無人的街頭攙着他的手。
“還行吧,挺可愛的。”
“跟我在一起就一輩子沒小孩了。”
“那又如何?”
“我……”嚴興自責地看着他,“拖累你了。”
東升笑着抱住對方,“別胡說,喜歡寶寶,領養也行的。”
“畢竟沒血緣……”
“我又不是繁殖癌。”
“你啊……”嚴興舒了口氣,笑眯眯地看着他,忽然,“啪”地一聲,在他額頭重重親了一口。
八月的最後一個周末,東升站在檢票口的欄杆外,伸着脖子,遠遠望着曹維離開的身影。
“都上車了,還看什麽看?”嚴興酸溜溜地說。
“去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怪舍不得的。”
“至少人家那兒空氣好。”
“天天吸你的二手煙,空氣自然不好了。”
“冤枉了,明明都很自覺地在陽臺抽的。”
“戒煙吧。”
“為什麽?”
“不想跟我一起多活幾年?”
嚴興看了他一會兒,“那我試試。”
他們走出車站,一眼就看到張承端坐在馬路對面的路阻石上。人來了,也不去送。搞不懂這個古怪的男人。東升穿過馬路,對着張承端,不禁責怪道:“小維等到最後才上車的。”
張承端沒回應,面無表情地看着前方。
嚴興拽了拽東升的胳膊,“少說兩句。”
東升心裏也不是滋味。一起嘻笑怒罵的人,一道打球的人,互相訴說心事的人,就這麽離開了,還特麽一走就是兩年。曹小維,心夠狠的。
晚上,東升一個人去了邱明曾經帶他去過的清吧。人有時候真的需要一個人靜靜,喝杯酒,沉澱一下心裏的那股子不舒服。
“大侄兒!”
“邱哥?”
好久不見了。東升高興地和邱明擁抱了一下,“邱哥好像瘦了。”
“是嗎?”邱明摸摸臉。
東升想了想,還是問:“跟誠哥怎麽樣了?”
“沒怎麽樣。”
東升看着邱明,覺得奇怪。
“誠子結婚了。”邱明晃着紅酒,随口一說。
“怎麽會!”
邱明突兀地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能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
東升不着痕跡地移開臉。
兩人又聊了些無關痛癢的話題。末了,邱明站起來,“我送你回去吧。”
“我自己打的好了。”
邱明看着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你說我是不是也該找個女人結婚?”
結婚?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東升頓了頓,“誠哥為什麽要結婚?”
邱明幹笑了幾聲,仰頭看着天。東升看着對方眼角的細紋,聽見男人無奈地說:“許是人到中年的妥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