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曹維支教
東升起先坐在臺階上,六點多的時候,大樓的安保終于來開了門。
他坐在大廳的沙發上,一夜的折騰已經磨掉了他的焦躁,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喪氣和空蕩蕩的大腦。
大概下午的時候,久到他覺得嚴興也可能就這麽消失了,坐到整個人都麻木,前臺和安保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也渾然不覺。
緊握在手裏的手機突然一震,吓得他一個哆嗦,手機差點掉地上——嚴興的電話。這一刻卻沒有什麽驚喜,他為這個男人所付出的焦躁和不安多得可笑。
“喂,你去哪兒了?電話也打不通,哪哪兒都不見你人。”東升拿起手機劈頭蓋臉地一通問。嚴興這個混蛋。
電話那頭的聲音淡淡的,透着疲憊,“我爸回來了,處理一些事,手機不方便帶。你人在哪兒?”
“叔叔回來了?”原來是這樣,也……太沉不住氣了。
“你人呢?”
“我在你公司。”
對方沉默了一下,然後說:“先去辦公室休息,我一會兒就過來。”
“哦。那我挂了。”
“你……等多久了?”
□□個小時?還是整整大半天?這麽丢人的話東升也說不出口。他打哈哈,“剛到沒多久。”
“嗯,那就好,沙發可以躺着,櫃子裏有毛毯。”
挂電話沒幾分鐘,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領着東升去了嚴興的辦公室,态度很是恭敬。
“方先生,您先在嚴總這兒休息,我去給您點份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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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用了。”雖然早飯、午飯都沒吃,但東升怎麽會承認因為嚴興的一個不接電話,就寝食難安了?
“沒事,嚴總說他午飯沒吃,想跟您一起。”男人嚴謹又禮貌,“那您先休息,我不打擾了。”
有了嚴興的确切消息,東升也就心安下來,整個人放松後,沒一會兒就睡着了。等他再醒時,窗外的月亮都高高挂起了。
“你醒了?”嚴興坐在遠遠的寫字臺後,手邊堆着各色文件。這麽晚了,他還在忙工作,也不知道昨晚到現在有沒有休息。
東升支起身子,“什麽時候回來的?”
“打完電話沒多久吧,回來就看你在這兒呼了。”
“你去哪兒了?”
嚴興喝了口咖啡,猶豫了片刻,而後低頭說:“我爸被警察扣住了。”
他說得平淡,東升卻驚坐起來,瞬間清醒。
“怎麽回事?”
“很丢臉吧。”嚴興自嘲地揉了揉眉間,“涉嫌內部交易。我本以為他只是跟情人私奔,誰知還有潛逃。”
東升忙走到嚴興身側,伸手撫平微蹙的眉間,“他也是怕影響你和公司。”
“這樣才讓我更難受。”嚴興把他拉到懷裏,下巴擱在他的肩上,“我爸是怕影響我接管公司,所以一直等到公司在我手上走上正軌才回來自首。”
嚴興這個人,只要別人對他有那麽一點點的幫助或是付出,都會感恩戴德,更別提叔叔那樣的昊天罔極。東升明白他的難過和自責,轉身抱住他,輕輕撫着結實而微抖的背,“不管怎麽樣,我陪着你。”
“我媽知道我們的事了。”
“嗯,我知道。”
嚴興一頓,拉開他,驚訝地睜大眼睛,“你怎麽知道的?”
東升抿着嘴,不好意思地說:“昨天聯系不上你,不揣冒昧,登門拜訪了。”
嚴興神情複雜地看了他一會兒,而後“咯咯”笑了起來,“你個謊話精,明明擔心我擔心得要死,還不承認。”
“少得了便宜還賣乖了。”
嚴興變本加厲,一把抱住他,而後咬着他的鼻子笑道:“你告訴我,究竟有多迷我?”
東升把嚴興的上下嘴唇死死捏住,不準他說話,而後罵道:“自戀狂!”
“哎,不過說真的……”嚴興突然嚴肅道,“我老媽沒為難你吧?”
東升眉毛一挑,“怎地,就是為難了你還能拿她怎麽樣?”
“那我必須得好好教育教育她,我媳婦兒那得十分尊重才行的。”
“滾,誰是你媳婦兒?”東升滿臉通紅,“你是我媳婦兒還差不多。”
“好好好,我是就是……”
“咕咕……”肚子不合時宜地發出聲音,東升抱怨道:“你老公我一天沒吃了。”
嚴興笑着,“就知道你死鴨子嘴硬,我讓人熱一下飯。”
“那怎麽行?完全不夠補償我的精神損失。”
嚴興立刻拿起車鑰匙,“走,豆漿油條。”
“秦音走的真是時候。”張承端含着雪茄坐在沙發上,穿着黑色襯衫、黑色西褲,襯得人更為精幹淩厲,要不是帶着一副裝斯文的眼鏡,看上去還真像大毒枭之類的人物。
“她已經料到會跌停。”嚴興懶懶地靠在沙發上。年初開始一路瘋長的妖股到如今的股災,要不是張承端的提醒,加上他老爸在這個節骨眼回來自首,嚴興也沒這麽快脫身。
“端哥,你找我到底啥事?”
張承端有些局促地清了清嗓子,“能不能請你家東升出面幫我勸勸曹維?”
沒想到啊,沒想到,終極BOSS也有山窮水盡、走投無路的這一天。嚴興面上正經道:“你放心吧,東升一向聽我的話。”才怪。
“那拜托你了。”張承端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十分鄭重。
這下,嚴興倒沒了看熱鬧的心了,不由地替對方心酸。“周末去N大打球?陳青約的。”
張承端聞言眼睛一亮,忙答應:“行啊,小維一定高興。”
“那我把東升也叫上。”
“行,別忘了我拜托的事。”
嚴興扶額,盡人事聽天命吧。
送走張承端,還沒到時間,嚴興早早地收拾東西。今天是周五,東升定的好日子。說真的,對于一周一次的規定,他是十分不滿的。一份美食天天擺在面前,卻只能看不能吃,想想什麽滋味?唉,一言難盡。
“大東兒,我回來啦,今天做什麽好吃的呀?”
嚴興樂颠颠地開門,卻見老媽端着滅絕師太一樣的臭臉雙手交疊在胸前,坐在客廳沙發的正中央。東升則小媳婦似的規規矩矩縮在角落的扶手椅上。想想上周這個時候,他們還在這把椅子上做不可描述之事……呃,打住,現在不是想這事的時候。
“媽?你怎麽來了?”
“我不能來?”
“不陪那個阿曼多了?”
“興興,你還要胡鬧到什麽時候?”興媽嘴上指責的是他,責怪的眼神卻對着東升。
嚴興忙護在東升前面,“我是認真的。”
“呵,你的認真不值錢。我記得你也信誓旦旦地說過對小音是認真的。”
嚴興連忙反駁,“兩碼事!”
“跟他就是不行。”興媽突然對東升說,“是因為錢吧?”
“阿,阿姨……”東升漲紅了臉,握緊拳頭。
過分了。嚴興制止道:“媽,不了解情況請不要亂說!”
“我亂說?”興媽仿佛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沖着東升問,“你要多少錢?我都給,我不是個小氣人!”
“媽!”
“嚴興……”東升拉着他的袖口,輕聲提醒,“聲音小點兒。”
興媽嗤笑一聲,“嚴興你到底被這小子灌了什麽迷魂藥?”
“阿姨。”東升起身,站得筆直,不卑不亢道,“不管您同不同意,我們都已經在一起了,這是事實,是沒辦法改變的。至于錢的事,您放心,我雖然愛錢,但您兒子的錢我一分也不會動,我自己能夠養活自己。”
“你?怎麽養活?連你現在的生活費都還是父母給的吧。”
東升一愣,緊張地捏住自己的衣角,手指攪在一起,結結巴巴地回答:“那,那我也不用嚴興的錢。”
這個呆子。嚴興無奈地把人拉到身後,“媽,我認定他了。并不是他求着我,而是我求着他,是我想和他在一起……”
“啪”地一聲,興媽渾身發抖地站起來給了兒子一個耳光。
這是有生以來老媽第一次打他。嚴興不由地委屈,不就是喜歡一個人嗎?他錯在哪兒了?他豁出去了,指了指沒有被打的另一側臉,“您繼續。”
興媽一愣,氣得說不出話來,無力地坐在沙發上抹眼淚。
東升無措地看了嚴興一眼,小心翼翼地遞了紙巾過去。還好,興媽接了,沒有更過激的反應。
嚴興趁機偷偷發短信給阿曼多,求人把老媽帶走。在喜歡的男人面前,老媽又完全變了個人,直接由滅絕師太轉換成思春少女。嚴興與東升對視一眼,松了口氣。
興媽走後,嚴興抱着東升做到那人連連求饒都不肯放過。也許是太害怕失去了,他才要用最激烈的方式,一遍遍證實着他們在一起的事實。
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球館。
陳青和林池慢慢悠悠地找個角落開打。張承端和嚴興搭配,曹維和東升搭配,二對二打比賽。
“我想跟陳青打。”東升跟曹維咬耳朵。
“據說陳青在這邊打球沒輸過,你找死。”曹維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東升伸伸舌頭,“張承端我也犯怵。”
曹維撇撇嘴,“我好像也打不過嚴興。”
嚴興站在球臺另一側,不耐煩道:“你倆這悄悄話要說到什麽時候?”
張承端也擺着張吃醋臉。
東升聳聳肩,白了張承端一眼——想求自己幫忙勸曹維,看心情咯。
東升和曹維雖然嘴上謙虛,打起球來卻是往死裏拼。只不過,對面那兩人比他們多吃了幾年飯,仿佛經驗更豐富些,總是在關鍵球穩穩得分。雖然他和曹維連連敗退,但是和高手過招,還是痛快的。唯一的遺憾是沒機會跟陳青切磋。
東升坐在場邊喝水休息,期間,林池屁颠屁颠地向他跑來。
“東哥,小啓一會兒到。”
我擦,故意搞破壞的吧。東升狂噴了一口水,看好戲的眼神望着曹維。
曹維回以一記響亮的爆栗,“我跟他倆都沒你以為的那種關系。”
“我又沒說話,此地無銀三百兩。”
曹維紅着臉,“閉嘴!”
果然,陸啓來了後,就抱着曹維賣得一手好萌。東升偷偷看了眼張承端。那人居然淡定地跟嚴興在哪兒研究球拍。有長進。他想了想,起身把曹維從陸啓的熊抱中拉過來。
“小啓啊,找小池玩去,我跟你維哥打球呢。”
陸啓皺眉,“我也想和維哥打。”
林池又冒出來,“小啓,你就陪我打呗,青哥要和端哥打了。”
“我擦,世紀大戰啊,有看頭。”東升一時管不了曹維的事,直接蹦跶過去圍觀。
嚴興一把拉住他,“湊什麽熱鬧?”
“高手對決,一定精彩啊。”
“看住小啓。”
“切,不要。”
嚴興伸手捏了捏他的臉,笑道,“那我陪你一起圍觀吧。”
“還是我家小興興貼心。”
嚴興摸摸他的頭,溫柔道:“乖東兒。”
圍觀群衆被他們這一通恩愛秀得雞皮疙瘩掉一地,紛紛別過頭去。
世紀大戰以陳青的勝利結束,張承端明顯因為曹維和陸啓的過分友好影響了發揮,陳青保持了不敗紀錄。
打完球,張承端說做東請大家吃米其林三星,大夥兒都樂壞了。
酒足飯飽後,東升剛要提議去唱歌,曹維把他拉到一邊,“我下學期要去支教了。”
“What?”東升挖了挖耳朵。
“申請了扶貧接力計劃,通過了。”
“去多久。”
“兩年。”
“小維……”
“我們學社會學的,最終還是要服務社會,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
東升一時不知道說什麽了。他還是勸不了。張承端,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