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尊重

在什麽時候,人才會克制自己的本能, 不去使用自己與生俱來的能力?

原一自己都沒意識到, 他下意識地把自己天生就會的通透和後期學會的呼吸法當成了對他人的不公平。就好像使用這些能力對上人類就是錯誤的。

洞察力最為優秀的跡部景吾會注意不到這一點嗎?他對着好像真的認為自己已經足夠認真了——但是實際上卻一直在克制着自己的原一皺起眉頭, 球拍對準着了神色平淡的黑紅發色的青年, “你真的是這麽覺得的?”

原一看起來有些疑惑, 順着跡部景吾的動作把目光放在了球拍上,但是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而是往前走到球網的邊緣撿起那個他沒打過去的網球, 輕聲說道,“第三球了。”

跡部景吾哼笑了一聲, 比起口頭上的話語, 他更願意以網球來證明一切。

藤川水理站在場外看着這對戰真的有些不理解了, “緣一學弟是不是有點奇怪啊?”

煉獄悟壽郎轉頭,“什麽?”

藤川水理思考了一下措辭,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啊……但是我覺得緣一學弟的動作比以前收斂了好多?不是那種藏鋒于鈍的收斂,而是刻意的……好像是害怕動作太大的感覺?”

黑發小辮子的青年向着自己的幼馴染确認道,“阿鳴你覺得呢?”

桑島鳴英點頭, “不是錯覺。”

兩年前和藤川水理的對戰,雖然當時的緣一學弟是新手,但是動作有着随心所欲的感覺。因為看到了,所以打回去,就是很純粹的打球。

但是現在的緣一學弟, 動作明顯比當時熟練, 但是在第二球開始後, 卻有種很僵硬的感覺。

“可以說得清楚一點嗎?”一道沉穩嚴肅的聲音突然在他們的身後響起,把藤川水理吓了一跳。

他回過頭看到那張熟悉的臉後才松了口氣,“什麽啊,是岩勝學弟啊。”

“是我。”繼國岩勝對着此刻看到的幾個學長微微點頭致意,“我并不了解網球,所以可以稍微說得明白一些嗎?關于……緣一的狀态。”

藤川水理當然不會拒絕,所以他指着球場上的原一對繼國岩勝說道,“唔,如果是岩勝學弟的話,一定知道緣一學弟的運動天賦很優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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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和我緣一學弟打過一次,當時緣一學弟的動作很輕巧,能完全的預料到我擊打的任何走向。但是現在,緣一學弟卻明顯沒有當時那麽準确了,甚至還會因為一些假動作導致預判錯誤。”

——這是不可能的。繼國岩勝在心裏這麽反駁了藤川水理的發言。

原一絕不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別人不知道,但是繼國岩勝比誰都清楚,原一擁有着一雙最為特殊的眼睛。那雙眼睛可以看到別人的身體,可以通過肌肉的動向來确定別人之後的動作。在七歲那年原一就可以通過這種方式輕易打敗別人,更何況是現在能力越來越強的原一。

藤川水理不知道繼國岩勝的心思,所以繼續道,“剛剛岩勝學弟你沒看到,緣一學弟的第一球真的非常驚豔。按照我對緣一學弟的了解,只要是能使用出來的技能,都絕不是那種巧合,絕對都是他非常擅長的……但是好像因為那個球勢把緣一學弟自己都吓到了。”

“而且怎麽說呢,我想問緣一學弟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情啊?”

注意到繼國岩勝瞬間看向他的眼神,藤川水理覺得自己的背後有點發涼,但還是堅強地說出了口,“就是吧……我感覺緣一學弟身上的……就是那種,有點壓抑?啊我也說不上來,只是我的錯覺吧……哈哈哈……”

藤川水理的聲音越來越低,漸漸地就完全消失了。他默默地往着桑島鳴英的反向挪了挪,岩勝學弟果然好可怕啊!!

繼國岩勝眯着眼睛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還在場上、一點也沒有展現出自己任何特殊優勢的雙子弟弟。雖然回家了一趟和母親聊了一會兒,原一恢複了不少,但是現在看來他的心結依舊沒有解開。

原一和他幾乎每天都在一起,偶爾他學生會有事,原一也會留下來等他。就算并沒有一起回去,原一也會遵守下午六點前回家的規則,也會在回家的時候買一些當天要做的食材,同樣也會關注家中有沒有缺少的生活用品。

之前這麽久他都沒有察覺到任何的問題,唯獨在舞臺劇彩排的那段時間……但是那段時間他也基本上都和原一在一起,所以原一身邊到底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發生了什麽?

不知道是否是雙子之間的感應,網球場上正在和跡部景吾對戰的原一餘光一偏,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自己的哥哥站在了外圍,呼吸一亂,手下的動作下意識偏移了些許。

明明是黃綠色的網球,卻帶上了明顯的深紅的色彩,在跡部景吾伸出的球拍邊緣劃過漂亮的弧度。

原一的動作突然變得有些局促起來,他并沒有告知哥哥自己除了通透之外的能力,呼吸法的事情也從未表現出來過——甚至可以說,對誰使用、暴露呼吸法都沒有關系,唯獨只有哥哥,原一做不到這件事。

關于大正經歷的那段時間,他最終也沒有說出口。原一很清楚自己在逃避,可是他真的說不口,自己……用着殘酷的日之呼吸斬殺了黑死牟這件事。

雖然他已經通過母親意識到了他已經回家,但是那種心理上無法抑制的陰影,害怕自己再一次傷害到兄長,不管是任何方面的。

一直被哥哥保護着,轉而想要保護哥哥,卻意識到自己才是給哥哥帶來最大最致命的傷害的那個人。

他的猶豫微不可查,也就距離他最近的跡部景吾注意到了。原一對着跡部景吾點了點頭,然後拿着球拍小跑跑到繼國岩勝的面前,“哥哥你怎麽來了?”

就好像雙子的兄弟站在一起後,之間的氣氛就難以讓外人插.入。藤川水理很有眼色地拉着桑島鳴英和煉獄悟壽郎走到另一邊,還試圖換個人和跡部景吾打。

跡部景吾挑眉,他走下場喝了口水後才回答,“沒必要換人。”

雖然一眼就能看出來繼國緣一這家夥不對勁肯定和繼國岩勝有關,但是作為外人,他也沒打算了解更多。他的語調平淡,但是那種強大的氣場并不會因為他此刻的收斂而消失,他瞥了一眼雙子的方向,低聲嘀咕了一句,“繼國緣一嗎……”

藤川水理突然有些後悔了,他找誰不好為什麽要找緣一學弟哦,惹了一個緣一學弟背後肯定會出現一個強勢護弟的岩勝學弟。

緣一學弟看着冷淡但是是最不記仇的那個,岩勝學弟……雖然也沒對他做過什麽,但是那種氣場真的很可怕啊!

“過來看看而已,”繼國岩勝回答了一句,然後看着自己一滴汗沒流的弟弟,很直接的用着陳述句問道,“你沒有用你的眼睛。”

原一一愣,這是事實,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下意識想要解釋。可繼國岩勝沒有給他這個機會,而是用着一張面無表情的臉說道,“你是在看不起他嗎?”

原一立刻搖頭,“緣一沒有這個意思。”

“那為什麽要抛棄自己的優勢?”繼國岩勝對上原一那雙有些閃躲的紅色眼睛,“還是說,你覺得你已經強大到了那種程度,可以輕而易舉打敗登上過世界舞臺的跡部?”

——當然,繼國岩勝眼中,原一本來就不會失敗。就算是世界級又怎麽樣?也就是原一對于網球沒有興趣,如果當年原一加入了網球社,現在網球上的雜志都可以換一批了。不過想的和說的,并不需要一樣。

“還有,你剛剛那一球……”繼國岩勝不懂網球,但是他是學習劍道的,他看得出來原一的動作有着劍道的動作——和當時在舞臺劇上的表演的劍道相似。

之前一直都沒來得及問,不過現在看着原一的表情,繼國岩勝就知道自己還是不要繼續逼迫下去比較好。

他咽下了對劍道的問題,轉而認真道,“你到底再害怕什麽?”

在彩排時看到他後無聲流下的眼淚,之後就像是被抛棄過的小狗,看向他的眼神充斥了脆弱的害怕。之後在劇場上因為他而臉色慘白而差點過呼吸,之後更是避開了他的目光。

今天和産屋敷耀哉聊天時無意中提了一句,總是表現着什麽都知道的神棍會長,對着他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說了一句他并無法理解的話語。

“這次竟然是緣一嗎?感覺真是難得呢。”産屋敷耀哉了解繼國家兩兄弟的性格,一直以來都是岩勝更敏感一些,而緣一卻并不太注意這些事。因為家中神道之血遺傳的關系,他能看到幾百年前的過去,偶然也能看到即将發生的未來。

或者說到他這一代,他能看到過去才是奇怪的。産屋敷一家本身就對于未來所發生的事情都有着特殊的直覺,所以避開過很多次災難。

他看着因緣一而疑惑糾結的岩勝,笑着道,“兄弟之間若是要解決心結,那麽至少要有公平的經歷,去理解共情才行啊。”

就像是漫畫的事情一樣,産屋敷這家夥給人總是一副神神道道的感覺,但是不可否認,對方說的大部分話語都是正确的。

“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繼國岩勝對着原一說道,“但是至少在比賽場上,必須要用全力擊敗對方,這才是對于對手最起碼的尊重。”

“緣一,難道你連這都不懂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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