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破碎

因為竈門炭治郎的關系, 時透兄弟莫名其妙地也進入了那個鬼屋幫忙。其實原一看着兩個小堂弟熱情這麽大, 也想着要不要加入,但是被看到那邊血漿道具的繼國岩勝直接拉走了。

說實話,舞臺劇上那一幕也給了繼國岩勝這個做哥哥的不少心理陰影。原一的倒下在繼國岩勝眼中,大概就和小朋友眼中的假面超人倒下差不多的概念差不多,反正就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所以現在, 原一也別想碰這些道具了。

少了時透兄弟, 繼國岩勝和原一之間的氣氛立刻就安靜了下來, 他們兩個都不是什麽愛說話的性格。所以繼國岩勝突然的開口就顯得有些出乎意料了,他似乎思考了很久, “如果真的有那種情況, 對方大概是很讨厭我吧。”

原一一愣, 緩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繼國岩勝說的是他之前提出的——關于一個重要的比賽, 兩個實力相當的人對方卻在最後松了手——假設。明白過來後,原一下意識反問,“為什麽?”

繼國岩勝的态度顯得理所當然,“既然是非常重要的比賽,那麽‘我’和‘我的對手’一定都會非常的認真?”

得到了原一的肯定後, 繼國岩勝繼續說道,“可是即使是這樣,跟‘我’實力相當的對手卻故意在最後松開了手,就算贏了又如何, 這絕不會是‘我’想要的勝利, 只會成為我的遺憾和不滿。”甚至可以稱得上難堪。

原一的呼吸似乎變得很輕, 像是害怕打破什麽,但是語調卻依舊非常的平穩,繼國岩勝看起來好像也沒有察覺到不對勁,“那,如果是生死之戰呢……”

這次繼國岩勝思考地更久了,就在原一以為不會得到答案時,屬于哥哥的平靜聲音從耳邊響起,“或許是報複吧。”

原一重複道,“……報複?”

繼國岩勝應了一聲,他看着前方,臉上的神情從未變過。他甚至沒有問原一為什麽會問這種一點也不像他性格的問題,而是說道:“一個實力相當的對手死在了我的手下,卻仿佛是對方的施舍。這算不上堂堂正正的勝利,如果他沒有松手,結局是不是就不一樣了?‘我’會一直抱着這種疑問,卻絕不會、也再也不會得到答案。這難道還不算是報複嗎?”

原一還是第一次從這個方向思考這件事,但不管到底是為何,黑死牟最後的那一下松手,的的确确成為了原一的心病,讓他完全無法介懷。

繼國岩勝餘光瞥了一眼自家弟弟的反應,感覺心底的問題似乎被解開了一部分,所以他又加了一句,“又或者,更簡單一些,只是對方想要這麽做而已。”

“因為無法對‘我’下手,所以在最後松手了。”

原一沉默了很久,才附和道,“……是這樣嗎。”

學園祭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在把時透兄弟送上公交車後,繼國家的這對雙子也再次踏上了了回家的道路——因為母親也不放心原一,所以最近這段時間他們或許都要趕電車回家了。

而原一的房間明明面積比不上繼國岩勝,但是卻總是顯得極其的寬闊,原因也很簡單,因為原一房間的裝飾太少了。雖然很多細節也能看出這個房間并不是沒人住,甚至還算得上溫馨,可那些東西大多數都是母親或者哥哥送他的,原一自己的東西可謂是少只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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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一坐在自己房間的桌子前,開着臺燈,用那條同樣從哥哥那邊借過來的柔軟絹布,将他調試好的竹笛包裹起來。因為這個笛子存在的實在是太久了,他的動作只能小心再小心,等确定調試完成後,原一無意識地就彎起眼睛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當年他不過是個稚童,手工做出的笛子能好到哪裏去?哥哥卻毫不嫌棄,還完好的保留到現在。

而且,他和哥哥的結局本就不會經歷那種事情……原一這麽想着,對待笛子的動作更加輕柔了,而後将其捧在手心中打算去交還給哥哥。

“緣一。”

前往繼國岩勝的房間還有一段距離,在半途中,原一卻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他回過身,對着站在身後的男人稍稍彎腰,然後才問道,“父親,您找我?”

“你随我來。”父親這麽說到。

随着年歲的增加,原一記憶中格外嚴厲的父親,也在時間的潤色下帶上了一些對小輩的慈愛。只是常年來沉澱的不怒而威的氣勢終究難以掩蓋——或者說,正因如此,父親偶爾表現出來的溫和顯得非常難得。

因為母親身體最近也還算不錯,并不需要隔離用餐,可以說他們一家很難得地出現在了一個房間吃晚餐……嗯,還是那種坐在一個房間裏,一人一餐制,并不是坐在餐桌上的那種。

原一有點疑惑,但從小受到的教育讓他無法反駁父親的命令,他将笛子收好,跟在父親的身後慢慢前往……茶室?

茶室的位置和家中道場的位置很近,原一走到半路才忽然反應過來,這個時間,既然回家了,那麽哥哥應該還在道場練習。他剛剛就算去了哥哥房間,應該也是找不到人的——不過雖然這麽說,但是按照時間的話,也是已經快要結束了,他也不會等很久。

父親在主位上盤腿坐下,原一則是跪坐在了父親的跟前。

在一段讓人心靜的泡茶聲中,父親的面前帶起了似有似無的些許白霧,他道,“你真的以為我不知道嗎。”

原一有些迷茫,神情中也帶上了不解。

父親緩緩捧起一杯茶,語氣平淡卻仿佛帶着譏諷,“當年把你接回來,正是因為你的天賦遠高岩勝。”

“作為我繼國家的繼承人,怎麽可能會不遇到危險之事。”父親這麽說道,“你真的以為,你和岩勝小時候遇到的,只是意外嗎?”

“作為繼國家的夫人和繼承人,身邊真的會沒有人保護嗎?為什麽會在附近沒有人的時候,剛好遇到會傷害你們的存在?”

對上原一微微睜大的眼睛,父親——身為繼國家主人的男人卻是看了一眼隔音效果等同于沒有的拉門。“在你們七歲那年,你顯示出的天賦足以讓我摒棄其他一切,将你和夫人重新帶回繼國家。”

“我本以為你應該和你的兄長一樣,應當了解自己的身份。可是看來是在鄉下待的太久,你并沒有學會該學會的。”

“我認為時間足以讓你明白我的心意,但是顯然,你并不那麽認為。”繼國家的主人的語調帶着些許的古樸的韻味,這是繼國家屬于傳承的積累,“甚至、你選擇了逃避。”

“明明并不喜歡産屋敷家的那個孩子,卻依舊選擇加入了在所有人看來都不務正業的社團。”

“刻意避開了所有和岩勝相關的事物,明明有着足夠的資歷卻拒絕了學生會的邀請。身體素質比常人優秀,卻從不選擇更為适合自己的專業。”

“在所有需要你同樣出現的場合裏,只站在沒人注意的角落,也不培養屬于自己的人脈。”

“若是你有心,就像我十年前所說的一樣,此刻的繼承人只會是你,緣一。”他把茶杯放下,杯底和桌面碰撞發出了細微的聲響,“哪怕你僅僅只是次子。”

原一深吸了一口氣,才擡起頭目光專注的看向坐在主位的男人,就像是小時候拒絕了劍道的學習,此刻原一再次否認了父親的話語,“您說的這些……并不正确。”

“兄長才是最為适合的繼承人。”

“緣一并不擅長您所說的一切,唯一或許可以稱之為優秀的,不過是母親賦予我的身體而已。”

原一的态度很認真,他是真心這麽認為的,他也的确完全的對那些事物并不喜歡,最終的理由也不過是為了幫助哥哥。原一還想繼續解釋,卻沒想到直接被打斷了,父親看着原一,反問道,“你敢承認,你加入産屋敷次子建立的社團,并無一點私心?”

原一張了張嘴,卻是斂下眉眼沉默了下來。因為他的确無法否認這一點。

哥哥并不喜歡他,原一在小時候便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到了這件事。因為可以直接看到器官,所以在他人産生較為激烈的情緒時,原一都是還是可以分辨出來的,哪怕大多數時候他都無法理解。

小時候原一為了追上哥哥,想要理解哥哥的,所以學着和哥哥一樣的事情——但是他的這種行為,卻是讓哥哥更不開心了。甚至當年父親的目光也有很大一部分放在了他的身上,當時的原一不懂,但是長大後,原一便有意識的隔離開了自己和哥哥要走的位置。

原一的天賦足夠支撐他去接觸從未接觸過的事物,因此他選擇了走和哥哥不同的道路,這樣就沒人會将他和自己的哥哥作為對比。

父親的言語讓原一無話可說,他低着腦袋認真地思考着措辭,最後不善言辭的孩子只能說道,“但是……兄長才是最适合的繼承人。”

繼國家的主人沒有反駁這一點,看着原一跪坐了好一會兒選擇起身告退離開後,他才撐着下巴輕聲地自言自語道,“所以我很可惜,如果當年沒讓她帶走緣一,現在大概就會不一樣了吧。”

“所以現在知道了這些,你會怎麽做呢?繼國、岩勝,我的繼承人啊……”

*****

原一離開了茶室,他猶豫着接下去是否要回房間,手卻剛好觸碰到了被他好好收起的笛子。

……哥哥現在應該已經結束了。原一這麽想着,往着繼國岩勝的房間慢慢的走去,意外在半路就看到了背對着他往前走的還穿着白色劍道服的兄長。大概是運動過的關系,導致對方現在呼吸顯得有些急速,血液的循環也比平時快。

原一沒想太多,他收斂起自己的情緒,喊住了自己的哥哥。并且在對方停下腳步的時候,對其揚起一個和平時并沒有差別的笑容,捧着調好音的笛子加快腳步走到對方的跟前。“哥哥,笛子的音節我已經調好了,您可以試試看。”

“之前哥哥會走音,是因為笛膜時間太久導致……”

看着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還能揚着平時的笑容的原一,繼國岩勝的耳朵卻什麽都無法聽清,仿佛和世界有着明顯的交錯感,聽覺在此刻點下了暫停鍵。他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升起無法克制的焦躁和憤怒感,還有他再熟悉不過的嫉妒與挫敗——原一的行為他真的沒有意識到嗎?

一直以來喜歡跟在他身邊,總喜歡有樣學樣的孩子不知何時開始避開了和他相關的一切,真的從沒有意識到嗎?不,繼國岩勝到,他甚至為此松了一口氣。

從胸腔溢出的沉重的窒息感讓繼國岩勝沒有注意到原一手中到底拿着什麽,滿心的将要将他吞沒的負面情感,讓他無意識地做出了仿佛時間都被停止在了這一刻的動作。

——他揚手揮開了原一捧在他眼前的竹笛。

竹笛本就經歷了十多年,他存在的本身就極其的脆弱——當年的孩子更是根本不懂如何讓竹子能保存更久。這樣的存在掉落在地面上,會有怎樣的結局可想而知。

原一一聲不吭地看着被摔在地面磕破了角落的竹笛,慢慢的走過去将笛子撿起,他低垂着眼睛,對着繼國岩勝的方向點頭,“兄長大人,我先告退了。”

繼國岩勝的身體僵在原地,看着原一離開的背影,他的手下意識做出了挽留的動作,卻沒有說出任何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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