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道,“沾了太多血,也不再幹淨了。”

“世勳,你還記得你第一次殺的人是為什麽麽?”

吳世勳搖了搖頭,“記不太清了,連什麽時候都記不得了,大概是在戰場上吧。”

“我記得,不是我親自動的手,可我記得清清楚楚。”邊伯賢目光盯着自己的掌心,似乎在回憶,“十一歲那年,我第一次以丞相之子的身份下令杖斃了一個奴才,在皇宮裏,在樸燦烈面前。”

吳世勳是知道這件事的,卻沒有打斷邊伯賢。

樸燦烈當年因為母妃出身平凡,在宮裏并不受寵,他上面的哥哥從小便喜歡欺負他,尤其是生性驕縱的二皇子,連帶着自己宮裏的奴才見了樸燦烈也趾高氣昂。邊伯賢身為丞相的獨子,聰穎伶俐,母親又是皇上的親妹妹,自小就被皇上指為太子伴讀。但邊伯賢性子平和,溫潤待人,甚是禮教,從未用身份而欺壓他人。

十一歲的邊伯賢正好從太學放課,母親今兒個給他帶的蘭花酥他特地留了幾塊,正想跑去給樸燦烈嘗嘗,未曾想卻撞見了二皇子的貼身太監小應子正在訓斥人,他走過去一看,一時之間氣得腦袋都充了血。

灑了一地的食盒還有摔得七零八落的瓷碟,還有在一旁低着頭一言不發的樸燦烈,小小的身子坐在那裏,任頭上一個狗仗人勢的閹人掐着嗓子在那兒說着難以入耳的污言穢語,不卑不亢的樣子映在邊伯賢的眼裏,樸燦烈緊緊抿起的唇已然發白,按在地上握成拳的手微微顫抖。

邊伯賢第一次感覺到不可抑制的憤怒,“畜生!跪下!”他破口大聲吼道,一個飛步就狠狠踹在了那太監的身上。

樸燦烈聞聲身形猛然一頓,他睜大眼睛擡起頭,只見一個身影背光而立,站在了自己的面前。那一瞬間,樸燦烈感覺到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敲打着自己的胸膛。

“尊卑不分,以下犯上,一個狗奴才你有幾條命來辱罵皇子!”邊伯賢随手一指,身邊的侍從趕忙上前,直接架起那太監。

小應子慌裏慌張地胡亂磕頭求饒,“小世子饒命!奴才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饒命啊!”

邊伯賢冷哼一聲,“此等奴才,死不足惜,杖斃。”

那太監一聽,吓得腿都軟了,開始慌不擇言,“奴才!奴才是二皇子身邊的人!小世子你不經過二皇子同意就下令杖斃!不合規矩!!!”

“二皇子若想要個說法,邊某随時候着。可惜,無論如何,你也看不到了。”邊伯賢看向自己的侍從,語氣冰冷,“我說,杖斃,聽不懂麽?”

“是!”小應子掙紮着被拖了下去。

邊伯賢再也沒去管那太監的大吼大叫,他轉過身來快步走到樸燦烈身前,蹲下身子,伸手握住樸燦烈的手擡了起來,輕輕地展開,被地上的碎渣硌出的斑斑血跡印在邊伯賢的眼裏格外鮮紅。

他皺起眉頭,用自己不大的手包着樸燦烈的手握成拳頭,使勁兒攥了攥,擡眼對上樸燦烈的眼睛,“記住這種疼,走,去親眼看着把這疼一分不少地還回去。”

那是樸燦烈第一次知道邊伯賢還有這樣冰冷的一面。

那也是邊伯賢第一次意識到他有多見不得樸燦烈受委屈。

“這雙手染的血,已經數不勝數了。我現在只盼着,這些孽以後也讓我一個人背,皇上要背負的整個國家已經太重了。”邊伯賢笑着看向夜空,這樣空曠的大漠似乎讓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他和樸燦烈已經浪費不起了時間了,愛一天少一天,他們還在糾結着什麽呢?

想着想着,邊伯賢騰地一下站起身,倒把身旁已經有些醉酒的吳世勳驚了一下,只見邊伯賢眼睛亮亮的看向吳世勳,開口語氣都添上了歡欣,“我得回去寫軍報!”

“軍報?”吳世勳有點兒摸不到頭腦,喝着喝着酒怎麽還要寫起軍報了。

“對,給皇上的軍報。”邊伯賢拍了拍吳世勳的肩膀,掩不住嘴邊的笑意就沖着營帳跑了回去。

一路不顧将士們的行禮,風風火火地走進自己的帥帳,粗略地磨了磨墨,抓起筆就扯過一張紙,行雲流水地将今天的戰況簡明扼要地總述了一番,然後塞進軍報的信封裏。

而後,他又從一旁的臺架上,翻出一疊精致的八格信紙,小心翼翼地在案臺上鋪好,擡筆思量一番才開始落筆。

約莫半個時辰後,邊伯賢才堪堪停了筆,拿起信,三番折疊塞進一旁配套的信封,蓋上自己的拓印,又拾起筆,在信封正上提筆。

【四爺親啓】

邊伯賢将兩封信放在一起,沖着外面揚聲喊道,“百揚!進來!”

一襲黑衣,明眉朗目的年輕人進帳而跪,“公子有何吩咐?”

百揚,樸燦烈的十二暗衛之一,特被派來侍候邊伯賢。

邊伯賢把信往前一遞,“軍報送京。”

“喏。”百揚低着頭接過,瞄了一眼,便知道另一封是私給皇上的。不多言是他們的規矩,百揚行了禮,便要退出去。

“等等。”邊伯賢頓了一下,叫住百揚。

“公子還有何吩咐?”

“嗯......一封按正常軍報發回京都,另一封......去驿站寄吧。”

“是。”百揚雖然有些摸不到頭腦,但還是奉令行事。這要是按照驿站慢慢寄回京都,怕是戰事了,班師回朝之時,這信也到不了。

大抵是第一次寫如此剖白心意的言語,邊伯賢摸了摸鼻尖兒,還是讓它慢慢寄回京,倘若他先班師回朝,他便親口跟樸燦烈說好了。

信箋雖慢,我心不變。

“皇上,該上早朝了。”小喜子輕聲提醒道。

一大早從前線傳回的軍報,皇上匆忙更衣後便站在這宮樓上看了許久,從天蒙蒙亮看到了該早朝時。

樸燦烈反反複複,一個字一個字認真地看着那人剛勁又清秀的筆跡,想念、欣喜在心裏碰撞,最後卻只剩下安定。

捷報安的是天下,邊伯賢安的是他。

樸燦烈将軍報仔細疊好,妥帖安放,他負手而立,看着漸漸蘇醒的天下,眷戀着遠在南境的心上人。

“伯賢......我等你,回來。”

邊伯賢一身戎裝,踏馬而上,大漠的朝陽染亮了整片天,他昂起頭,看着身後的氣勢如虹的千軍萬馬,再轉頭,望向即将征戰的前方。

他不知那裏有何危險,可他無所畏懼,因為這片他要守護的天下,還有皇城中那最尊貴的人。

狼煙升起,不見炊煙袅袅。烽火肆意,萬家燈火難尋。

可我邊伯賢起誓,這一場盛世注定不會被亂世取代。

樸燦烈你和你的天下,我以命護。

C29

大漠沙風起,萬千屍骨寒。

硝煙何時已,戀念唯家還。

停戰休厮的夜晚,大漠總是寂靜得荒涼。吳世勳檢點完軍隊走進主帳時就看見邊伯賢盯着戰圖眉頭緊鎖。他卸了劍,輕輕放在桌案上,走到邊伯賢身邊。

邊伯賢聞聲轉過頭來,“夜檢怎樣?”

“尚且安好。将士們訓練有度,軍心尚穩。”

邊伯賢頓了頓卻搖搖頭,“軍心穩卻缺勢。這場仗打了一月有餘,除去燒了糧草營那開頭幾天,其餘每次迎敵而戰皆是傷損兩半,耗了這麽多天,将士們的心氣磨得将将而已。”

“金國雖不及我大齊地大物博,但金鐘仁這幾年的鐵血政策使得他們兵力物力財力皆壯大非凡。從糧草營被燒不過四天,便後續儲備再次豐盈可以看出來,他打這一仗準備得萬全。而如今,我們也未讓他們讨上半分好,也算是勢均力敵。”

邊伯賢擡擡手指,拇指食指相疊,輕輕摩挲,“我們與他勢均力敵,就是敗。對方金鐘仁為一國之主,次次親身坐于陣前,軍中士氣就像有了定心丸般不可撼動。國師張藝興緊陪身側,聽聞那金國張家世代文采靈智,最會便是一言一語定人心,一字一句轉心神。将士團結,不惜一切,無所顧忌,他們整軍要的就是一點一點攻破我大齊。”

吳世勳聽着聽着便聽出邊伯賢的意思了,他趕忙擡手阻止了邊伯賢接下來的話,“我知曉你心思,但你別想。出征之前,皇上特意交代我,邊帥不可上陣前線。一點讓你以身犯險的可能都不行。”

邊伯賢皺了皺眉,“這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身為主帥,連上陣殺敵都做不到,你要這千軍萬馬如何服!”

“......伯賢,我大不敬說句令人寒心的話,皇上他寧可折損千軍萬馬,也見不得你損傷分毫。你體諒他,莫要再争執。”

邊伯賢閉了閉眼,“保不住他的這天下,我邊伯賢第一個自刎謝罪。莫再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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