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軟禁

打鐵這工作實在是埋沒了人才,周夢鶴只是将事情簡單概述了一遍,把某些不能嚴明的重點那麽模糊了一下下。結果聽在風荷耳中,就像是傅元谌擔心妹妹被騙,要周夢鶴拿個功名回來才能允諾他們的婚事一般,硬是把這黑鍋丢給皇帝大人了。

“他要你去攻打棽月?”風荷的吃驚不小,沒想到傅元谌會提出這樣的要求,而周夢鶴居然還答應了。

“別擔心,我一定會得個功名回來,好風風光光的娶你的。”周夢鶴順着思路安撫她,心裏有些難以言喻的歉意,畢竟自己還隐瞞一些重要的東西。

“他也太強人所難了,你雖然有些功夫,可從來都是打鐵賣鐵的,哪裏會打仗?而且……戰場上那麽危險,弄不好就掉腦袋……不行,我不讓你去。”風荷把這她自認為的老實鐵匠衣襟揪緊,頭搖得堅定:“我不要你得功名,也不要風光大嫁,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跟我過日子就好,你別去好不好?”

周夢鶴心裏滾燙滾燙的,恨不得把眼前的人揉進心裏去,讓她住在那兒,護着她一生一世——這世上,除了母親跟他說過這樣的話,想不到還有一個人也是這樣惟願他的。

“鶴兒,娘只希望你能娶個賢惠妻子,與她平平安安度過一生就好!”娘親的話和眼前的人重疊起來,他将額頭輕輕抵住風荷的額頭,恨不得這一刻可以到永遠。

……

話都扯開了,事情也明朗了,風荷本想第二天就進宮找傅元谌,可周夢鶴卻阻止了她,說是心意已決,況皇命難為,而且得了功名可以借機求聖意赦免曲尚書流徙之苦。聽聞此話,風荷默然,沒料到他已經開始履行娶了你就是娶了你一家的義務了。

對于這份心,她自是感涕,表面上同意了,暗中卻另自愁苦:她雖然沒見過打仗什麽樣,可在趙瑜家的豪華3D影院上見過,當時顧盼影把一副奇怪的眼鏡架到了她的貓眼上,沒過一會兒,她就身臨其境了。那場面,想想都讓她驚悚害怕。如今周夢鶴要去的便是這類地方,她是萬般不同意的,戰場不是兒戲,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可現在周夢鶴堅持得厲害,她只得按耐住躁動的不安,過兩天再尋機會進宮。

還沒等到她進宮,傅元谌卻在第二天傍晚過來了。

“怎的皺着眉?見到我不高興?”傅元谌看到迎接自己是一張橫眉冷對的臭臉。

“可是你跟大錘哥說若是想娶我,就必須攻打棽月,奪得功名?”風荷瞪着他磨牙。

傅元谌有些被冤枉的感覺,這明明是周夢鶴自己提出的,怎麽如今變成他逼迫的了?“是他自己提出助我拿下棽月以示誠意,我可沒有逼他。”這姓周的到底怎麽跟風荷說的,壞人怎麽都讓他做了?

風荷跺腳:“他一個鄉野良民,縱使懂些功夫,怎能貿然上戰場呢?定是你用身份逼他,嫌他一個打鐵的配不上我,哄去戰場裹了屍,到時候我只能嫁個戴近亭那樣兒的你自認為的好人家。”一棍子連前姐夫也打翻了。

“我……”傅元谌一口氣噎住,兀自竟有些心虛,他的确有這份心思,想不到被風荷給胡咧咧了出來。不過:“怎能拿戴近亭那樣的作比劃?我大晉難道就沒有好兒郎啦?”等下回宮得拘着戴獻之好好修理一頓,堂堂尚書竟然有個這麽不成器的兒子,讓他這皇帝都顏面無光。

“別人我都不要!”她不知道大晉還有多少好兒郎,可周夢鶴這樣的卻是鳳毛麟角,甚至……她私心的認為,有些方面是眼前的傅元谌也比不上的。

“這麽快就對他死心塌地了?”傅元谌酸倒牙,心裏說不嫉妒是假的。

“你要是念着我是你妹妹,就別讓他涉身危險之中。”風荷眼一紅,有些想哭,她不想看到周夢鶴去送死。

“放心,他才不會死,”傅元谌見她這樣,又是心酸又是心疼:“不僅能活蹦亂跳的回來,說不定他還會給你一個意想不到的驚喜。”或者驚吓。看來,周夢鶴并沒有告訴風荷他的真正的身份,雖然這樣能避免她更多的擔心和猜想,可爛攤子丢給自己,他身為皇帝也頭疼。

文武雙會在二月下旬舉行,傅元谌着實收攬了不少良才将相,搞得大張旗鼓聲勢浩大又隆重,至少大晉從上到下都明白了皇帝準備攻打某國的意思。本就虛設密防,自然而然的傳到了棽月境內,頓時本就搖搖不穩的國基出現了徹底崩盤的現象……

風荷把每一天都分成四季來過,早上見到周夢鶴有如春日眴陽般溫暖,午時相處有如夏日烈焰般濃烈,黃昏依惜有如秋葉凋落般惆悵,晚間靜默有如冬雪覆過般哀傷。不是她傷春悲秋,只是明知會發生的事卻無力改變,這讓她陡然變得多愁善感起來。周夢鶴在她面前的沉穩淡定被她看成是故而為之,裝的。

周夢鶴明白她內心的想法,每日便換着法子逗她開心,只是兩人的“美好第一次”卻互相不再提起了,他是想真正留到從棽月回來的那時候,給她一個共同期待已久的美好。而風荷是誤以為他擔心萬一回不來會耽擱害了自己。

“我才不要你擔心,要去就去,我以為你會為了我一心一意同我成親過日子,沒想到你也是俗人一個,為了那些虛名假利,狗屁男人的尊嚴和面子,連送死也不怕,等你死了,我立馬找個俊後生嫁了……”風荷半夜偷偷的打着枕頭惱罵,罵出眼淚也在所不惜。

分別的日子很快就來了,周夢鶴将這些年存的銀子去城裏錢莊兌了一張大面額的銀票,連同鐵匠鋪的鑰匙一起交給了風荷。在風荷看來,頗有些交代後事的意思。

“我不要,難道你不怕我帶着你的銀子和鋪子嫁給別的男人?”她現在說不出什麽好聽的話,整個人炸毛得厲害。

周夢鶴将她整個人揉進懷裏:“別亂想,快則三個月,慢則半年我就回來了。”對她的威脅有足夠的自信不放在心上。

風荷紅了眼,舉着拳頭狠狠的打他:“半年一到,多一天我都不待,要是見不到你我就立刻找個人嫁了,氣死你……”眼淚嘩嘩的流下來,被周夢鶴吻去了。

傅元谌兩手準備,一是密布周夢鶴和馮威離晉回棽月,二是派人将風荷塢圍住守了起來。

周夢鶴前腳剛走,風荷就背着包袱拜別大姐準備出門——她不能看着他為了自己去送死。可出門就被攔了回來,馮威的接替者禦林軍統領石朗帶人守在門口,哼哈二将一般,堵住了跟拎小雞崽似的把她拎了回來。風荷只好走後門,後門口的人将腰刀刺啦一拔,沒有對準她,卻是橫到了自己脖子上:“聖上有旨,若是小姐踏出一步,我等便自刎而死。”生生把她給吓退回來。用梯子爬上了牆頭,剛探出腦袋,底下的禦林軍齊齊擡頭:“小姐請回!”

“我就不信這個邪,敢軟禁老娘!”她怒發沖冠的将包袱一摔,将雜物房的家什全都搬了出來——準備挖地洞。

曲蕙心坐在廳堂裏直到半夜,雙眼熬的紅通通的,耳朵聽着院子一下一下傳來的刨土聲,終于忍不住了,跑上前拉開門栓指着石朗惱出了要殺人的架勢:“你帶你的人趕快離開,我的妹妹我自己勸。”她跟着心驚膽戰了一天,半夜還攔都攔不住的看着風荷發瘋掘土,腦中的弦已經在将斷未斷的邊緣了。

石朗恭敬的拱手道:“曲大小姐,皇上也是好意,這打仗不是兒戲,萬一她跟去了……”話音未落,只聽得院中的掘地聲一下安靜下來,似有重物倒地,一聲沉悶的震響。

“風荷——”曲蕙心慌了,放開手就往回跑,石朗比她腳力快,輕身一躍,竄到了坑邊,跳下去抱起人來。對趕過來的曲蕙心道:“快去備些熱湯水,喝的洗的。”

他撈起來的人忙活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竟挖出了一個一米來深的大坑,只是從未做過重活,又心緒思量過度,全憑着一口氣挖到現在,此刻力氣終于用完,便一頭栽倒坑中,起不來了。滿身滿臉的汗泥,衣裳也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

曲蕙心一邊心疼的抽鼻子,一邊小心的替她擦洗,第一遍就洗出了一盆的泥水,将人騰出來,石朗派人幫忙倒了,又換上新熱水,第二遍才徹底洗幹淨。她扶着似睡似醒的風荷躺到了床上,将人仔細一檢查,滿手血泡自是不必說,卻是胳膊和腿腳都不由自主的在痙攣抖動。曲蕙心的眼淚一下流了出來:“你這是何苦,叫他曉得了,還不得難受死……”取了藥膏替她滿手塗抹了,又将她的四肢好生揉捏了大半個時辰,直揉的自己都精疲力盡的犯困,倒在床上和風荷窩在一處睡着了。

曲蕙心是被身邊微弱的哼唧聲吵醒的,猛的睜眼,天光大亮,該是中午了。風荷眉頭皺得厲害,僅用鼻子在哼哼,貌似難受。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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