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64·芙蓉肉
莫憂發現,捉弄十風是很解悶的一件事。
尤其是在禦花園偶遇後讓玉钿親自喂他一杯酒的時候。
莫憂從沒見過他主動喝酒,也沒見他主動靠近過女人。不知是不會喝酒還是害羞,他喝了一杯就雙頰微紅着要請退。莫憂想也不能仗着有司邑青給的腰牌就一下把人欺負得太厲害了,省得以後連腰牌都對他起不了作用,那她的日子又要少許多樂趣了。
可惜地放走了十風,莫憂才想起自己忘了問他剛才和司邑青都聊了些什麽。她雖然和十風不熟,不知道該用小氣還是大度來形容他,但起碼他不會是向司邑青告自己的狀吧。
最近芸姜和越殷邊境摩擦頻繁,商量對策?可就算是這樣也該找帶兵的将軍商議才對啊。
想了想,莫憂決定親自向司邑青問清楚。萬一真是告狀怎麽辦?
司邑青對她的遐想感到很無奈,“告狀,你以為十風跟你一樣小氣?謝文鼎遞了辭呈,不日還鄉,我叫他來是吩咐他接下來該怎麽做。”
莫憂不解,“還鄉就還鄉呗,你還要讓十風強行把他攔下來不成?”
“不是攔下。”司邑青耐心地解釋,“如此人才既然不能為我所用,我就送他一程。”
莫憂看着他嘴角噙着的冷酷,點點頭,似懂非懂。
司邑青突然想起什麽,“你把李成鹄關起來了?”
“其實也沒什麽深仇大恨,就是聽說李家二公子還沒改掉以前的壞毛病,我怕他又找上陸笙一家。聽說我這恩人的妻子可是個美嬌娘,才貌雙全,我必須好好吓吓李成鹄為他們除後患吶。”莫憂說得理直氣壯,而後感嘆不已,“啧啧,想不到李弘譽這麽快就找上你了!不過,反正他也不會比現在更恨你了,你就別管了。都交給我,我知道分寸的。”
司邑青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像還在思考着什麽。莫憂拉扯一下他的袖口,可憐兮兮的說:“好不好嘛?”
“好,交給你。”他寵溺地說。
得到允許後的莫憂一個大轉變,得意地哼哼着,“我還以為你要說不,然後我會更嬌柔妩媚地求你,沒想到我裝裝可憐你就答應了。”
司邑青溫柔地揉揉她的鬓發,但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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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她是什麽樣子,總能觸動他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你說的我有不答應過麽?”
莫憂撇撇嘴,搜腸刮肚想了一番終于想到一件事,“我說過我要當皇後。”
司邑青鎖眉,皇後一詞還是會讓他想起宇文雅玥,可他知道,他能給的東西當中宇文雅玥最不屑的就是皇後的位置。
在看向眼前略帶幾分期許的面龐,他眉頭舒展開來,依舊溫文爾雅,眼中柔情似水卻說着有點調戲意味的話,“那你先嬌柔妩媚地求我一下吧。”
莫憂聽話地清了清嗓子,全身軟軟地依附在他身上使盡渾身解數學着在煙花柳巷見識的招數,聲音嗲嗲地道,“皇上~~~”
她知道司邑青會答應。
待宇文雅玥喪期過,宮中上下就要開始準備一場盛事了。
體态袅娜的宮女魚貫而入,手中玉盤珍羞。
鹿肉,駝肉,熊掌。
一道不起眼的菜被呈上,莫憂于最高座親自報上菜名,“這是月滿樓以前我最愛吃的一道菜,叫芙蓉肉。我特讓宮中禦廚去學了來,請李大人嘗嘗是不是和月滿樓的一樣。”
李弘譽面前擺着先前上的各類山珍海味都未仔細看一眼,更何況不過一道月滿樓連招牌菜都稱不上的東西。更疑惑的是他明明是來讓莫憂放了自己的弟弟,竟然受到她如此款待。
莫憂掃一眼眼前食物,似乎也不急着吃,“李大人沒胃口就算了,我們就說說正事吧。”
李弘譽等的就是這句話,正想道明來意時卻見莫憂把侍候左右的宮女都譴退了。
只剩他們兩人,她笑看着他,他怒瞪着她。
莫憂記得她和李弘譽一直都不熟。最早相識的時候李弘譽見她和錦瑟在烨城無親無故就讓她們有事盡管找他,莫憂從未懷疑過那是客套話,因為他誠摯的眼神說明他的确曾經是個仗義豪情的貴公子。後來他們交集少了,見面更少了,李弘譽成了禁軍首領,莫憂覺得他們就比陌生人好那麽點而已。所以莫憂不知道他是從什麽時候起成了現在這樣,唯一印象深刻就是他行刺楚朝文時對于擋劍的自己絲毫沒有手軟。就沖着那一劍刺的是她哥哥,她就已經對他沒有好感了。
她想起來了,其實那一劍最後刺中了司邑青。她相信司邑青所說那一劍不是事先安排好的,因為刺殺者是李弘譽,他說不定還後悔沒能在那時解決了司邑青這一後患。
即使到了現在,他手中的實權幾乎已被撤得差不多了,在朝堂上他依然時常對司邑青冷言冷語。司邑青不允許別人藐視皇威,輕則處罰重則處死,而多次藐視皇威甚至直呼皇上名諱的罪名絕對不輕。
李弘譽活到了現在。
她差點忘了,司邑青,宇文謹冉,李弘譽,他們三人是摯友。
曾經是摯友。
莫憂感到很可惜。錦瑟為了騙她把害死楚朝文的罪名推到了宇文謹冉頭上,所以宇文謹冉應該只是隐世了而沒死,可他沒了皇位,在百姓中口碑也不好。李弘譽現在也一副與全天下為敵的樣子,還淪落到了被自己欺負的地步。
三人中只有司邑青好些,不過,那些他毀掉的人最後終會反過來毀了他。
只有兩人的盛宴,無人動箸
莫憂笑得臉都僵了,李弘譽眼神中的淩厲絲毫不減。
面前沒有一道山珍海味,她無所謂地把玩起銀盤中的水果,打算由淺至深地慢慢聊。
“李大人可知,我現在可是只吃素不沾葷腥。”
李弘譽冷嘲,“因為作惡太多心中罪過?”
“李大人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也就欺負欺負宮裏的妃嫔和宮女,哪裏談得上作惡。”她繼續問,“不想知道我為什麽吃素麽?”
李弘譽顯然對此不感興趣,“我只求華姝娘娘開恩,放過成鹄。我們李家和你無冤無仇,若你還恨我曾刺殺楚朝文一事,也應該沖着我來。”
“我抓他是因為別的,不過你說的那事我的确至今耿耿于懷。”
李弘譽還想問他到底因為什麽,莫憂又繼續道:“我們還是說正是吧。”
李弘譽起先是不耐煩與不屑,更襯托出他聽完莫憂的話以後的震驚。
莫憂說話不喜歡拐彎抹角,雖然她擅長此道。
她說起司邑青害死楚朝文,又安排白芷逼死了錦瑟,還讓殷爵炎身中奇毒,為了嫁禍羯嶺司邑青派人裝成羯嶺降将行刺,殷爵炎傷口流血不治而亡,最後她腹中尚未成形的孩子夭折。
莫憂說得很輕松,或是長期掩飾形成的習慣,她沒有體現過多的悲傷與仇恨。
李弘譽震驚之餘看她的眼神也多了些憐憫,他明白,她是想表明他們是站在同一立場的人。這樣一想,他心中對李成鹄的擔憂也放下了。
可他仍不十分清楚莫憂通過他的弟弟大費周章引他來,再冒險跟他說出這些真相的目的。
莫憂淺飲小口酒,勸道,“先吃點東西吧,邊吃邊聊,我怕你一會兒就沒胃口了。”
李弘譽已經沒那麽讨厭莫憂,自然友好了些,也沒細想這句話的意思就随意動了幾筷子,然後示意莫憂繼續說下去。
當莫憂說到她在沙漠中的經歷時,他才算明白了那句話的意思。
“我至今還記得咀嚼生肉的感覺,不過說實話,味道還不如那只禿鹫。”那只禿鹫已經老得飛不動的時候,莫憂終于抓住了它。骨頭上薄薄的一層肉,混着沒拔幹淨的細小羽毛,像之前做的那樣,莫憂生吃了她。
李弘譽喉頭上下移動,剛剛吃的幾口肉讓他有些惡心。他看向高座上那個像是說着別人的故事,而且還是尋常瑣事的女人,對她的同情和欽佩和以前對她的讨厭、蔑視相逢,一時情緒複雜。
“你……”他不知該說什麽。
“叫我莫憂吧,像以前一樣。”至于華姝娘娘這個身份,現在她不想用,“現在我們真的要開始說正事了。”
說起正事,李弘譽終于想起此行的目的,換回冰冷戒備的表情:“無論你想說什麽,最好先放了我二弟。”
莫憂知道他救弟心切,善解人意地點點頭,“李成鹄,這就是我要說的正事啊。”
李弘譽更疑惑了,雖然莫憂沒有明說,可她吐露了因為司邑青而受的所有痛苦,結果她所指的正事竟然和自己猜測的不一樣!
他問:“和成鹄有關,什麽正事?”
“李大人。”莫憂的聲音輕柔緩慢,又帶着些妩媚與邪惡,眼神亮晶晶地盯着他面前的一桌好菜,滿是好奇地問,“你還沒告訴我,那芙蓉肉,好吃麽?”
頓時,李弘譽呆住了。他不可思議地看着桌前自己剛嘗了一口的芙蓉肉,想起莫憂在沙漠中的那些經歷,心中如遭重擊。
惡心的感覺洶湧而來,他扶着桌案,轉頭嘔吐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