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害羞害羞害羞
那天的林明恒最終也沒有下飛船。
林明恒将亞爾林的終端塞進自己背包裏，又用拉鏈鎖好，做完這個動作後他在亞爾林冷靜又鄙夷的眼神裏繼續坐在了他的身旁……末了還拍了拍亞爾林的肩。
“生氣了？”林明恒關切地問。
陽光照在林明恒嬉皮笑臉的面容上，亞爾林沉靜地看了他幾秒。
……然後移開了視線。
林明恒已經習慣了這人在面對事情時特有的沉着和端着了，于是他面色不改繼續微笑。
“那就是不生氣，”他故意扭曲亞爾林的表情，“這樣挺好的，年輕人嘛，就該寬容點，對不對？我先睡了啊，到金伯利星了叫我。”
亞爾林當然不可能叫他。
亞爾林不趁他睡着時一腳把他踹下去就算好的了。
——林明恒對此心知肚明，然而他就是喜歡在亞爾林面前耍嘴皮子，嘻嘻。
睡覺Ing……
睡覺Ing……
Zzzzzzzzz……
……
鬧鐘在四個小時後準時響起，已經是下午了，飛船降落在了金伯利星球偌大的航天站上，透過窗戶漫漫望去，航天站的地面早已積了一層層厚重的積水，碎雨滴落在積水裏，掀起一圈圈漣漪。天空蒼白而孱弱，雲層卻疊疊起伏，鳥鴿在航天站飛過又停駐，它們扇動着孱弱的翅膀，眼神直直地注視着天空。
“好像真的下雨了啊。”林明恒看着窗外，呆呆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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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說來亞爾林還挺細心的，像這種每次出門都會提前調查一遍天氣的男生該說他是心思細膩還是有大将之風呢，林明恒不知道，他只知道亞爾林果然早早地就溜了，真的沒叫他起來。
“什麽人啊，”林明恒不以為然，“這麽小氣。”
他拂開蓋在身上的毛毯……嗯嗯，這個毛毯真是蓋得恰到好處，畢竟飛船裏的冷氣好像開太低了——等一下好像有哪裏不對？
……這個毛毯是誰的啊？以及又是誰給他蓋上的啊？
其實答案顯而易見。
三分鐘後，林明恒看着推開艙門再次出現在乘客艙的亞爾林，用詭谲的眼神看了他一會。
亞爾林的手裏端着兩杯熱飲，一杯是咖啡，還有一杯是鮮牛奶，他的頭發微微潮濕了，臉上也有不少水漬，看來剛才出機艙一趟還是受到了天氣的牽連。
然後他将左手提着的那杯鮮牛奶遞給了林明恒。
亞爾林：“喝麽。”
林明恒：“……”
他看了看由亞爾林給自己蓋上的毛毯，又看了看亞爾林遞過來的那杯熱飲，眼神越發詭異了。
亞爾林以為他不喝，準備收回手，林明恒趕緊按住了他。
“你能把另外一杯咖啡給我嗎？”林明恒問。
亞爾林：“不行。”
……切，還以為這人改性了呢。
他無奈只得接過那杯鮮牛奶，結果不知道為什麽，喝了幾口他就覺得不對勁了，不僅心跳開始加速，臉也變得滾燙起來。
林明恒趕緊放下牛奶，他感到很憤怒。
“你下藥了？”憤怒的林明恒如是問。
亞爾林剛在他身旁坐好，聞言差點從座椅上掉下去，他趕緊把身體正好！
“你有神經病啊！！”亞爾林少有地咆哮了。
不得不說林明恒真是有本事，這大概是亞爾林活這麽大以來第一次意識到什麽叫農夫與蛇。
他好心好意給這個腦袋缺根弦的男人在冷溫下蓋好毛毯、又好心好意下飛船去給這男人呆了瓶熱牛奶……結果他不但不感謝，還倒打一耙！
給他下藥？下什麽藥？春/藥麽？！
這男人能不能有點正常推理邏輯！
林明恒将信将疑地看了亞爾林一眼，結果這下問題更大了！明明沒有喝牛奶，他卻又感受到了一陣心跳加速！
“你到底做了什麽？！”林明恒通紅着臉看着亞爾林。
亞爾林的心微微動了動，接着，他想到了一個恐怖的可能性……
斟酌。
難以啓齒。
沉默。
算了……還是說吧……不然他真的會以為自己給他下藥了——天啊，世界上怎麽會有情商這麽低的人啊！
亞爾林：“你是不是對我心動和害羞了？”
“噗——”林明恒一口牛奶直接噴了出來，飄飄灑灑地充斥了亞爾林的絨白色衛衣和休閑褲上。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林明恒還算有點良心，很快就蹲下身來，給亞爾林擦拭衣服。
他從背包裏扯出幾片衛生紙，粗暴地在亞爾林的衣服上瘋狂推搡了起來，樣子不像是做清理，倒像是要殺人，亞爾林看到了他額頭兩側的青筋暴起，覺得有點恐懼……這人真是太可怕了！
林明恒的臉還是不自然地紅潤着，時不時眼神還會往亞爾林的臉上飄，亞爾林以不變應萬變，開啓了裝死模式。
擦拭到亞爾林下半身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亞爾林的錯覺，林明恒的力道用得更大了……特別是擦拭到某個不可描述部位的時候——
亞爾林按住了林明恒的手，他低下頭，林明恒正好擡起頭詫異地看着他，兩人相近不過十厘米。
“差不多了，可以了。”亞爾林說。
林明恒卻只是看着他，久久地沒說話。
亞爾林：“怎麽了？”
林明恒：“……你臉也紅了。”
亞爾林：“……”
到了快晚上的時候，雨終于正式停了。
白天的雨一直下得斷斷續續，一會大一會小一會又沒有，亞爾林和林明恒只得在機艙裏呆了接近四個小時，這四個小時裏兩個人一言不發，一個繼續看那本《時空與車》，一個玩起了終端游戲，途中全程無交流。
無交流之後兩人的臉紅病況果然痊愈了很多，兩人在內心都深感欣慰。
“該下飛船了。”最後是林明恒先說。
“嗯。”亞爾林飛快地看了林明恒一眼，發現這人竟然比自己還坦然。
“你這次的實習工作是什麽？”亞爾林問。
實習工作，顧名思義，是指學生在學院的指導下參與社會工作，學院通常會事先和相關機構溝通好，然後安排學生前往實習工作地點，讓學生開始長達十天的實習。在這期間，工資是沒有的，唯一的補貼是學院報銷的生活費用1000星際幣。
最後的實習成績由實習生的工作領導判定，很多人說，民風越溫和的星球，對學生的成績判定相對就越寬松；相反越窮山惡水的地方，越容易獲得差評。
這也是為什麽99%的學生都會選擇前往具本星或者單星，那裏是出了名繁榮又治安優良的星球，星民們對外來游客都比較友好。
像林明恒和亞爾林這樣選擇一個偏僻到沒邊星球的人，整個學院裏絕對不超過10個。
而像這樣選擇了偏僻星球、還正好偏僻到一塊的，只怕是學院歷屆學生裏都前所未有。
這是亞爾林第一次主動發問，林明恒不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到宇濟機械店修理破損機械。”林明恒說。
他是機械系的學生，第一次實習接到的工作肯定是這樣的。
倒是亞爾林，他是策略系的，不知道會接到什麽樣的實習工作呢？應該比自己高端一點吧，林明恒想，畢竟策略系一直都是西斯軍校裏入系門檻最高的一個學系。
“宇濟機械店？”亞爾林聲音有些不穩。
林明恒不敢說話，他意識到了什麽——至今為止，兩人之間的巧合已經夠多了，他不想再烏鴉嘴了。
亞爾林：“光明路88號的宇濟機械店，對麽？”
林明恒臉色難看。
“我的實習地點也是那裏，”亞爾林舉起自己剛回到身上的終端，晃了晃，“只不過我的任務是……做導購。”
林明恒愣了幾秒，忽然狂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做導購！笑死我了！就是那種‘歡迎光臨宇濟機械店請問客戶您需要點什麽’的導購麽？哎呀呀，這樣看來你還意外的适合嘛——不愧是機械部的學生！嗯嗯嗯！”
亞爾林：“……”
“我并不覺得這個工作有哪裏不好的，”亞爾林說，“每份經歷都算是歷練，不是麽。”
“我可沒你那麽崇高的奉獻精神，也可能是我社交恐懼症吧——”林明恒聳聳肩，“算了随便你，你覺得沒問題就沒問題啊。”
“不過這樣一來我終于相信了顧澤說的話了，果然，你真的是以策略系倒數第一的成績考進去的吧？不然這次實習工作好歹能分到店長。”
“顧澤？”
“對啊我朋友，”林明恒說，“也是他告訴我你有一個外號叫做‘廢柴美人’的。”
亞爾林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你好像不生氣？”
“生氣什麽？”
“第一，我嘲笑了你；第二，我提起了那個不好聽的外號。”
亞爾林怔了怔，卻只是點點頭：“……嗯。”
“沒什麽好生氣的，我知道他們一直這樣叫我。”亞爾林說。
“不過傳言是假的吧？就憑今天早上你捉住我時候的力氣，最起碼就能在戰鬥系單項評測裏得前三名了。”
“你是說你早上偷看我被我發現那一次？”
林明恒語塞。
“好了不說這個了，”亞爾林看着林明恒無言以對的樣子，微笑着搖了搖頭，“你晚上有睡的地方麽？”
“睡賓館呀。”
“有提前預訂好麽。”
“呃……”好像沒有。
“伯克利星的賓館非常少，因為這裏每天的外來人口幾乎沒有，你這個時間預訂的話，也預訂不到好房間了，”亞爾林以一種平靜卻熟悉的語氣說道，“但是我知道有個還不錯的住宿地方，你要不要去？”
林明恒猶豫了一瞬間，果斷點了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