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同居生活
林明恒看着面前平矮的老式居民房，房屋的外牆染着一層白藍相間的油漆，而在房屋左側有一個不大不小的花園，花園裏種植着顏色各異的花木，此時正發出濃郁的香氣。
雨後的空氣清新而潮濕，林明恒和亞爾林坐了十分鐘的磁浮車才到這裏，以終端顯示的地圖來看，這個地方離兩人的工作地點也蠻近的，不知道是不是亞爾林提前計算好的。
亞爾林敲了敲緊鎖的房屋。
等了接近半分鐘沒有回應，于是亞爾林又喊了一聲：“伊蒂絲阿姨，艾伯特叔叔！在嗎？”
……看來是熟人。林明恒想。
這回終于有人回應了，紅木門吱呀一聲地被推開了，從屋裏傳來一個沉悶的老人聲音：“來了來了，是誰啊？”
老人探出頭來，赫然是一張陰沉的臉。
那張臉上滿是皺紋，此時眉毛正緊鎖着，就連眼神都充滿着壓迫感，她的嘴唇平抿成一條直線，整個人身上的氣質陰郁到了極點。
還好，這份陰郁很快就被沖散了，在看到亞爾林那張天使似的臉龐後，老人的眼神裏驟然發出了柔和的光彩，就像剛才陰郁的神情只是林明恒的錯覺一般。
“好吧，也許真的是錯覺吧。”林明恒想，因為老人笑起來的樣子真的蠻和藹的，容易讓他想起自己家的老人。
“是亞爾林嗎？”老人打開門，發出了驚喜的叫聲。
“是我，好久不見，伊蒂絲阿姨。”亞爾林微笑着跟老人擁抱。
老人的頭輕輕地擱在了亞爾林的肩膀上，從林明恒的角度，看到了她臉上微微的哀傷。
“已經七年了啊……”老人發出一聲感嘆。
亞爾林松開老人，聲音是林明恒從未見過的輕柔：“對，已經七年了，這七年我一直很想念你們——艾伯特叔叔呢？他今天不在家嗎？”
老人的臉色一下子變了，過了一會，她才努力緩和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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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走了。”老人輕輕地說。
這下，林明恒終于知道老人為什麽會這副神情了——配偶離世對任何人都是一個巨大的沖擊。
亞爾林也愣住了，他的臉上浮現出複雜的情緒。
“抱歉，”亞爾林似乎是想聊點令人高興的話題，“佩麗絲呢？她還好嗎？”
佩麗絲是老人的養女，今年應該正好十歲了。亞爾林還在金伯利星球的時候，時常被佩麗絲纏着玩耍——那是個三分聒噪七分嬌蠻的女孩，因為養父母的寵愛而異常調皮。
不過她已經大了，想必也成熟了吧？亞爾林如此想道。
“她不在家，畢竟已經念初中了，”提起佩麗絲，老人的臉上明顯地多了一絲清淺的笑意，“所以現在除了周末她都住在宿舍裏。”
兩人跟着老人走進屋子裏，只見屋子裏沒有開燈，看起來十分昏暗，在兩人進屋後，老人在慢吞吞地将燈打開了，她熱情地給亞爾林和林明恒倒了兩杯熱水，三人一起在沙發上坐下。
燈光照在林明恒俊氣的臉上，老人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亞爾林似乎這才想起自己身邊還有這麽一個人，介紹道：“他叫林明恒，是我的校……朋友。”
他剛才是想說“校友”吧？就是不知道為什麽他中途轉音了。
“是你的朋友嗎？”老人的臉上綻放出驚喜的笑容，她側過身，看着不遠處的林明恒，“你和亞爾林是一個學校的嗎？”
“對，我們都就讀于西斯軍校。”
“西斯軍校？”老人愣住了，“就是那個全星際綜合實力排名第一的軍校？”
林明恒點點頭。
老人的眼睛裏竟然隐約劃出一絲淚痕。
“果然，你做到了。”老人緩緩地朝着亞爾林說道。
亞爾林：“嗯，我還記得那時候我告訴你我一定會考上西斯軍校，但是您總是擔心我将目标放得太高。”
亞爾林溫和地給老人擦拭淚痕，他的動作輕緩優雅，像是徐徐奏響的大提琴。
林明恒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其實心裏還蠻感慨的，他從小親人死得早，3歲的時候母親死了；9歲的時候爺爺奶奶一起過世了；17歲時他爸也死了；剩餘的親戚關系基本都是活這麽大沒見過幾次面的——呃，這樣回想起來他好像有點災星。
不過死亡本來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吧？按照原來的時空進度，他在二十七歲那年也會死去。
全家都是短命鬼，難怪他也活不長。
正這麽想的時候，老人忽然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真摯地握住了他的雙手。
林明恒：“……”
他有點被吓到了，看着老人動情的目光，他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
老人語重心長：“請你以後一定要好好跟亞爾林相處啊！”
“我會的。”林明恒在老人的精神壓迫下，不由得連連點頭。
“他真的是個好孩子啊！”老人繼續說。
“我知道我知道。”林明恒繼續點頭。
老人得到慰藉般地笑了，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層層溝壑。
“不過……我們亞爾林終于也有可以帶回家的好朋友了，對此我真的感到很欣慰。”老人忽然說。
林明恒怔了怔，他看着亞爾林那張微笑的臉，心裏微妙地動了動。
在亞爾林跟伊蒂絲阿姨敘述完兩人現在的情況後，伊蒂絲阿姨馬上驚喜地表示屋裏正好有一間空閑的房間，并且它環境優雅、設備齊全，希望亞爾林和林明恒能盡快入住，林明恒對此感到很高興……才怪！！！
“一間……空閑的房間？！”林明恒将重音放在了“一”字上。
老人愉快地點了點頭。
“房間很大，床也很大，你們可以睡在一起。”老人純潔地說道。
“不，我的意思是……”林明恒艱難地滾動了一下喉嚨，“也許我可以睡沙發。”
“這怎麽能行呢？”老人不大高興地看了林明恒一眼，“你見過讓客人睡沙發的主人嗎？”
“那讓亞爾林睡沙發也可以，”林明恒厚顏無恥地說，“其實他可喜歡沙發呢，在學校裏就天天搶着睡。哈哈哈哈。”
亞爾林雙手環胸，微笑地看着他，眼裏一眨一個冰渣子。
老人：“他小時候明明不是這樣的啊。”
林明恒：“……”
他狠狠地睇了亞爾林一眼，表達了自己的憤慨和不願意。
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殘酷的，在想象力林明恒可以通過自己的抗争和努力遠離亞爾林——遠離這個時常讓他感覺不自在、并且自己也容易變得不正常的生化武器；現實是在當晚，他由于沒找到合适的住所，老人也堅決不同意他睡沙發，他還是和亞爾林躺在了一張床上。
夜深人靜，林明恒和亞爾林躺在床上側着身體對視了幾眼，然後兩人不約而同地移開了視線……
林明恒：“你去洗澡。”
亞爾林：“你先去。”
林明恒：“我讓你去你就去，你廢話真的好多啊。”
亞爾林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用看待智障的眼神。
林明恒痛斥他：“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準備今晚不洗澡直接睡了？你實在是太邋遢了！跟你這種人睡在一起是我的畢生恥辱！”
亞爾林：“……”
“你是想直接把我一晚上都鎖在衛生間裏對吧？”亞爾林指了指不遠處的衛生間，那是一個可以利用外把手從外面将門鎖死的設施。
“怎麽會呢？”林明恒義正言辭，“我是這種人嗎？”
“你是。”亞爾林冷冷地說。
林明恒無言，但是他也不敢去洗澡，他也怕亞爾林把他鎖到衛生間裏。
兩人對跟彼此共處一室顯然都是非常深惡痛絕的，巴不得可以一腳把對方踢出房間，能滾多遠滾多遠。
林明恒在心裏掙紮了一番，決定今晚不洗澡了。
他打了個哈欠，翻了個身，背對着亞爾林，開始睡覺。
背後同樣傳來一聲翻身聲，看來亞爾林也準備直接睡覺了。
林明恒忽然想到了什麽，睜開眼。
“其實你把我帶過來就是想讓伊蒂絲阿姨安心的吧？向她證明你跟正常人一樣，在學校裏交到了朋友。”
亞爾林：“我一直很正常，謝謝。”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這個阿姨對你很重要對不對？”
“這關你什麽事？”
“好奇咯。”
“你現在就像是一個八婆。”亞爾林毫不留情地批判了他。
“你好像對我很大的意見，我還以為經過今天的相處我們關系有所緩和呢，哎。”
“沒有人會對想要把自己鎖進衛生間關一晚上的男人有好感，除非他是個抖M。”
“抖M是什麽意思啊？”林明恒大概是太無聊了，有一搭沒一搭地找亞爾林聊天。
亞爾林雖然語氣惡劣，但每一個問題卻意外地都認真地回答了：“你可以理解成受虐狂。”
“受虐狂……麽？”林明恒的腦袋昏昏沉沉的，眼皮子也開始打架，“這種人我在生活中可從來沒見過……感覺是個蠻稀罕的名詞。”
亞爾林沉默了一會。
“只是你沒見過而已，不稀罕的，”他輕輕地說，“我就見過一個人……她即使被再怎麽粗暴對待，也只會更愛她的丈夫——這種人就可以稱作為受虐狂吧？”
那邊久久沒傳來回音，亞爾林轉過身看去。
只見林明恒已經睡着了，他的睫毛纖細悠長，就像濃黑的墨刷，密密地搭在眼皮底下。
“真是個煩人的笨蛋啊。”亞爾林給他蓋上一條薄毯，長嘆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