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香水

到公司照例要到三樓拿分配的工作,白青沅按了按鈕等着電梯下來。

他雖然現在還挂着明星的名,實際上也就是個跑龍套的。因為封殺令,他還得跑些不露臉的才可以,不過也算有事做,拿些錢養家糊口。

在等電梯的期間,周邊視線來回不斷。

白青沅絲毫不在意,這樣的視線都好幾年了,有可憐同情他的,也有不解納悶的,也有純粹為着他這張臉的。

電梯還停在七樓,也許上面人很多,過了一會,電梯停在了六樓、四樓,最後電梯終于往下一樓一樓的下來。

叮。

電梯門開了,裏面空無一人,電梯的壁面正好映着白青沅一個人的身影。

白青沅走了進去,站在電梯裏的右手邊,按完三樓,他後退了一步,站在角落方向裏。

電梯門緩緩關上——咔,一只手擋在了中間,并且将它們推了開來。

電梯裏的白青沅因為這個動作望過來,說實話他是不喜歡有人做這個動作的,緊趕慢趕不如等下一次,伸手擋開電梯門也是個危險動作。而白青沅注意到的是,那只擋開電梯門的手,手指上是各類式分不清來源的模糊疤痕。他曾經偶然從一個人的保镖那看見過這樣的手,而那個保镖,是個退伍的軍人。

不由得他多想,電梯門打開,一個人首先走了進來。

這人身高足有一米八以上,穿着一身黑色西裝,扣住扣子的西裝将他的緊實的腰身顯了出來,西裝褲下兩條腿比起模特也不遑多讓,走進來的姿勢從容不迫又極富侵略意味,明明只是走進電梯這個動作,就讓白青沅有一種自己領地立刻被強制入侵的錯覺。而這人打從進來,就一眼都沒有看向電梯裏的人。

三七分的黑發利落幹練,就像男裝雜志上的模特一般成熟,只是額頭微微垂落的劉海顯得沒有那麽的死板,這樣的發型十分符合這人的氣勢,白青沅相信,無論是誰看見這個人,都會覺得這個人身份不凡。而且他的五官很俊美,漆黑深邃的眼睛盡管不是被鎖定的正視,也能感受到它的深幽,再加上沒有松懈的表情,只要這個人認真凝視一個人,很有可能讓人腿腳發軟。他走進來後轉過身面對電梯門,依舊是目視前方,随即将硬朗分明的臉部線條呈現給了白青沅。

他沒有在白青沅的視線裏停留多久,很快在電梯門外的人就走了進來并且恰到好處地站在了白青沅與那人之間,位置如果再精确一點,是與白青沅保持半肩的距離,在那人的右後方。

而另一個同樣身着黑色職業裝的人則按了通往七樓的按鈕,然後退到那人的左前方。

白青沅微微低頭,眼光敏銳地察覺到站在最前方的人通過反射的四周壁面在注意着他,而身旁半個肩膀距離的人,呼吸緩慢有力,隐隐藏着一種爆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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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門在沒有其他的來客後終于緩緩關上,空間也變得封閉起來。

當狹小的電梯封閉起來後,一股淡淡的、容易令人忽視的香味彌漫了開來。

白青沅并沒有注意到這股香味,因為記憶中對此香味已經形成了免疫,如果沒有人提出來,他是絕對會忽略掉的。

而這第一個注意到這點的,是那個極為有氣勢的人。

他先是皺皺眉,然後取出了放置在西裝內的小瓷壺,那個小瓷壺大概只有鼻煙壺那麽大,壺身上畫着藍色的水墨,嵌在白潤的瓷身上,一幅山水人家,看起來就顯得十分精美。

他将那小瓷壺像是鼻煙壺一般,放置到鼻尖下嗅了嗅,眉頭才慢慢地松開。

電梯這時才前進到三樓,不知道是不是碰到了某個時機,電梯上升途中沒有人按下停止,不過即使是這樣,電梯還是要在三樓停下的。

白青沅因為到達了目的地,稍微往前挪動了一步。

他預想中的一觸即發沒有發生,那兩個黑衣人動也不動,并沒有因為他動了一下就警惕起來,這樣反而更加顯出了他們優異可靠的能力。如果不是他們身着黑衣,換做随便一套休閑裝備,白青沅相信,他是看不出這兩個人是保镖的。

叮,電梯停在了三樓。

就在白青沅往前一步的同時,轟的炸響一聲,整個電梯都像是撞到了什麽劇烈地晃了一晃,晃得所有人腳步一挪,機械“吭!”地幾聲運作,聽起來像是不知卡在了哪裏。

電梯內四個人在電梯晃動時就反應過來,與白青沅東倒西歪後下意識貼近電梯內壁的舉動不同,電梯停下之後白青沅看向電梯裏的其他人,那兩個黑衣保镖中其中一個護在那人身邊,另一人則在電梯停止晃蕩後悄聲無息地走到了電梯開關按鈕邊,嘗試着開關。

而那個身着西裝的人,卻是一動不動。他的表情變也不變,像是根本沒有經歷這個意外,鎮定得不可思議。

只是,他手裏拿着的小瓷壺昭示着意外的經過。

在他面前的地上,光亮的電梯壁板上,灑落着微微泛粉的細碎粉末。

瞧見這一幕,白青沅疑惑地看向那攤粉末。

不過盡管他好奇,他也絕對不會開口,這人的西裝雖然沒有牌子,可是再低調布料也不會低調,那樣質地的布料,絕對是很高級沒錯了。對着這樣一個人,白青沅是絕對不會自來熟地開口搭讪的。

黑衣人回頭報告了一聲,“開關沒有用。”

白青沅聞言擡頭看了一眼呼救鈴,不過他也知道黑衣人站在那裏,他不太方便過去,于是他的手就停在了口袋裏的手機上。

不知道有沒有信號……

“聯系他們。”

淡淡的聲音響起,不是頤指氣使的那種,而是很容易讓人信服、聽從的聲音。

“是。”黑衣人擡手就按了呼救鈴。

呼救鈴連通着管理人員,黑衣人溝通之後很快傳來了他們的安撫,只不過電梯裏的一群人并不需要,但是白青沅還是開口,他要是不說,誰來說。

“請你們行動快點,電梯現在卡在三樓的位置,暫時沒有下墜可是不代表沒有危險,事關人命,請盡快處理。”

白青沅認真說這話的時候,沒有發現旁邊的人看了他一眼,并且視線長久地停留了下來,像是審度一幅畫般直直看着他。

不過,當白青沅得到那邊的應答将頭轉回來時,就正好對上了這道視線,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

很吓人。

這是第一想法。

先前看他是由斜前方的方向觀察,乍一下對視上,就被這雙漆黑深邃的眼睛吓到,如果說眼睛是人心靈的窗戶,那看進這個人眼裏大概找不到門和出路。他像是深不見底的幽暗湖水,不知道是要往下多少千米才能瞧見這麽深的顏色,就像每種顏色給人一種感覺,那是色彩的學問,而這個人的這雙眼睛,也給人了一種感覺。

知道深海恐懼嗎。

這雙眼睛,就是深海的那種顏色。

讓人平白無故地突然背後毛骨悚然,心中像沉了一塊巨大的石頭,壓抑着、沉墜着不松手,讓人無法透過氣來。

白青沅想了多久,就與這個人定定對看了多久,久到這個人因為意識到自己的失态收回了視線。

電梯外此時忽然傳來了工作人員的聲音,白青沅耳尖地聽到有人慶幸電梯卡的正好,沒有樓層之間的差距,只要固定住再打開門,就是穩妥的安全了。

白青沅松了一口氣。

松懈下來才發現脖頸至下巴處傳來淡淡的瘙癢感,他拿手一摸,摸到一顆冒出頭的小包,白青沅恍悟地往地上那堆粉末看去。

如果他的體質沒有錯,地上那些粉末一定是花粉了。想來在電梯故障之時,這些粉末進行了一番‘活動’飛向了自己。

他以不影響電梯的緩慢速度慢慢挪離開了那些粉末,有些懊惱地抓住扶杆,還好是壓制後的花粉而不是直接的鮮豔花粉,否則照他這種遲鈍的發現,臉上不冒滿小包才怪。

他花粉過敏已久,不過比起嚴重性他這算清粥小菜,只是會冒點包,不會有呼吸道的其他症狀,而且在他常年習慣性地躲避下,只要不像今、天、這、樣、在封閉的空間內接近花粉,根本連發包都不會。

白青沅無語,怎麽會有人随身攜帶花粉……

其實說起來白青沅出的這場‘事故’,真的是一飲一啄皆天定。

他的身上帶着少許的一種香水味,那香水味正是從胡裏身上熏的,胡裏平日裏就這點愛好,以前有積蓄時會攢下一大筆,然後買知名品牌的香水使用,那時候他用的勤,基本上每天都是香噴噴的。現在嘛,只是出去辦正事才會噴,用以維護自己的身份,‘欺騙欺騙’識香的人。他的衣物多是留着這種香味,而公寓房間也多多少少有着這種香味,最後都快成了清新劑一樣的存在。

而白青沅與胡裏同住久了,同在一個環境裏總會染上一些,但是在大環境裏這種香味混在環境的味道裏根本察覺不出來,可到了電梯這種封閉的空間裏,就開始發揮名牌的持久馨香了。

事件的另一個主人公,很不巧,他有輕微的香水過敏。

沒有錯,香水過敏。無關劣質還是優質,就是全部一視同仁地過敏。

這種毛病大概是心理原因先導致的,久而久之聞着心裏不舒服就反應到了身上,開始對這個反感起來。

因為這個毛病,基本上女人都會被保镖攔在一米之外,其他人視身上香水味濃重而定,而他也有自己的應對方法。那就是用其他香味蓋過去。他表弟讨巧給他送了一小瓶99%天然的薰衣草花粉,他為了防止因為那1%的香精而過敏還特地試過了才帶在身邊,沒想到這才兩天,就因為電梯事故“身首異處”。

門外的人終于把電梯門安全地打開了,環境空氣一清,“都沒事吧?你們快些出來!已經安全了!”

不提聞訊而來的管理看見電梯裏的人吓破了膽,其他人卻都是情不自禁地把視線停在白青沅身上。

“齊先生!”高層管理連忙伸手就要扶人出來,雖然這行為很快就被保镖阻攔了,他也不在意,“齊先生真的是很抱歉,禦下不嚴沒想到出了這種大差錯!您沒事吧?”

被稱為齊先生的人淡淡掃了他一眼,“上樓吧。”那一眼看得人是心驚膽戰,他說着就走向另外一部電梯。

雖然這位齊先生為這件事沒有開口,但白青沅是有發言權的。

“許總監,星睿這麽大的公司連電梯的保修都不會做好嗎?”

正引客人前去的許總監沒好氣地回頭,哪個人啊不會說話還這麽不客氣?

誰想入目竟然是一張微微泛紅的面容,許總監猝不及防之下,竟是被迷失了眼。

那人鎮定平靜地看着這邊,湛黑的眼睛像是藏了一大片星海,熠熠而璀璨,而他的眼角卻也是和臉頰一樣微微泛紅,像是染了枝上潋滟的桃花,與長長墨黑的眼睫線揉合在一起,煞是豔麗,就連那星光流轉,都變得風情萬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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