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意外(一)
“……招黑是什麽意思?”
白青沅眨着眼,真誠地看着胡裏。
腦袋頂上仿佛烏鴉飛過的胡裏靜默一秒,“就是招到與粉絲不一樣的黑粉、讨厭你的人。”解釋完加了一句,“是我想多了,你現在也沒機會參加綜藝節目……看電視!”放棄一樣把手示意揮向電視,讓白青沅往那邊看。
倚着沙發的白青沅笑了一聲,右手伸過去拍拍他的手臂,有些調侃的意思。
“怎麽感覺你配了眼鏡之後,整個人像變成家長一樣。”
胡裏瞪大眼,“我本來不就是你爸爸麽……Wuc!”
肚子被擱在旁邊的手臂‘問好’了一下,胡裏捂着肚子倒下去,“白青沅……我沒有想到你是這種人……”
白青沅繼續倚着沙發的扶手望着電視,“我用了多少力氣我自己清楚,胡大神,再裝就不像了。”
胡裏哼唧着爬起來,“所以說我們太熟悉了也不好玩。”
既然鬧不成,那就安安靜靜地看起電視。
一個綜藝節目至少也有五六十分鐘的時間,現在他們正在觀看的是當前大熱的一個戶外冒險類真人秀,時長據白青沅觀看的大概感覺,有一個小時多,白青沅陪着胡裏看完綜藝後,選擇了回房間。
“要我幫你按着嗎?”胡裏從沙發邊探出頭說。
他指的是白青沅偶爾的習慣,白青沅除了一直堅持的晨跑,有時候晚上會做俯卧仰卧的運動,白青沅做這些的目的并不是為了練肌肉,只是為了維持自己身體的狀态。
說到這裏,不得不說白青沅對于身體某些異常的固執,一起這麽多年,胡裏發誓,他就沒見過脖子以下的部位,除了夏天特別熱的時候會露手臂,白青沅對于露出皮膚這點簡直禁欲。
禁欲的白青沅?胡裏忍不住嘴巴張了張,自己一個人神經兮兮地笑起來。
已經走到房間門口的白青沅聽到這句話,沒有回頭就回答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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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不運動。”白青沅背對着他潇灑地揮了揮手,胡裏聳了聳肩就管自己靠回沙發上,他的黃金檔電視劇開始開播了。
房門咔嗒地被關上。
白青沅的房間不大但是也稱不上小,白色的窗簾白漆的床,書桌上除了堆着書只有一個水杯。白青沅順手拿過一本紅封厚厚的書坐到床上,外面街上安靜得好似沒有幾輛車經過,不過正好适合他讀書。
但他還是習慣性地拿過充完電的手機,戴上白色的耳機靠在床上。
耳邊是純音樂的鋼琴或小提琴,照在書本上的燈光沒有那麽亮得刺眼,燈管是半年前換,用了這麽久早沒有剛換時白的晃眼。
他的世界,安靜成屬于一個人的。
……
黑漆漆的環境,他大口大口在喘氣,站在不知道何時何地的角落裏。
皮膚與濕透的衣服黏在一起,除了冰冷的感覺,這種緊密的緊貼仿佛将整個人封在一個空間裏,連呼吸都一起限制了,透不過氣的他忍不住想把貼在手臂上的衣服拉開,但是伸出手去無論怎麽使勁,都碰了一手空。
越是想要逃脫,他越是無法呼吸。
他張開口想替代其他呼吸,結果愈用力,喉嚨還是灌不進空氣,脖子變得像是被人掐住。
整個空間靜谧到耳邊能回響着自己痛苦的呼吸聲,大腦清晰地知道自己的痛苦,卻只能這麽清晰地感覺着,這讓整個人身處更加難受的感官中。
‘青沅。’
他緊皺着眉頭不能呼吸地往前方看去,只能模糊看見一個熟悉的黑影站在那裏。
但聲音比什麽都來得清晰。
是他的姐姐……
他生起求救的想法,可是打從那聲音叫了他一聲後,黑影就在他眼前快速消失了。
周邊環境好像開始在下雨,而他的身體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不受控制痛苦地低着脖子想要呼吸到空氣,可是卻沒有任何的解救,四肢、皮膚的每一寸,都像是被密不透風的東西黏在了裏面。
“有什麽可以幫你的嗎?”
不知道身處何方的環境突然憑空出現了一個聲音,他挨着窒息到眼前發黑的身體反應,擡頭看過去。
一輛通體黑色的車停在自己的面前,而從車窗中可以看見,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睛正平靜地望着這邊,直至和他的視線對上。
“!!”
像得到解救一般,一瞬間空氣猝不及防地灌進鼻腔,大腦在滿世界都是黑色的一秒後,迅速地爆發出了晃眼的白幕。他無暇去照顧大腦的感受,不禁彎下了腰劇烈地咳嗽着,耳邊炸響的全是自己一個人的聲音,喉間仿佛有腥甜漫上,而他咳得心肺都似要跳出來。
在這樣清晰真實的環境裏,他反而只剩下了一個想法。
這是在做夢!
——在這樣通知了自己的大腦後,白青沅猛地從床上驚醒坐起。
眼前是關了燈的自己房間,窗簾映出的昏暗光線表明時間還很早,安靜的房間裏回蕩在耳邊的是自己劇烈跳動的心髒聲,他捋了一把頭發,深深呼了一口氣,手指上摸到了一額頭的汗珠。
真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做這個夢……
白青沅從床上下來踩上拖鞋,打開自己房間的門。
出乎意料,客廳裏還有着變換的光線,電視是依舊運轉中,但是音量非常小。白青沅挪了腳步,就看見胡裏正俯在沙發上熟睡。
還是先喝水,回來再叫他起床回房間吧。
這樣想着,正要回頭去廚房拿礦泉水,白青沅似察覺到了什麽快步來到了沙發邊。
胡裏單手為枕俯在沙發上閉眼睡覺,可是細碎的頭發濕答答地黏在額頭上,色彩不斷變換的光線中,他像是做噩夢一樣想要睜眼又沉陷在夢裏,眼皮一直在動但是就是醒不過來。
“胡裏?”
白青沅低下腰,輕輕拍他的臉。
他的這個動作一做,胡裏的身體像是彈了一下,眼睛一下子睜開來,迷迷糊糊地看過來。
“你怎麽了?做噩夢了?”
清醒了一點的胡裏疲憊地扶着沙發坐起來,“感覺身體好痛……我在客廳睡着了嗎?現在幾點?”剛要曲膝,他就“嘶”了一聲。
白青沅視線一下子盯到他的膝蓋上,“現在十一點三十五,你哪裏痛?”
胡裏疼得眉頭打結,他無力地伸出手去拉起褲腳撥到膝蓋部分。
白青沅打開了客廳的燈,轉身清清楚楚地看見胡裏膝蓋部分,大概是自己做的處理,兩個膝蓋上一個貼了醫用貼,一個纏着手法有些糟糕的紗布。
白青沅臉色一下子黑了,“你受傷了還去吃辣的?”
真的是很少聽到白青沅用這種要怒不怒的語氣,胡裏吓得抖了一抖,大腦此刻也清醒得不能再清醒地望着白青沅:“我……”
“起來,我送你去醫院。”
強勢的話讓胡裏嚅嚅地應下:“哦……好……”
白青沅開了胡裏還沒有還回去的車,直接送胡裏去了附近的醫院,剛好這次值夜班的是一個熟人,給胡裏看完後直接把胡裏罵了個狗血淋頭。
“其實之前明明快好了的……為什麽你不罵白青沅!”
在消毒後重新包紗布的顏丹蔻抖了抖柳眉,“你自己犯的蠢為什麽要罵青沅?”熟練地貼好醫用貼,顏丹蔻順手把胡裏的腦袋推開。
她是一個看起來十分細膩精致的女人,高挑的個子穿着白大褂,白而細的腿交叉,露出一雙黑色的高跟鞋,她低頭整理東西,動作幹練齊整,粉潤漂亮的手指沒有指甲油但是異常惹眼。
“我的意思是你怎麽沒有誤會是白青沅犯的蠢。”胡裏把褲腿放下,挨着白青沅站起來。
顏丹蔻意味深長地看了面帶微笑的白青沅一眼,玩笑道:“因為我們青沅從來沒有犯過錯啊。”
“得,我就不該問你。”
胡裏無語地聳肩,“對了,姐晚上不忙嗎?”
顏丹蔻一巴掌就糊過來,“噓!禁止說那個字!”在這裏值夜班最怕這個字,簡直烏鴉嘴一樣說來就來,而且忙也不是什麽好事情。
白青沅扶着胡裏到走廊坐下後,回到顏丹蔻身邊,“找我有事?”
連胡裏這個三十多歲的人都要叫顏丹蔻姐姐,可以知道顏丹蔻至少也有三十多歲,但是白青沅和顏丹蔻相處中,卻更像平輩的朋友。
“下個星期開始我休一個月的假要去A國,需要我給你帶點東西嗎?”顏丹蔻随手拆了一顆糖果,塞進自己塗了櫻桃色口紅的嘴裏。
她所指的帶東西,是指該地的衣服。
說起來奇怪也不奇怪,顏丹蔻學的是醫,工作也是醫,但是她的夢想卻是做個時尚雜志編輯。胡裏是最先認識她的,以前有一次活動着裝要求西裝,胡裏找她借了一套西裝,于是顏丹蔻就跟白青沅認識了。
顏丹蔻家裏有個比主卧室還要大的衣帽間,她異于常人的愛好就是收集西裝。
沒有錯,不是高跟鞋也不是自己的衣服口紅首飾,而是男士的西裝,這個衣帽間裏她的衣服才占了四分之一,另外三成,卻是看起來大同小異的西裝。
但是這句話千萬不能在顏丹蔻面前說起,白青沅就親眼目睹了說完這句話的胡裏被顏丹蔻暴打。跟她說起這個話題,她能嗒吧嗒吧跟你扯幾個小時的‘論面料産地手工花紋’到‘領帶袖扣胸針的點綴’。
她的西裝并不對外出租售賣,而且大部分還是異常昂貴的,胡裏跟她十分熟悉,當時活動他是情急之下想到了她連忙跑去求的人。
白青沅接過她遞來的糖,收下但是卻沒有吃,“你覺得我有錢買嗎?”
明明是大實話,但是顏丹蔻卻得忍住要打他的沖動,“我又不是買大牌子的貨,幫你帶普通的西裝也行啊。你說你穿過幾次西裝,你這個身材特別适合西裝,反正姐也知道你上下的數字,幫你去定幾件。”
自打當時見到自己的西裝被白青沅穿上,顏丹蔻就已經得了‘相思病’。
白青沅當然是拒絕,“A是以手工西裝而著名,你說普通西裝我怎麽那麽不信呢?”
顏丹蔻一拍桌子,“你走!”說送他這人總是拒絕,也不會過來找她借,再說他現在也很少有機會要穿西裝,顏丹蔻覺得自己快得沙漠渴水症了。
白青沅溫柔地笑笑,“It's a pleasure talking to you。”
顏丹蔻怒指門口,“你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