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別鬧了

屋中燭光搖曳,龍司擡眸朝裏看了一眼,“別鬧了”

“啊?”宣雲齊一時有些怔然,擡頭看了一眼龍司複又低了下去,臉色有些不自然,低聲道:“我沒鬧”

此時一陣風吹過,“阿切”宣雲齊打了個噴嚏,才覺得有些冷了,剛才他慌裏慌張的從清雅院跑出來連外衣也沒穿,只穿了一件單薄的中衣。

龍司朝夜空中喊了一聲,“風昱”

“王爺”風昱從黑暗中跳出來,站在龍司的面前。

龍司道:“将他送回清雅院”

“是”風昱應了一聲後,看着宣雲齊道:“王妃,我們回去吧”

宣雲齊心中雖然有些不情願,但又沒有留下來的理由,眼帶幽怨的看了龍司片刻,他現在是龍司的王妃,叮囑一兩句總可以吧,語重心長道:“王爺,您可千萬千萬要注意身體,不要勞累過度”主要是他現在還不想養孩子啊。

龍司站在宣雲齊面前,一動不動的盯着他看。直看得宣雲齊後背汗毛都立起來了,又狠狠的打了個噴嚏,看着龍司的眼色越來越冷,連忙說了聲:“我先回去了”轉身就往玉琉院門口而去。

風昱連忙跟了出去,他現在是王妃的專屬暗衛了。

龍司看着宣雲齊走了,才擡手推開了門,語中不帶一點感情的說道:“姬玉靈死了”

床上的人大驚,一把扯下了蓋頭,露出一張粉雕玉砌的小臉,滿臉不可置信的問道:“什麽?”

宣雲齊走出內院,腳拐了個彎,就躲到了內院門口的陰影處,直直的望着院中正房。

風昱看着宣雲齊的動作,問道:“王妃,您這是?”

宣雲齊一把将風昱也拉到暗處,壓低聲音,“你小聲點”

宣雲齊見龍司進了屋,卻也沒關門,龍司站在屋中央,兩人似乎在說話,只是隔得遠了,聽不見。

龍司又說了一遍,“姬玉靈死了”

姬玉靈是也是魯國公主,姬振當初不放心姬彩月一個人嫁過來,便讓姬玉靈陪着她一起嫁到梁國來。出發時又擔心出什麽意外,便讓姬玉靈坐着嫡公主的花轎先走一日,姬彩月坐着姬玉靈的花轎後走一日。

姬彩月雖在路上聽說了姬玉靈遇了襲,卻沒想到竟然失了性命。此時想起來後背一陣發涼,那花轎原本是該她坐的。

姬彩月回過神來,走到龍司面前,拉着龍司的袖子,眼淚朦胧道:“王爺,你可一定要為臣妾做主啊,玉靈的轎子原本是臣妾坐的,一定是有人要害臣妾的性命。”

龍司道:“此事發生在梁魯邊界,梁國自會派人調查,本王只是來知會你一聲”說罷,轉身欲走。

姬彩月自然不肯放手,這可是她嫁過來的第一晚,若這洞房花燭夜都是一個過的,那她日後在王府哪有威信可言。姬彩月眼淚将滴未滴,很是委屈的看着龍司,“今夜是王爺與彩月的洞房之夜,王爺怎忍心讓臣妾獨守空房”

龍司道:“刑部來人了,你也可以自去将人打發走”

姬彩月拉龍司袖子的手一松,此時刑部來人定是來調查姬玉靈的事的,可今日是她的洞房花燭,怎能去見刑部血煞之人。便道:“彩月在房中等王爺”

宣雲齊從窗戶看進去,看到兩個相交的影子,內心一陣翻騰,這就要洞房了?不料片刻後,就見龍司從屋中走了出來,那什麽公主追了兩步,帶着哭腔喊道:“王爺”

宣雲齊見龍司越走越近,連忙縮回了腦袋,此時他想跑也來不及,便蹲成一團躲在黑暗中,甚至連呼吸也停了,龍司走得快,很快就會過去了。

宣雲齊千算萬算也沒料到,龍司從門口走過的時候,風昱竟然出聲打了個噴嚏。

宣雲齊氣得要暈過去,這是要害死他啊。果然就見龍司停了下來,看得卻不是風昱,而是在角落裏縮成一團的宣雲齊,“出來”

躲也躲不過去了,偷窺人家洞房被當場抓破了。宣雲齊頗有些尴尬的從黑暗中走出來,讪讪道:“我是擔心你那什麽什麽”

“那什麽?”龍司問道。清冷的聲音還是沒有起伏,宣雲齊也聽不出來龍司到底有沒有生氣,又不知該如何答話,便轉了話題,問道:“你怎麽出來了?”

“不想那什麽什麽就出來了”龍司看着宣雲齊單薄的中衣,略略皺了皺眉。拉起宣雲齊的手,便往清雅院而去。

宣雲齊一下沒反應過來,被拉得一個踉跄才跟上龍司的步伐。手上的暖意直襲大腦,宣雲齊覺得腦子有些暈,他想不會真是中毒了吧。

清雅院,舒寧與舒雨在院中打鬧,舒寧追着舒雨道:“舒雨你別鬧了,快把東西還給我”見龍司拉着宣雲齊進來,紛紛停了,行了禮:“王爺、王妃”

龍司把宣雲齊拉進屋中,看着有些呆愣的宣雲齊,對着舒寧道:“好生照顧着”說罷便回了丹青院。

舒寧看着呆愣的宣雲齊,有些擔心,難不成王妃是看到王爺與他人洞房受了刺激?便輕輕的喊了聲:“王妃?”

宣雲齊似乎才回過神來,盯着舒寧問道:“剛剛你在說什麽?”

舒寧皺了皺眉,王妃真是受了刺激?“剛剛奴婢在叫王妃啊”

宣雲齊搖頭,“不是,我是說剛剛在院子裏,你在與舒寧說什麽?”

舒寧想了想,問道:“把東西還我?”

“不是,前一句”宣雲齊道。

舒寧又想了想,恍然道:“別鬧了”

宣雲齊聽罷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揚,滿面春風對着舒寧道:“你先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是”舒寧狐疑的看着宣雲齊快咧到耳根的嘴角,這也太吓人了。還是得去向王爺禀報一聲,王妃該不是受刺激大了,有些失常了吧?舒寧連忙退了出去,往丹青院而去。

宣雲齊欣喜的躺在床上,抱着被子滾來滾去,口中念念有詞“別鬧了,哈哈,別鬧了,哈哈”

龍司才剛回到丹青院就聽路名來報說舒寧來了,聽完舒寧的話後,也甚覺疑惑,宣雲齊失常了?又急急忙忙往清雅院而去。

此時舒雲與舒雨都在宣雲齊的房門前站着,臉上滿是擔憂,見到龍司來了,連忙迎了上去,道:“王爺,王妃她真是..”話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才剛醒來就受了刺激,怎麽這麽苦命啊。

龍司走到門前,聽見裏頭笑得确實挺歡樂的,推開門走了進去,就聽見宣雲齊還沒來得及收回的“別鬧了”,瞬間就想到了在玉琉院中他對宣雲齊說的話,難不成他是誤會了什麽?

宣雲齊見龍司進來,連忙住了嘴,從床上坐起來,也不笑了,問道:“你有什麽事嗎?”

龍司道:“來看看你”

宣雲齊聞言一怔,雖然知道龍司說的你不是指的他宣雲齊,但坐在龍司面前聽他說這話的卻是他宣雲齊啊。宣雲齊忍不住臉有些微微發熱,也不知該如何應他,只胡亂扯道:“哦,是吧”

龍司聽着宣雲齊這前言不搭後語的話,微微皺了眉,該不是真是受了刺激,精神失常了吧?可又是受了什麽刺激呢?龍司朝着門口的舒寧吩咐一聲,“去找雲沙過來”

“是”舒寧連忙往三七院而去,心中慌亂不已,既然王爺都要去叫雲沙公子來看了,那王妃定然是出事了。

宣雲齊聽着龍司的話,不解的望着他,“找雲沙來幹什麽?”

龍司坐在椅子上,見宣雲齊眼神透徹,卻不像是有事的樣子。“來給你看看”

宣雲齊剛剛平複下的心又開始亂跳了,宣雲齊想,難不成他真成了顏霁了?不然怎麽龍司随便一句話,他都能聽出關懷之意?

雲沙被舒寧催的心煩,一路疾馳而來。到了清雅院,見龍司也在,行了禮後,走到宣雲齊面前,為宣雲齊診了脈問道:“王妃,你感覺怎麽樣,可有什麽不适?”

宣雲齊搖頭,“沒什麽不适”

雲沙仔細為宣雲齊檢查了一遍,向着龍司道:“王爺,王妃的毒已經清幹淨了,只是今夜受了寒,有些傷風罷了”

“毒?”宣雲齊一驚,連忙問道:“什麽毒?”他又不是顏霁,根本就沒有為龍司試過毒啊。

龍司略一颔首,示意雲沙為宣雲齊解釋。

雲沙便開口向宣雲齊解釋:“王妃,你誤食了玲珑果身中劇毒,整整昏迷了十五日,不過現在毒已經解了,大可放心”

玲珑果?宣雲齊想起了那日他在城門口吃下的那個白色野果,原來他不是被龍司的美貌迷昏過去的而是中了毒啊。随即又有些怨怼,要不是他沒錢會去吃那劇毒的玲珑果嗎?于是沒好氣道:“要是當初有人大發慈悲給我幾個銅板我也不至于餓得要吃毒果子”

此事是離清與雲洵一手操辦的,雲沙看着龍司連連搖頭,與他一點關系也沒有,他一點也不知情啊。

龍司沒理會宣雲齊的抱怨,問道:“你是因為沒錢才回來的?”

“那倒不是,我是鐵了心要回來的。”宣雲齊想也沒想就否認了,他就是有錢也要回來啊,畢竟他大業未成,何以輕言放棄。

宣雲齊順帶訴訴苦,天知道他受了多少苦才活着回到王府,情之堅定簡直天地動容。

“不知是誰竟然将我扔在一個荒無人煙的墳山中,夜黑風高,一點光亮也沒有。一個大活人在一座墳山上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宣雲齊摸了摸額頭上的疤,“我額頭就是那時候傷的,看不見路就只有亂跑,結果撞到墓碑上去了”

雲沙有些讪讪,看來雲洵真是沒打算讓宣雲齊活着回到宣國啊。

龍司見宣雲齊不說了,問道:“還有呢?”

敢情這是在聽故事呢?宣雲齊心下悵然,到底能不能有點同情心,這可是你手下的人幹的事。宣雲齊一愣,說不定還是龍司指示,不對,分明就是龍司指使的,他堂堂攝政王妃離清怎做得了主扔出去。宣雲齊看着龍司,有些遲疑該不該問。

龍司似是知道宣雲齊所想,朝着舒寧道:“去将雲洵叫過來”

“是”舒寧聽到宣雲齊的話,心疼得快要掉下淚來,這也太狠心了,竟然将一個弱女子丢到墳山上,簡直令人發指。

“王爺”雲洵走進來。

龍司道:“将你那日帶他出去的情形說一遍”

他?雲洵反映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龍司說的是宣雲齊,只是怎麽突然想起問這事了?雲洵看了一眼宣雲齊,見他完好無損的坐在床上,目色似有不滿。他一直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王爺對他的态度一下子就變了?

雲洵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卻還是将那日的事如實說了一遍,“屬下帶着王妃去了路邊的一座樹林,在王妃身邊放了一袋碎銀子,走時又擔心有人發現王妃,便用葉子将他蓋上了。”

宣雲齊見雲洵說得這般輕巧,立馬就辯解:“哪裏是樹林,分明就是一座墳山,還有我怎麽沒看見你放下的銀子?”

雲洵也知道宣雲齊誤食了毒果差點将命都丢了,原來是沒看見銀子餓的?雲洵連忙解釋:“王爺,屬下确有放下銀錢”

宣雲齊還要開口,卻聽龍司淡淡的說道:“雲洵已經解釋清楚了,此事就這樣過了”

就這樣過了?那他受的那些非人哉的苦就白挨了?宣雲齊看着雲洵,恨恨的應了一聲,“是”。有機會他也一定要把雲洵丢到墳山上去,關個三天三夜讓他嘗嘗苦頭。

龍司望了一眼宣雲齊,“早些休息吧”說完就帶着衆人走了出去。

剛出了清雅院,龍司就停下腳步,“雲洵,左相一人在家思過,你去陪他練字吧”

跟在身後的雲洵與雲沙皆是一驚,對視一眼面面相觑。雲洵向來是個靜不下來的,練字簡直比要了他命還難受,而左相又是個書法大家,可以寫幾天不停手的。

雲洵臉一垮,想起了前些年姜珩羽與龍司打賭,賭的是姜珩羽能不能把王府衆人的字教好,姜珩羽在王府教導了五日,已略有小成。就在人人都以為姜珩羽會贏的時候,雲洵出任務回來了,連握筆都姜珩羽都教了三天,就更別提寫字了。

雲洵現在想起姜珩羽輸掉的當天,言笑晏晏的對他說:“教不好你,我就不是姜珩羽”還覺得毛骨悚然,以至于現在每每知道姜珩羽要來都要提前躲出去,現在竟然要他送上門去?

雲詢苦着臉不死心的掙紮着問了一句:“王爺,能換個懲罰嗎?”

龍司轉過身,瞥了他一眼,反問道:“你覺得呢”

“是”雲詢無力垂着腦袋,壯士扼腕般悲怆的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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