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清明
宣雲齊懶散的回到院中坐着,“舒寧,去将早上的花糕端出來”
舒寧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王妃,您怎麽就不擔心呢?”王爺今日會為了姬彩月禁王妃的足,明日還不定會怎麽樣呢?
宣雲齊無所謂的反問:“有什麽好擔心的?”反正他也在王府呆不長,龍司只要願意帶他出征就行了,其他的事與他有什麽幹系?
哎呀,舒寧憤憤的跺了跺腳,然後去廚房将玫瑰花糕端了出來,“王妃,王爺不是說您剛醒,不宜吃太多嗎?”
宣雲齊打了個哈欠,“你将這花糕給姬彩月送去”現在他身體真是越來越差了,總是犯困。
舒寧不滿的嘟囔:“為什麽要給她送去,她污蔑王妃的事咱們還沒和她計較呢?”
宣雲齊懶得解釋,“快去吧”說着便起身回了房,這會兒正好睡個午覺。
龍司站在丹青院書房,問道:“今日究竟是怎麽回事?”
離清自出了事便調查了此事,如實回道:“今早在清雅院,側妃去王妃,王妃确實推了她。不過并無大礙。後來側妃在花園自己摔了一下,才傷到了”
龍司皺眉,“自己摔的?”
此時王府小厮車奇進來,“王爺,舒寧提了一個食盒去玉琉院”
龍司道:“恩,日後清雅院不用盯着了”
“是”車奇應道,便退了出去。
離清拿出今日得來的消息,呈給龍司,“王爺,宣國已經知道宣雲齊不見了,如今正在四處尋找”
龍司接過紙條看了,負責尋找的人是宣國錦衣衛指揮使池承,未敢聲張,都是暗中進行的,且一直未出宣國境內。
離清猶疑的問道:“宣雲齊我們還要留着嗎?”若是将他殺了,那對梁國亦是有百益而無一害。宣昀已到不惑,若是這唯一的兒子出了事,那對宣國絕對是致命的打擊。只是最近龍司對宣雲齊的态度,離清有些拿不準了。
龍司将紙條卷了放在燭火上,焰火一燎,便化為了灰燼。龍司道:“他不是顏霁嗎?”
離清略一遲疑,才應道:“是”
既是梁國顏霁便不是宣國太子宣雲齊。
宣雲齊一覺睡到日已西沉,睡得久了,腦子反倒有些暈。宣雲齊起身,準備到院子裏走走,現在他禁足了,想去找龍司增進下感情也不行了。
誰知到了前院,竟見龍司坐在院中品茶,宣雲齊疑惑的看着龍司,莫不是他還在做夢不成?
宣雲齊慢慢走過去,濃長、幽遠的茶香的在院中彌漫,竟是大紅袍的香味。宣雲齊坐到龍司對面,客套了一句:“王爺好雅興啊”
“閑來無事罷了”說着為宣雲齊倒了一杯,“嘗嘗”
宣雲齊坐到龍司的對面,垂眸看着杯中之茶,深橙黃色的茶水清澈又豔麗。宣雲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醇厚、固味甘爽、唇齒留香,贊嘆道:“不愧是茶中之王”
龍司又為宣雲齊續了一杯,語氣頗悠閑的問道:“你知道這茶的故事嗎?”
宣雲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是說訓猴采茶?”據說大紅袍的茶樹生長在極其險峻的高峰上,人莫能上之,只有野猴才能采,是以此茶十分稀少珍貴。
龍司端起茶杯晃了晃,“據說大紅袍茶樹高十丈,葉大如掌,生長在峭壁上,風吹葉墜,寺僧拾制為茶”
“是..是嗎?”宣雲齊不自然的笑了笑,他的心不知為何竟然突然開始亂跳,又連忙掩飾的低頭喝了一口茶。
宣雲齊神不思蜀的喝着茶,茶杯一不注意就見了底。龍司又為宣雲齊續了一杯,“多喝點”
宣雲齊擡眸看着龍司,面具依舊将臉遮了大半,只能看見龍司的嘴角微揚,似乎在笑。宣雲齊驀地想起來,龍司為何會将他認成顏霁?難不成他們竟長得很像?
龍司看着又神游天外的宣雲齊,問道:“怎麽了?”
宣雲齊連連搖頭,“沒事,只是有些累了”宣雲齊說完又有些暗惱自己,他不是一心想得龍司的寵愛嗎?現在好不容易得到了,為何反而感覺不心安了?他這是怎麽了?
累了?不是才剛睡醒怎麽又累了?雲沙說他驚吓過度,最好出去走走舒暢心神。本是游龍,自然不該困在一方小院裏。龍司沉吟片刻,“那你今日早些歇息,明日帶你去個地方”
“什麽地方?”
龍司笑了笑,卻沒回答,只道:“天色不早了,用晚飯吧。我讓雲沙将你的藥膳改過了,應當會合你胃口”
舒寧很識趣的将晚飯擺好了,過了一會兒便過來行禮道:“王爺、王妃,飯已擺好了。”
宣雲齊與龍司走到飯廳,桌上盡是如燕窩炖雪梨,香菇牛肉粥一般養身的菜品。
宣雲齊中午吃得多,又喝了幾大杯茶,現在一點兒胃口也沒有,便只陪着龍司坐着。
龍司見宣雲齊一直未動筷,問道:“不合胃口?”
宣雲齊搖頭:“不是,我只是還不怎麽餓”
龍司聞言也放下了筷子,其實他也不怎麽餓,又囑咐了宣雲齊好生歇着,便出了清雅院。
此時月已上柳梢,又有微風習習,好不惬意。
宣雲齊走到院中,舒寧正在收拾桌上茶具,見宣雲齊過來,帶着雀躍道:“王爺真是有心,竟然帶了大紅袍來”
宣雲齊擡頭望着空中銀月,月下有大鳥飛過,攪亂了一穹清輝。
大紅袍的故事很多,但其中流傳最廣的便是龍司說的那個。大紅袍茶樹高十丈,葉大如掌,生長在峭壁上,風吹葉墜,寺僧拾制為茶,能治百病。
“哎,明日清明你要回家嗎?”王府門口的侍衛閑來無事正在吹牛。
“你呢?”另一人問道。
“我.”話還未出口,便聽見有馬車的聲音疾馳兒來,連忙止了聲。
片刻後,一輛青紫色馬車便停在了王府門口,倆侍衛連忙迎了上去。每次龍淵微服前來便是坐這輛馬車。
兩人齊齊跪下行禮:“參見皇上”
一身便服的龍淵從車中出來,大步走進,路過兩人時,道了句:“平身”然後快步往丹青院而去。
此時龍司正在書房看書,突然門外扣門聲響起,路名在外頭叫了聲:“王爺”
“進來”
房門被推開,來人步子輕快,并不是路名。龍司擡頭一看,見龍淵揭下頭上的鬥篷,笑意盈盈的望着他,“皇叔”
龍司從書桌後出來,正準備行禮。龍淵卻一把拉住了他,“皇叔,你最近在忙什麽?怎麽都沒有進宮來看我”
龍司看着龍淵,目光嚴肅:“皇上,你怎麽又私自出宮了,宮外多危險,”
“降婁有皇叔管治,能有什麽危險”龍淵連忙打斷了龍司的長篇大論。見龍司目光越來越嚴肅,低着頭,喏喏道:“聽雙喜說府中的橘樹都開花了,我就很想來看看”
龍司道:“若皇上喜歡,我明日就讓人将樹移到宮裏”
“不要”龍淵一驚,擡頭望着龍司連連擺手,“在王府挺好的”拉着龍司的袖子,低聲懇求道:“皇叔.我保證以後都不晚上出宮了.”
龍司在心中嘆了一口氣,“好”
“皇叔,你真好”龍淵頓時喜笑顏開,拉着龍司走到院子裏。
但此時已是亥時,月上中天,根本分不清花與葉,自然也不知道其實一樹繁花早已謝盡了。
有風吹過,枝丫搖晃。龍淵望着滿院橘樹,滿眼柔和,“這是第六個年頭了”
龍司也頗有感慨,“是啊,一轉眼就六年了”
龍淵似想起什麽趣事,勾唇笑道:“當初魯國進貢的橘子被撞翻了,我在宮中可惜了好一陣子,還是皇叔疼我,在府中種了這一片橘林”
龍司也想起了那時候的事,梁國不出橘子,自魯國帶了一次橘子來,龍淵很是喜歡,于是每年到魯國進貢的時候,龍淵便一直翹首以盼,哪知那年供車一進城便被撞翻了。龍淵為此不開心了好些日子,龍司實在沒辦法了,便讓人去魯國移了幾百顆橘樹來種在了王府。只是可惜,橘樹雖養得好,但從未結過果。
龍淵樂了一陣,突然想起今日來的目的,“皇叔,明日清明,你陪我一道去皇陵看看父皇母後吧”
以往每年清明,龍司都會和龍淵一道去皇陵為龍厲上香。龍司略一遲疑,便點點頭,“好”
龍淵眉眼彎彎的望着龍司,“那我今日就住在王府,明日我們直接就去皇陵”
“好”明日清明不用上朝,住下也可。
龍淵聞言更是歡喜異常,拉着龍司,“那皇叔陪淵兒下棋可好?”
龍司還未及答話,便被龍淵拉到了房中。龍淵叫雙喜擺了棋盤,對龍司道:“皇叔,你執白子還是黑子?”
琴棋書畫四藝,唯琴棋二藝龍司是一竅也不通,所以白子黑子都一樣。龍司道:“皇上先請”
龍淵撿了黑棋,“那我執黑棋,皇叔先走”
不到一刻鐘,龍司就被殺得片甲不留。龍司看着棋面上被圍得死死的白子,幹脆利落:“臣輸了”
龍淵笑道:“最近我苦學了好一陣子,要是皇叔也有興趣,我們可以天天切磋”
龍司道:“臣對棋道沒天賦,時辰不早了,皇上還是早些休息吧”
龍淵精神百倍,“我還不困,皇叔不喜歡下棋,那陪淵兒練會劍如何?這陣子養傷,劍術不知退步了沒有”說着朝門外的雙喜道:“雙喜,将我的劍拿來”
龍司道:“皇上,晚上不宜練劍,明日還要前往皇陵,還是早些休息吧”
龍淵見龍司确實沒心情,撇了撇嘴,“那好吧”
第二日一大早,宣雲齊就醒了,小雨淅瀝,打在屋頂上,滴答作響。宣雲齊這才想起來,今日是清明。果然清明時節雨紛紛,不知龍司今日要帶他去什麽地方?
宣雲齊起床穿好衣衫,又慢慢的用了早飯,龍司卻一直沒出現。宣雲齊坐在窗邊望着牛毛細雨,一直等到巳時。宣雲齊問道:“舒寧,王爺今日在做什麽?”
舒寧道:“回王妃,王爺去了皇陵”
皇陵上香一來一去怎麽也要一天了,宣雲齊嘆了口氣,看來龍司昨日不過是順口一說罷了。
舒寧見宣雲齊神色不佳,便緩和的問道:“王妃,今日清明,按習俗應要吃青團,您喜歡什麽餡的?”
宣雲齊一點心情也沒有,随口應道:“都可”
“那我讓舒雨每一種都做些”
宣雲齊點點頭,這雨下得他有些心煩,“你去幫舒雨吧,不用伺候了”
“是”舒寧看着神色明顯不佳的宣雲齊,果然還是介意被禁足的事。
一個時辰後,舒寧端着一碟綠色糕團走了進來,見宣雲齊還坐在窗前望着院子,連忙道:“王妃,青團做好了,您嘗嘗”
此時雨已停了,被遮了半日的太陽也露了臉。
宣雲齊回過神,夾了一個碧綠的小團子,正準備入口,就見龍司拿着一件衣衫大步走了進來,“去換上”
舒寧連忙接過龍司手裏的衣裳,卻是一件石青色男子常服。舒寧疑惑的看着龍司,“王爺,這是?”
宣雲齊也疑惑,不是去了皇陵,怎麽又回來了?不過腳下卻沒耽擱,叫了舒寧進了內室,換了衣裳。許久未穿男裝,宣雲齊心中不由升起些感慨之意。
舒寧看着一身男裝的宣雲齊,雖也俊朗但活脫脫就是一男子,心中很是酸澀,王妃是為了王爺才變成這樣的,為何王爺還要往王妃傷口上撒鹽?
舒寧為宣雲齊束了發,帶上一個玉色高冠,只是臉頰消瘦,竟是一點肉也沒有。
宣雲齊自己倒是很滿意,走出內室,“好了”
龍司帶着宣雲齊從後門而出,駕了車往郊外而去。宣雲齊撩起車簾,看着取了面具,親自駕車的龍司,心中訝異非常,這到底是要去什麽地方,怎麽這般慎重,該不會是想算計他吧?
“駕”龍司一揮鞭,馬車便颠了起來,宣雲齊坐回車廂內,一路都未曾聽到人聲,宣雲齊心中疑惑便掀開車窗簾望去,見滿街的人都呆愣的望着馬車。宣雲齊細細看去,發現衆人看的都是駕車的龍司。也對,堂堂攝政王親自駕車,确實有夠震驚了。只是外頭傳來的聲音卻似乎不是驚訝于龍司的身份,而是....
“哇,那小夥子長得可真好看”
“公子,等等”
“公子...”
馬車過去,人聲鼎沸,宣雲齊驚訝的看着追車而來的衆人,他不否認龍司長得好,可這也太誇張了吧。
“坐好了”龍司聽着馬車後的聲音,皺了皺眉,吼了一聲,随即使勁一抽鞭,拉車的良駒如離弦之箭,很快便将一衆人遠遠的甩在了車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