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醉酒
葉自明一點也不擔心今天他這麽做了，以後葉璨在這個圈子裏怎麽混——按照他的想法，葉璨本來就和這群纨绔子弟不是同路人，今天葉璨執意要過來玩，鬧掰了正好，以後都不要再接觸最好了。
所以說完，他沒有再管包廂裏大氣不敢出的同輩們，帶着葉璨揚長而去。
坐在葉自明的車裏，葉璨出了氣，心裏總算舒服了，對葉自明感慨道：“我不在國內太久，江湖上居然已經忘記了我的傳說……”
葉自明原本還以為他要說的是圈內盛傳葉家小少爺性子驕縱的事，沒想到葉璨接着說：“江湖傳說，惹了我，馬上就會有召喚獸過來找麻煩，這群人偏要以身試法。”
“召喚獸”葉自明皺眉道：“誰編出來的這種無聊的傳言？”
“怎麽了？被編排成我的召喚獸，你生氣了？”
“分明是他們無故欺負你在先，”葉自明一直覺得弟弟是天底下最天真善良純潔可愛的人，真心實意地說，“怎麽是我找他們麻煩？今天他們為什麽欺負你？”
葉璨滿不在乎道：“看不慣我狐假虎威，想殺殺我的威風呗。”
只是非常不幸的，那位表親踩中了葉璨心裏的雷區，葉自明的婚事。
正逢一個紅燈，葉自明轉頭看向葉璨，他正托着下巴倚在車窗邊向外看，葉自明鐘愛的那雙又大又圓的眸子裏毫無神采，空洞地倒映着這個繁華城市夜晚的絢爛燈光。
葉自明心裏一跳，他把葉璨此時的失落理解成了成年男人的自尊心受挫。
“下一次，你可以直接告訴他們你在美國的成就。”葉自明說，“其實你自己足夠優秀，完全不必借着我的名義，足以在任何圈子裏得到尊敬。”
葉璨懶洋洋道：“我就不。”
他的事業重心在北美，涉足的行業又是這些老牌世家們很少有經營的新興前沿領域，只要他閉口不談，沒有人知道他取得了何等成就，他也根本不在乎別人怎麽看他。
比起聽別的誇贊他的事業成就，他更樂意向外人展示他和葉自明的親密。
氣雖然已經出了，葉璨還是按捺不住，裝作閑聊不經意地問：“今天跟你說話那個女人是誰啊，我怎麽不認識？”
葉自明道：“我也不認識。”
葉璨回憶着說：“名字裏大概帶個‘雅’字。”
葉自明這才有了點思路，“是她啊……一個合作商的女兒。”
“哦。”葉璨悶悶地說。
他安靜了一會兒沒有說話，葉自明還以為這個話題結束了，沒有放在心上，直到他們都到公寓停車場了，葉璨忽然又問：“她長得是挺漂亮的，既然是合作商的女兒，身份也挺合适。你不考慮考慮嗎？”
隔了太久，葉自明甚至想了兩秒才想明白葉璨說的這個“她”是誰，不由地覺得很冤，無奈道：“你怎麽還在想這件事？我不會和她結婚。”
“那你會和誰結婚？”葉璨固執地問，“你總要結婚的，你都二十八了。”
葉自明回憶起剛才包廂裏的情景，覺得葉璨大約是有些憂心自己的地位。他下定決心要去找那個遠房表親的麻煩，安撫道：“不要聽別人胡說八道，哥哥不會結婚，也不會不要你。”
“騙子。”葉璨說，“上次在醫院你還說要找個大家族的聯姻。”
葉自明鎖車門的手一頓，“我可沒說要聯姻。”
得，這意思就是還要找個真心喜歡的——還不如聯姻呢。這就意味着未來的某一天開始，葉自明會對他的妻子寵愛非常，葉自明寵一個人是什麽樣子，葉璨最清楚不過了，可惜這注定不會是他的專利了……
聊什麽不好，他偏偏要自虐地和葉自明聊結婚的事，葉璨只覺得自己在拿着小刀噗噗地往心上捅，他心煩意亂地看葉自明用車鑰匙鎖車，往外走的時候沒注意腳下，被鄰居的車位隔斷絆了一下。
“小心！”葉自明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葉璨一身的煙酒味，葉自明知道葉璨不抽煙不喝酒，原以為這身味道都是沾上的，不過現在既然走路都不穩的話……
“你今天是不是喝酒了？”葉自明問。
被葉自明穩穩地攬在懷裏，滴酒未沾的葉璨猶豫了一下，最後輕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他都已經這麽慘了，不止注定要眼睜睜看着暗戀對象結婚，還被暗戀對象占了自己的遺産，而他不過想占點便宜，不為過吧。
完全沒有醉酒經驗，裝醉的葉璨心虛地試探着小聲說：“我走不動。”
葉自明看他無辜地睜着大眼睛，心都軟了，原本想要訓誡他在外面喝酒量力而行的話出口就變成了：“沒事，哥哥背。”
葉璨伏在葉自明背上，恍惚好像回到了小時候。
即便是小時候，葉自明也很少背他，畢竟他們認識的時候，葉璨早已過了走不穩路的年紀，體力活又總是有傭人可以代勞，葉璨埋首在葉自明肩上，一時居然想不起上一次被葉自明這樣背着，是哪一年，什麽事了。
電梯到了，葉自明剛背着葉璨進去，就又上來一個男人。
葉自明已經算得上高，這男人居然比葉自明還要高出一點，他一進電梯，看見葉自明背着一個人，稍顯詫異地一挑眉，但也沒發表任何評論，只冷淡地點了點頭道：“葉總，你好。”
這個地處市中心的高層公寓大樓裏，住着的非富即貴，又因為幾乎都是單身公寓，大樓住戶裏有很大比例是在市中心的大公司裏打拼或者創業的年輕精英們，葉璨沒有想到居然會撞上葉自明的認識的人，又不好意思，又擔心有損葉自明形象，當即就想要從葉自明身上下來，被葉自明在屁股上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
葉璨的臉瞬間紅透了：“你——！”
“聽話，不要亂動。”葉自明說，然後自然地對同乘電梯的男人道，“你好游總。弟弟喝醉了，不好意思。”
即便是背上背着一個人，也絲毫無損葉自明從容鎮定的氣質，可惜葉璨沒有這麽處變不驚的心性，最重要的是他并不是真醉，一個大男人被人撞到被哥哥背着，還被捏屁股……他羞惱地把紅透了的臉埋在葉自明的身上，說什麽都不肯擡頭了。
好在那位游總和葉自明的關系也只是點頭之交，直到葉自明背着葉璨出了電梯，他們沒再有什麽交流。
“到家了，小璨。”葉自明完全不知道自己背上發生了什麽，他把葉璨放到沙發上，見他滿臉通紅，還以為是酒的後勁上來，人徹底醉了，語氣越發溫柔，“哥哥給你熱杯牛奶，好嗎？坐好不要亂動。”
葉璨被外人看到了那一面，心裏還是別扭，等到葉自明端着牛奶回來，問道：“剛才電梯裏是誰啊？”
“游鴻之，《耀靈》的主策劃。”葉自明道，“你整天玩他的游戲，不認識他是誰嗎？”
“他就是傳說中的游鴻之啊。”葉璨捧着牛奶，有點後悔剛才沒擡頭看一眼長什麽樣，這個市面上最火的網游主策劃的名字，對每個玩家來說都如雷貫耳，不過這個人從來不公開露面，形象相當神秘，沒想到就和葉自明住在一個公寓樓裏。
都說東泠市中心要是一塊招牌砸下來，死十個人能有一半是名人，居然是真的。
葉自明還以為葉璨對他有興趣，心想介紹些優質的朋友給葉璨認識也好，省得他整天和葉自榮那種只知道唱歌喝酒的圈子混在一起，于是繼續道：“他比你大不了幾歲，剛從東泠大學畢業沒多久，你們還是很像的，他也是還沒畢業的時候就已經接受《耀靈》這個項目了，你們應該算同行。”
“半個同行。”葉璨聽他拿別人和自己類比，不爽地說，“他是主策，我是主程，不是一個工種，要拼技術我絕對比他強。而且總有一天，我的游戲會比《耀靈》還要火。”
“不是說這個。”葉自明沒想到居然激起了葉璨難得的事業心，哭笑不得道，“哥哥和他們公司談過合作，所以認識他，你要是想交朋友……”
葉自明說到一半，忽然頓住了。他思維定勢地覺得介紹同齡同性朋友很正常，可是他突然想起來，葉璨曾經向他坦白過性取向。
游鴻之可是一個英俊多金，還和葉璨有共同話題的單身男人。
“……要是想交朋友，可能也沒辦法，這個人很傲氣，很難相處。”葉自明僵硬地說，“哥哥給你介紹些別的朋友。”長得醜一點的那種。
“誰要你介紹朋友。等你結了婚……我是說，等我拿到了遺産，我就移民到別的國家去了。”葉璨說，把空杯子遞給葉自明，“喝完了。”
葉自明卻沒接那個杯子。葉璨覺得奇怪，擡頭看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葉自明暗沉的眸子裏掠過一絲日漸壓抑不住的暴戾，他輕柔地問：“哥哥已經事事都順着你了，你還是要走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