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內鬼
“你是要去找那個人嗎？他在美國？”葉自明猜測道，第一次對一個素未謀面的人産生這麽大的惡意，“可是你說了，他并不喜歡你。小璨，他不值得你……”
葉璨一開始根本沒反應過來“那個人”是誰，聽到後面才聽明白了，感情葉自明在說他自己，葉璨趕緊打斷道：“你瞎猜什麽……那個人是國內的。”
葉自明一怔，國內？可是葉璨四年沒有回國了，他了解葉璨，葉璨不是那種只靠遠距離的線上接觸就會動心的類型，難道他出國之前就喜歡上什麽人了嗎？葉自明又想到今天葉璨執意要去歌廳和那幫人玩，難道是在那群人裏面……
葉璨卻不想繼續這個危險的話題了，他說：“你不要推卸責任，根本和別人都沒關系，我回來和離開，全都是被你害的。”
“哥哥做的還不夠嗎？”葉自明問，“你要我每天準時下班陪你，哥哥這一個月所有的應酬都推掉了，你不聽勸告非要出去和不三不四的人玩，哥哥親自接送你，就連你上次管葉自榮那種廢物叫哥哥這件事我都忍下了——”
葉自明驚覺自己有些失控，他說得太多了，皺眉停頓了一下，試圖補救，“我的意思是，葉自榮他……”
葉璨的眼睛一亮，他才不聽葉自明後面說了什麽，對于葉自明的情緒，他有一種小動物一樣的直覺，他能感覺到剛才葉自明說那一句話時的暴怒，興奮地确認道：“所以你特別介意這件事，是不是？我喊別人哥哥，你特別生氣，是不是？”
“我……”葉自明難得被問住了。生來就高人一等，權勢財富盡在囊中的大少爺，羞于承認自己因為一個得不到的口頭稱呼，恨透了什麽都不如自己的堂弟。
葉璨原本坐在沙發上，他直接跳了起來，赤腳站在沙發上，葉自明居然如此在意他的稱呼，這個發現讓他興奮地克制不住自己——反正他喝醉了，那就醉得徹底一點，等到明天，一切都可以推給酒精。
“要抱！”葉璨朝葉自明伸出雙手宣布道。
葉自明沒搞清楚怎麽回事，但是本能地回應了弟弟的要求，上前托住葉璨的屁股把他抱起來。葉璨雙腿盤在葉自明腰上，雙手攬住他的脖頸，整個人像八爪魚一樣纏住葉自明。
這親密的姿态終于暫時撫平了葉自明心裏的翻騰的陰暗念頭，他抱着這個已經和他一樣是個成年男人的弟弟，忽然覺得弟弟喝醉了也……不完全是件壞事。
“我要睡覺了。”葉璨說。
“先洗一下……”
“我不，我要睡了。”葉璨不依不饒地說，他的身體嚴絲合縫地和葉自明的身體貼在一起，臉上早已燒得通紅，但是既然要演，就一條道走到黑，他幹脆低頭把滾燙的臉頰貼到葉自明赤裸的脖子上，“這酒……後勁太大，我好暈。”
“暈嗎？那不洗就不洗了。”葉自明抱着葉璨回卧室，小心地把弟弟放在床上，“哥哥去拿毛巾給你擦一下。”
“別走。”葉璨拽着葉自明的衣服，“陪我，陪陪我，你總是那麽忙……”
他說了這樣的話，葉自明再也走不動了，他看着葉璨被酒精熏得通紅的臉，水潤明亮的眼睛，俯下`身哄道：“叫我哥哥，我就不走。”
葉璨不吭聲地看着他，手裏還拽着衣服沒有放。
即使醉着也不肯叫啊。葉自明暗自嘆息，坐在床邊一下一下地輕輕拍着他的背，“睡吧，哥哥不走……”
醉酒的人應該很快就睡着嗎？葉璨沒什麽經驗，回憶了一下影視劇裏的套路，覺得應該是這樣，琢磨着時間差不多，閉上了眼睛。
正好，他也想知道，他睡着之後葉自明會怎麽對他。
他感覺到葉自明又輕聲哄了他好一會兒，然後輕手輕腳地替他用濕毛巾擦了手腳，最後自己才上床關燈。
其實葉自明對他的好，大概也不完全都是裝的。葉璨心情複雜地聽着近在咫尺的呼吸聲，也許這個哥哥也是真心對弟弟好的，只不過弟弟的優先級在家産之後罷了。自從他回國，葉自明對他更是好的沒話說，也許也并不完全是被把柄脅迫，是不是葉自明因為遺産的事，對他有補償心理？
他正胡思亂想，忽然一個幹燥柔軟的東西落在他的額上，一觸即分。
黑暗中，葉璨完全僵住了。
那是他肖想過無數遍的，葉自明的唇。
永遠恪己守禮的葉自明，在以為弟弟醉酒陷入深度睡眠之後，在弟弟的額上落下了一個短暫但溫柔的親吻。
這是……什麽意思？
·
葉璨起床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了。
昨天夜裏，他心裏被葉自明那個親吻攪得驚濤駭浪，硬生生想了大半夜，才睡着沒幾個小時，葉自明的鬧鐘就響了，睡眠嚴重不足被吵醒的葉璨，今天早上的起床氣發作得格外厲害，葉自明哄了好一會兒才哄住了他，複又睡了過去。
這一睡就是小半天。
葉璨爬起來，快速查看了一下北美那邊的工作進度，點了兩份外賣，出門去了紅葉集團。
自從發生了葉璨意外撞到葉自明和林瑾的談話，鬧得不歡而散的事，葉自明特別提醒了前臺，葉璨過來要用內線通知他。
因此這次葉璨過來，葉自明親自下樓來接他。
“過來和哥哥一起吃午飯嗎？”
“來找你有事，順便一起吃個飯。”葉璨見葉自明神色如常，也告誡自己不要大驚小怪，不就是親了一下額頭，小時候葉自明也不是沒親過，現在提的話，裝醉的事情就露餡了，等以後有機會再問好了。
他今天過來可是來說正事的。
葉自明把他帶進自己辦公室，葉璨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密碼鎖，葉自明問：“怎麽了，有急事嗎？”
“不算特別急，先吃午飯吧。”葉璨擡手給他看兩份外賣，“我怕你聽完吃不下飯。”
葉自明失笑，心裏大概有數了，答應道：“行，過來吧。”
總裁辦公室連着一個有桌子有床的休息室，葉自明用內線告知周助理不用管他的午飯了，帶着葉璨進休息室一起吃了午飯。
葉璨覺得自己壓着葉自明陪自己用了午餐，自認為姿态做足了，這才慢條斯理地說：“昨天我喝醉了，你……嗯，既然你照顧了我半夜，我也不想欠你什麽，今天就把這人情還了。”
葉自明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饒有興趣地問：“你準備怎麽還？哥哥好像不缺什麽。”
他一旦穿着正裝坐在辦公桌後，即便說話的口吻是溫和的，也顯得氣勢逼人，葉璨提高了聲音，努力讓自己的氣場聽起來能和葉自明分庭抗禮：“話別說得太滿了，等會兒你恐怕要求着我幫你！”
他把自己的手機遞給葉自明道：“點開聽聽吧。”
葉自明依言點開了錄音，只聽見一陣衣物摩挲的聲音，似乎是什麽人在走動，背景傳來模糊嘈雜的歌聲，葉璨的聲音不耐煩地問：“到底要去哪兒談啊？”
一個男聲回答他說：“快到了快到了，那邊有個監控拍不到的地方……好了，就這裏。今天你不會要刷你哥的卡吧？”
葉璨理所當然地說：“怎麽了？我一直都是刷他的卡啊，不然我用什麽？”
……
……
……
葉自明聽得出來，那個男聲是葉自榮的聲音。他能猜得到葉自榮會找葉璨說些什麽，他原本覺得，葉璨對接手整個葉家大約沒什麽興趣，但未必不想拿一份紅利，他可能會聽一聽葉自榮父子的提議，但多半事後就不會理會他們，因為葉自明不覺得他們時至今日還能拿出什麽行之有效的奪權方案。葉璨一向頭腦清楚，即便四年前，心智還不算完全成熟的時候，他也沒有聽從葉廣承的建議，而是直接問到了葉自明面前。
也有可能葉璨确實太恨他，即使知道二叔家沒什麽勝算，也會答應葉自榮的提議，給自己添點亂也是好的，葉自明自認有能力處理這些亂子。
這些可能性葉自明都考慮過一遍，但是他獨獨沒想過葉璨居然錄下了和葉自榮對話的過程，過來放給他聽……這件事超出了葉自明最好的預料，他擡頭看向葉璨，葉璨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一愣，不自在地說：“看我幹什麽？感激的話等會兒再說，你聽得專心點行不行！後面我給你套出來一個關乎你公司存亡的驚天大秘密！你們公司有內奸！”
葉自明笑道：“你怎麽還劇透啊？”
葉璨不想再開口打斷錄音裏的談話，聞言氣鼓鼓地瞪着他，似乎是在用眼神責怪他的不嚴肅。
葉自明愈發想笑，但是他轉念一想，無論如何都要尊重弟弟的勞動成果，還是端正了表情。
兩人坐在桌子的兩邊，一起聽完了這段密謀，葉自榮的嘴還算嚴，但在葉璨裝作不經意的旁敲側擊的刺探下，內鬼的範圍其實已經被縮到很小了。
葉自明撥出去一個內線，囑咐周助理去查一個人。
不過五分鐘，周助理的電話就打了回來。
“怎麽樣？”葉璨期待地問，“查到了？是不是很重要的職位？”
是一個剛招進來沒多久，不拿工資，沒有機會接觸任何機密的實習生，而且因為表現不佳，人事部已經內定下個月要開掉了。
葉自明猶豫片刻，表情凝重地點頭道：“是一個特別核心的職位，你做得很好，幫了哥哥大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