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活不過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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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片元一大陸, 不同的方位上也代表了最适宜修煉的不同靈竅, 久而久之, 各區域便也出現了能代表某種靈竅最強水平的各個勢力。
木系沈家、暮雲閣在東方, 火系西陵門在南方,金系千金臺、飛白樓在西方, 水系天樞院在北方, 土系長樂宮、異人谷在中方。
五方本應相互制衡,長久以來雖大小紛争不斷, 除卻西陵門老門主的事件,卻再沒多少大動蕩。
這樣的平衡, 卻如同走在鋼絲之上,稍有不慎, 便如同近半月的局勢一般徹底分崩離析。
動蕩的開端,是半月之前,窺天鏡随沈家二少流落江湖, 從而引起了多方争鬥。
僅僅不到半月時間, 幾大江湖勢力、修行大門便紛紛卷入其中。
先是東方沈家,在受到重創後一度式微, 少主命懸一線,沈家自顧不暇。
而後是西方的千金臺、飛白樓占了先機,傳聞第一時間掌握着叛家之子沈二少的下落。可惜飛白樓向來不與任何一方結盟,很快就将這沈二少賣給了南方的新起之秀, 西陵門。
在這期間, 東方沈家化險為夷, 聽說是有了內亂,最後被新任家主一力平定。
其中,醫學世家出身的暮雲閣沒少幫襯,有傳言新任家主的重傷便是托了暮雲閣之福,才在短時間內治愈大半。
更有傳聞,沈家新家主帶着不到十人,便闖入西陵門內,頃刻間毀了整片城池,親手捉出了躲藏其中的沈二少,并大義滅親,成功奪回了窺天鏡。
消息很快傳播開來,自此,再無人膽敢趁火打劫、小看沈家。
……
“老爺。”一個恭恭敬敬的仆從停留在斜後方,垂着頭雙手奉上一紙信箋,“飛白樓來信。”
青年對于‘老爺’這般的稱呼還未習慣,慢了一拍才回過頭去,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起信紙,攤開後在眼前掃了幾眼,便随手在燈芯點燃,扔在地面。
“果然是天樞尺。”
天樞尺,賀洵,天樞院的掌門,飛白樓在金錢面前供認不諱,命他們散播謠言的,就是這個賀洵。
那仆人默了片刻,憤憤道,“老爺,這飛白樓也太見錢眼開了,別人讓他們傳播什麽謠言就傳播什麽,咱們多給點錢,就把幕後主使供了出來,真不是個東西。可是,散播這樣的說法,到底對天樞院有什麽好處,小的怎麽看不透呢?”
沈和光略一沉吟,搖搖頭,沒有應答。
前方忽然傳來木門的吱嘎聲,一個黑衣的瘦削身影邁出房門,眼窩深陷,眼裏滲着血絲,看起來周身籠罩着一股陰沉沉的頹喪之氣。
沈和光擡頭,面色淡淡打了個招呼,“聶大俠,睡得可好?”
聶辛并未言語,視線遲緩地在他面上打了個轉,而後很快黯淡下來,不聲不響倚靠着門框滑坐在地,而後便像是化作了什麽雕像般,再不動了。
“若是想死,我随時可以成全你。”沈和光垂眼看着他,猶如瞧着什麽死物,連同聲線也不複昔日的溫雅,
“但對于明淵來說,真正有價值的,不是一個自暴自棄的廢物、或者腐爛發臭的屍體,聶辛,你最好明白這一點。”
似乎是提到了明淵二字,聶辛終于有了點動靜,擡起頭來,面色看起來更加灰敗了,開口時是蛇般的嘶啞,
“是我殺死了他。”
“賀洵……他在我的短箭上塗了毒,也給我下了藥,讓我目睹明淵被帶走之後,便陷入昏迷。”
“我親眼看着他……咽了氣。”
“沈明淵,他已經死了。”
“他死了。”
沈和光終于忍耐不下,瞬間靠近,一把掐住了聶辛的喉嚨,讓他閉嘴。
聶辛的神色卻不見絲毫動搖,眼底的歇斯底裏狂湧不息,一字一頓地擠出最後一句,“你……來晚……了……”
他的夢裏,他的現實,都不過是殊途同歸,明明是最在乎的人,卻最終死在他的手下,天人永隔。
他将事實一遍遍念出,殘忍地提醒自己,也逼迫着沈和光。
喉嚨間的力道驟然一緊,沈和光手臂施力,将人狠狠掄了出去,砰地一聲砸在牆上。
而後拍拍手掌,如來時一般踱步出了院門,對着一旁的仆從簡短吩咐,
“他已經沒用了,看着處置吧。”
“是。”
就在不久前,沈和光與父親打了個賭。
在老家主因他重傷,打算傾盡沈家之力追捕沈明淵,并将他軟禁府中的時候,打了這樣的賭。
——如果他能毫發無傷地找回窺天鏡,便自即日起,由他,沈和光,繼承家主之位。
父親不信以他當時的身子能夠做到,以為是兒子賭氣說說罷了,同意了。
誰想沈和光連家門都未出,直接來到藏機閣,将‘洞天鏡’取了來,在父親的眼皮子底下除去了弟弟遮在上面的障眼法。
為了能盡快恢複行動力,沈和光找到暮雲閣,私下結盟,在短短三天內痊愈了八分。
而後找到了飛白樓,買到明淵被西陵門劫走的情報。
沈家本是避世而居,鮮少與其他勢力、門派過多往來的,最多是為人蔔算前路、看看風水,賺些錢財。自沈和光成為新任家主,一切從前的規矩都被打破。
沈家,自此入世。
不久後便是異人谷老谷主的壽辰,為了表明沈家的入世立場,沈和光特意送了不錯的賀禮過去,并表示會出席壽宴。
就算明淵真的死了,他也要拼盡全力,奪回他的屍身。
雖然難以置信,但秦門主的确說過,他知道窺天鏡的秘密,知道如何用其複活明淵……
不,明淵一定還活着。否則,天樞尺那樣一個人,何必非要搶占一個屍體?
與此同時,千裏之外。
北方極寒之地,冰雪之鄉,一片永不結凍的廣闊湖泊中央,星羅棋布着兩片迷宮般的繁複建築群。
以奇門遁甲、機關暗器為長的天樞院便坐落在此。
雖說是與其他門派來往甚密,幾乎不見任何敵家的天樞院,一旦入內,卻會讓人感覺如入世外桃源,與世隔絕,很容易便會記不清時間。
天樞尺賀洵也不能例外,自他回到天樞院,便整日守在一具冰冷冷的‘屍體’身邊。他因這‘屍體’的反應稀缺而感到不滿,仔細問了下人,才驚覺時間尚早。
已經成為‘屍體’的沈明淵心裏很苦。
賀洵在他身上用的毒,是兩味毒同時施加的,一味讓他身中奇毒、口吐黑血,痛苦不已,另一味讓他陷入假死狀态。
正是這樣狡猾的用法,讓他在第一時間沒能猜到假死的計謀,還在陷入昏迷後抱了系統的大腿,請求多給一次機會或者給個複生的金手指。
如今,他身上會威脅性命的毒已經清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那味假死藥。
事實卻是,假死容易,恢複難。
要想從假死的狀态中徹底脫離出來,重新像正常活人一樣,前前後後需要漫長的七天七夜,這還是在輔以內外用藥,照顧得當的情況下。
七天啊,就算是凍了八百年的豬肉也該解凍了。
第一天,最先恢複的是呼吸、心跳和意識,腦袋能夠思考了,沈明淵和系統聊了兩句,發現自己沒死,就是變成了賀大變态的手辦。
第二天,聽覺、觸覺一個接一個的恢複過來,他開始聽到賀洵的聲音,還能感覺到那雙替自己整理衣服、被子的手。
第三天,沈明淵恢複了對溫度的感知,并且能夠睜眼了,視線模糊,仿佛一個癱瘓的廢人,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眨眼睛,以及閉眼睡覺。
然後賀洵就非常惡劣地……調整了他的藥量。
結果就是恢複的時間被拉長了一倍。
直到今天,沈明淵還無法順暢的交談、說話,只能發出模糊不清的嗚咽聲或是鼻音,吞咽的動作也很遲鈍,一不小心就會嗆到,全身上下,除了脖子能轉轉,就是手腳勉強能動一動。
視力和聽力恢複的差不多,渾身仍是半癱瘓的狀态,只能依賴賀洵的照顧。
最可怕的是,他的觸覺和味覺似乎出了一些小問題,沈明淵不确定這種問題算不算是正常。
比如觸覺,他似乎感覺不到疼痛,或者說對疼痛的感知很遲鈍、麻木,而其它觸覺卻是正常的。這就導致有一部分本該排斥、厭惡、覺得疼痛難受的碰觸和動作,反而讓他……興奮。
比如味覺,吃下去的食物,似乎分不出太明顯的好吃和不好吃了,不挑食的程度突破了有史以來的巅峰記錄。結果就是,本來不應該算成食物的、聞起來應當帶着膻味兒的東西,他居然能完全不反胃的往下咽了。
這感覺真的是,非常,微妙。
最可氣的是,明明身體機能恢複地這麽差,x功能卻絲毫沒有減退!
該升旗就升旗,該發射就發射!
發射前的倒計時都比以前短了好多!半柱香的預備倒計時變成了三分之一柱香!
可每當沈明淵覺得生不如死,憋屈地想絕食時,賀洵便會端出最溫柔的姿态,花式哄人。
甚至時不時地,還會告訴了他一個個算得上好消息的事。
“你的好哥哥篡位了,現在是沈家家主了,他看起來很健康。”
“沈家和暮雲閣、西陵門結盟了。嗯……似乎是為了對付天樞院呢。”
“所有人都相信了沈和光大義滅親、奪回窺天鏡的說法,你安全了,沈家也安全了……至少現在是的。”
賀洵将他抱上天樞院特制的輪椅,推着他來到外面曬太陽,天地間都是雪白雪白的素淨美景,他臉上挂着溫和而寵溺的笑意,貼到人耳邊,帶着陣陣讓人發癢的熱氣低聲誘哄,
“所以,真正的窺天鏡到底在哪兒呢?”
他伸出修長白皙,仿佛屬于書生的一只手,手指貼着沈明淵的脖頸,摸着喉結,撫過頸側動脈,輕輕摩挲,一點點向下,鑽進領口,
“明淵……等你能說話了,就将它的藏處親口告訴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