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門口站着一個抱着小孩兒的女人，修剪得當的長發，精致的在發尾燙了波浪，臉上沒有化妝，但是可以看得出來皮膚狀态很好，盡管眼睛下面有藏不起來的淡淡的黑眼圈，但看得出來底子不錯，稍微拾掇拾掇就會光彩照人。深卡其色的長款風衣，腳上是一雙棕色的長款過膝靴。肩上挎着一個和整體風格完全不搭的大挎包，顏色浮誇，還有一些卡通形象。包的拉鏈上挂着一個大的很誇張的裝飾，趙莉知道那是用來哄孩子的道具。女人懷裏的孩子很安靜，睜着大眼睛盯着趙莉看。

下意識的趙莉會拿自己跟她比較，然後會唾棄自己的長相。回過神來，才禮貌的笑了一下：“你找哪位？”

“您就是趙莉姐姐吧，我……今天是來找你的。”

“你是哪位？”看見女人面露難色，趙莉覺得她可能有什麽話不好意思說，就想着先把她請進家門再說吧，“要不先進來再說吧。”

把女人領進家門，讓女人坐在沙發上，随手問了一句：“孩子多大了，斷奶了嗎？你是喝水還是倒杯茶？”

“孩子快一歲了，下個月初五的生日。姐姐你不用費心了，我坐不久的。”

趙莉還是給女人倒了一杯水，放在女人面前的茶幾上。

女人抱着孩子，沒說話，一時間氣氛有些凝重。

“我是周平的同事，我叫吳晟漪，口天吳，晟是日成晟，漪是漣漪的漪。至于說這個孩子……”吳晟漪做了一個停頓，趙莉的心髒突然就提到了嗓子眼上，她腦子裏其實已經有了一個想法，但是完全不敢确定，或者只是不想去相信吧。

她的停頓很短，但是趙莉感覺仿佛已經過了一年。

“是他的。”她終于把後半句補齊了。

聽到這三個字的趙莉腦子裏“嗡”的一下空白了，她花了遠比剛才那個女人停頓的時間長得多的時間來理解那簡簡單單的三個字。這三個字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謎團，趙莉感覺自己用了一生的時間去解開這個謎團。

“什麽……時候的……什麽時候的事兒。”趙莉的聲音有些顫抖，但還是竭力保持着自己的聲音盡量穩定。

“姐姐，我其實不想來的。我實在是等不下去了。就算我能等，孩子也等不了了。孩子已經快一歲了，還沒有上戶口。我知道這是我的錯，那天都喝多了，我也沒想到就那一次就能……說實話一開始的時候我年輕，什麽也沒想過就覺得應該把孩子生下來。那時候我也沒想過生個孩子會有這麽多的事兒，一門心思的就想生下來……我現在也沒有辦法了，我不是想掙一點什麽，但我現在沒別的人可以說了，姐姐，你幫幫我好不好。不管我有什麽錯，孩子總是無辜的。”

趙莉還沒從那麽大的震驚裏面走出來，她其實知道這個女人的來意，未必是非得要自己離婚，不過是為了給自己的孩子一個合法的身份。自己的老公她自己清楚，從來就不敢做什麽特別重大的決定，更何況是這麽大的事情，一個孩子。

但是越能想明白這件事情，趙莉越覺得自己可憐：“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覺得我會幫你，但我似乎才是整件事情的受害者。你憑什麽來要求一個受害者體諒一個已經破壞了她家庭的女人，而且似乎理直氣壯。作為一個母親，我體諒你剛做母親的手忙腳亂。但是我不僅僅是一個母親，我還是一個剛剛被迫得知自己的丈夫出軌還有了孩子的妻子。”

“如果不是我告訴你，現在你還蒙在鼓裏。”

“如果你不告訴我，我現在還在過着疲勞但是幸福的生活。可能直到周平拖不下去了，必須要繳納罰款的時候我才會知道，也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但你的出現，打破了我所有的平靜的生活。我為什麽要同情你？”趙莉的腦子漸漸地恢複清楚，“想要給孩子落戶有很多的方法，不知道你是還抱有什麽不應該有的幻想。都不應該。”

“你還以為你們能回到過去嗎？”女人精致的臉上終于出現了裂縫，她來的時候是有精心打扮過的，但是又想到孩子，所以沒有化妝。從站到趙莉家門口開始，她就一直端着一副弱者的架子。她想要扮演一個孤兒寡母被抛棄的形象，盡管這個就是添油加醋的事實，那也是假的。

“那是我的事，要離婚還是這麽湊合着過下去，那都是我的事。你是第三者，這毋庸置疑。”趙莉看見那女人臉上的表情，沒來由的一陣反胃，覺得男人都是瞎子，看不穿平日裏柔柔弱弱或者溫柔可人的女人其實心裏都毒似蛇蠍，“你走吧。”

吳晟漪抱着孩子挎着包走出門，勾了勾嘴角慘淡的笑了一下。

她承認自己确實是有私心，她确實是想要掙得屬于她的一部分，未必是財産，或許只是一口氣。她覺得不服，明明自己也是一個長得不錯的有穩定工作的女人，憑什麽要一直活在陰暗的地方，憑什麽她的感情就不能光明正大的攤開來放在陽光底下？她看見趙莉的那一刻就覺得很嫉妒她，自己比她年輕，比她漂亮，比她會打扮，憑什麽她就可以站在陽光下，光明正大的宣布她是周平的合法妻子，自己就只能遮遮掩掩的躲在角落裏偷偷的喜歡周平。

從她第一次見到周平就深深的愛上了這個處理工作游刃有餘的男人，她覺得這樣的男人很帥，随着每天都在上班的時候有接觸，深入的了解了這個人，她就無法抑制住自己心裏的愛慕之情。終于在一次工作聚會上兩個人都喝醉了，她終于向周平表達了自己對他濃烈的愛意。

之後的事情她沒有印象了，只記得醒來的時候看見的是驚慌失措并且不着寸縷的周平。那一瞬間，她第一次看見了一個，和平時那個不管什麽時候遇到什麽危機都自信滿滿的周平完全不同的周平，她玩心大發，沒有吃避孕藥。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想要綁住一個男人，最好的辦法就是為他生一個孩子。所以在她發現自己的肚子一天天的大起來的時候告訴了周平，當她告訴周平自己懷了他的孩子的時候，孩子已經太大了，而那時候再做流産手術恐怕會一屍兩命。

當她拿出醫生開的證明放到周平面前的時候，她在欣賞周平臉上失魂落魄的那種認命了的表情。那一刻她知道，自己是這個男人出軌的幫兇，或者是主謀。手裏有他這一生最大的污點，就憑這一點，她就可以拿捏這個男人一生。

她覺得自己的感情真的可以拿到臺面上來了，盡管這份感情已經由于被放置在暗處太久而成長的有些畸形。吳晟漪覺得無所謂，管他是什麽樣子的，自己終于可以把這份感情拿出來了。

孩子生了下來，周平也很喜歡那個孩子。吳晟漪不止一次的提起過想讓他幫孩子上個戶口，周平很懦弱，他不敢跟趙莉坦白。或者換一個詞兒，他不想這麽做。左擁右抱，一妻一妾，周平可以坐享齊人之福。這是一個男人都會想的事情，一個韋小寶似的童話故事。

但吳晟漪不想，現在這個社會，你還想吃鍋望盆，那我就讓你雞飛蛋打。這就是她來的目的，她要讓趙莉知道這件事情，就算不能讓趙莉和他離婚，至少也能讓他們兩個之間産生嫌隙。

我過得不好，你們誰也別想過得好。

趙莉看着吳晟漪走出門去，慢慢地從沙發上滑落到地板上。地板上很幹淨，但是很涼，到現在她還是不敢相信自己追求的安穩的愛情和生活就這樣消失了。她開始哭，眼淚大顆大顆的砸在地板上和她的衣服上。她咧着嘴，但是卻沒發出任何聲音。電視機還開着，正在播放一個很經典的小品。可惜趙莉充耳不聞，她現在什麽都聽不見，周圍所有的聲音都像是離自己越來越遠，世界只剩下了她自己和身後正依靠着的沙發。

她好累，周小樹還沒有長大，家裏就出了這樣的事情，她的驕傲不允許她在和這個男人過下去了。

想起了她媽媽在她出嫁前說的話，這時候只覺得諷刺。她可以容忍周平出軌，但是不能容忍周平的隐瞞，不能容忍他的不作為。還有，不能容忍出軌了以後還留下了一大堆的爛攤子又沒有辦法收拾幹淨，那不是簡單的麻煩，那是一個孩子，一筆需要繳納超生罰款六至九倍數額的罰款。

趙莉覺得世界晦暗了，她不知道這筆罰款算不算是夫妻共同債務，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愛着他，是不是想要幫他繳納罰款。她的腦子現在又是一團糟，她又能跟誰說呢？

周小樹下午會回來的，想到周小樹，趙莉覺得自己下定了決心，至少先瞞着他，然後再說以後的話。

趙莉撐着自己的身體站起來，擦了一把眼淚，去廚房洗了洗臉，感覺冷靜下來之後，趙莉開始仔細的想着這件事情。

一切為了小樹的茁壯成長。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這三章都會圍繞着趙莉和周平之間的婚姻糾葛進行，由于是很重要的劇情拐點，所以這三章不會省略的。不喜歡的可以跳過，我會盡量在這三天裏面日更，盡快結束。

這一part寫的很累心，作者是個大學生，要怎麽寫婚姻變故……明明連對象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