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晚上周小樹回到家，看見的趙莉就是一副和平時沒差別的樣子。但是趙麗的眼睛紅彤彤的，還帶着很濃厚的鼻音。

飯桌上，趙莉也心不在焉的。快吃完的時候她才說道：“明天我帶着小樹去我媽家一趟，過年了總得多回去幾趟幫我媽打掃打掃屋子。”

“行啊，晚上早回來就行了，明天我不加班。”周平低頭吃着飯，連頭也沒擡。

趙莉晚上很早就上床了，面對着牆閉着眼睛默默地流眼淚。但是周平卻一點反應都沒有，一點都沒發現趙莉的異常，盡管周小樹都因為擔心趙莉而沒睡好。

到了周小樹的姥姥家，趙莉直接就讓周小樹去看電視，然後拉着她的媽媽錢建芬到了卧室裏。

還沒張嘴說話，眼淚就先滾了下來。

一看趙莉哭了，錢建芬覺得莫名其妙又十分心疼。“怎麽了，閨女。”

趙莉哭着斷斷續續的說了昨天吳晟漪到家裏來，說的那些話。趙莉越說越想哭，鼻子酸酸的，眼淚就像是從壞掉的水龍頭裏流淌出來的水一樣，流淌個不停。

錢建芬伸出手握住趙莉的手，錢建芬的手開始有點老了，細碎的老人斑散落在偏白的皮膚表面。錢建芬摸着趙莉的手，趙莉的手也因為結婚這十幾年的操勞而變得粗糙。錢建芬看着趙莉哭的梨花帶雨，心裏面也很不好受。

她在同意自己的女兒嫁給周平的時候，覺得周平不像是個會出這種狀況的人。盡管趙麗的父親趙大慶年輕的時候也會在外面有點暧昧，所以她才在結婚前跟趙莉說了這樣的事情。但是她也沒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周平居然敢做出這樣的事情，在外面搗鼓出了一個孩子。

“媽，我該怎麽辦啊。我現在都不知道該做什麽了，我很難受，我……我慌了。媽，你說我該怎麽辦啊。”

“你是怎麽想的？”錢建芬緊緊地攥着趙莉的雙手，她從小養到大的女兒她清楚，趙莉從小到大都很驕傲，都是個很有主意的孩子。她現在只是被突如其來的事情搞得混亂了，趙莉只需要一個機會讓她理順她的思路。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現在很亂。”

“閨女你別急，你慢慢冷靜下來，你必須要想明白這件事情。不管你做什麽決定，都得經過深思熟慮。但只要你決定了，媽媽都支持你。”

“我不想在這麽過下去了，我以為我可以接受，但是我看到那個女人抱着孩子進來，我才突然發現我遠沒有這麽豁達。可我又能怪誰？怪那個女人？怪她和周平的孩子？就算那個女人是故意的又怎麽樣，我有什麽立場去指責她。如果我和周平之間一點間隙都沒有，怎麽會被她找到機會。”

“莉莉，這件事情不是你的錯。”

“可我不知道怎麽才能讓自己心安啊。媽，你說我該怎麽辦？”趙莉哭着抱住錢建芬，眼淚止不住的往下落。

摸着趙莉的後腦勺，錢建芬也因為不忍心看着趙莉哭而落下眼淚：“閨女啊，我知道你要強。可你也不年輕了，你還有個孩子呢，不管你怎麽樣，你總要考慮小樹的事情。小樹還小，他需要一個父親。”

“可我現在一看見周平就忍不住想起他做過的那些事情，想着他會抱着另一個孩子，摟着另一個女人開心的生活，一想到這兒我就不想看見他，他不出現在我的視線裏我就還是想象他是不是正在跟另一個女人共度良宵。甚至會想之前他所有的晚歸，以及之前我找到的蛛絲馬跡是不是都是真的。那是一個一歲大的孩子，我……這至少是兩年的事情。兩年了，一想到這兩年的時間我都被蒙在鼓裏，我就覺得自己像是個傻瓜。”

“莉莉，你總得跟小周聊聊，你倆怎麽說也是夫妻倆，他可能因為覺得對不起你不好說出口，你總要跟他聊明白。說不定還能解決了問題。能過就湊活着過，真要不能就離，你倆都得冷靜。”

“我……”

“今天就別回去了，帶着小樹在家裏睡吧。一會兒我跟周平打電話說就是了，今天晚上早睡一會兒，換換心情。”

“媽。”趙莉抱着錢建芬一直在哭。

錢建芬輕輕地拍着趙莉的後背：“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這邊趙莉哭的很傷心，那邊對之前吳晟漪已經找過趙莉這件事兒一無所知的周平一如往常的上着班。

中午吃飯的時候，吳晟漪叫着周平到了員工休息室：“平哥，你猜我昨天幹嘛去了？”

“我怎麽知道。”周平對吳晟漪這個女人的感情很複雜，本來就只當她是一個普通的後輩，嘴甜心善會來事兒。那天之後就開始下意識地躲避她，但是之後看她也沒什麽別的特別的行為，就放松了心情。

但是她又給他生了個孩子，周平很喜歡那個孩子，但是每次看見那個孩子，周平就覺得那就是在提醒他——你出軌了。周平害怕看見這個孩子和吳晟漪，但是又覺得完全不理他們娘倆也不是什麽好做法。

所以他會隔三差五的去吳晟漪家，看看那個孩子，也陪陪吳晟漪。盡管他什麽都不會做，只是坐在孩子身邊逗着孩子玩兒，也算是難得的休閑。

他不讨厭吳晟漪，但也談不上喜歡。只是畢竟工作上有默契，也一起過了很長時間，一起看過孩子，習慣了而已。周平只是習慣了吳晟漪的存在，然後用習慣性的惰性思維去迫使自己不去考慮應該怎麽面對未來。

逃避的時候身邊有吳晟漪，周平下意識的會去信任她，所以周平不得不說心裏面對她會有一些依賴。

但是周平對趙莉的感情更加的複雜，愧疚，愛情，習慣，親情，信任。各種酸甜苦辣的心情混雜在一起，像是擱了醬油的酸辣湯，沉底兒的還有幾大塊方糖。倒也不難喝，但是卻是怪怪的。找不回剛開始談戀愛的時候的那種新鮮感，沒有那種激情了，感覺太平淡了，少了那種能滿足男人乘風破浪的好奇心的沖動感。喜歡歸喜歡，但總是感覺差了點什麽。

差的那一點，就在偷偷摸摸的和吳晟漪在一起的時候，突然找到了。

然後他的世界又随着吳晟漪接下來的一句話轟的稀碎。

“我去找趙莉姐說了咱倆的事兒。”

“你說什麽？”周平的聲音猛地提高了八度，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重重的砸在周平的心上，一顆心碎成了八瓣兒。

“我說我去找你媳婦了。”吳晟漪手交叉在胸前，屁股靠在一個矮矮的小櫃子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火冒三丈的周平，嘴角挂着一個淺淡的微笑。

“你找她幹什麽。”周平的聲音就像是從嗓子眼兒裏擠出來的，像是野獸壓低聲音的嘶吼。吳晟漪自作主張的找了趙莉，這讓周平很生氣。

盡管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生氣，是因為自己幹的醜事而被人知道了而羞愧？是自己一直以來逃避的現狀被打破了，導致自己必須要直面這個棘手的問題了？還是覺得吳晟漪不聽指揮了？

或許都有，或許都不全是。

“平哥，我可以等你想明白該怎麽做，孩子呢？孩子等不了，現在他還是黑戶，上不了戶口你讓他怎麽上學，怎麽在周圍的小朋友當中擡起頭來。周平你不能太自私，魚和熊掌你不可能兼得。吃着鍋裏的你還看着盆裏的，說實話我擔心你腦子裏還想着旁邊缸裏的。你到底明不明白現在是什麽狀況，都火燒眉毛了，推上斷頭臺了你還彈《廣陵散》？你又不是嵇康，沒那個金剛鑽你攬不了瓷器活。寶兒已經快要一歲了，很快他就會知道我們兩個之間的事情。早點挑破這個流膿的瘡口沒什麽不好的，一味的遮遮掩掩，在發酵下去你更沒有辦法收場。”

“這都是你的錯。”周平的眼睛紅了，眼球都快要瞪出來了。

“你沒有錯嗎？”吳晟漪站起來，慢慢的從這間休息室裏離開，在關門的時候，她回頭看了一眼周平，在和周平眼神對上的時候，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裏面瞬間就含滿了眼淚。一顆晶瑩的淚珠在她眼角慢慢的滑落，精致的眼妝在眼角處微微的暈染開，臉上的粉底留下一道很淺的痕跡：“對不起，但我真的沒辦法了。”

那一滴滾落到吳晟漪下巴上的淚珠和那一句柔柔弱弱清清淡淡的“對不起”讓周平瞬間冷靜了下來。他頹然的滑坐在椅子上，雙手捂住眼睛。腦子裏趙莉和吳晟漪的形象不停地在交替，最後兩個人的影子重疊在一起，然後又化開。

周平深吸了一口氣，拿開捂在雙眼上的雙手，手上全都是淚水的痕跡。

一下午的工作，周平都顯得心不在焉，一下班立刻就回家，結果發現趙莉不在。打電話給錢建芬，語氣急切的像是能噴出火來：“媽，莉莉在家呢？”

“今天晚上莉莉不回去了，在家住一晚上再走。明天你倆好好聊一下，你說說你，一把年紀了，還……算了，不說了。”然後周平就只聽見了電話裏面的嘟嘟聲。

周平在家裏反複的來回走着，趙莉和吳晟漪的影子在腦子裏不停地交替。後來他像是放棄了，大字型把自己摔在床上，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就這麽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作者有話要說： 說好的日更，今天就更新了。主要是這一段如果寫不好還拖的時間長了的話……大概本來就為數不多的閱讀量大概會降為0。

不說了，繼續碼字兒去了。

作者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