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愛的光與影

“喂,郁岚,下午出去玩呗!”他切入主題,卻聽電話裏傳來詭異的水聲,“郁岚你電話,我要不套個塑料袋遞給你?”

“嗯,套吧,拿床頭櫃最底層寫着杜蕾斯的那個,粉紅色,你認識的寶貝……”

康明宇:“…………”

他不知道對方是否真的腦殘給電話上了避孕套,反正他終于聽到郁岚的聲音,沖刷地面瓷磚的水聲沒有絲毫減退。

“誰啊!”

“我,”康明宇努力維持鎮定,“下午去喝酒吧?”

“不去,我有正經事要做,唔…額…寶貝,你太強勢了,呵呵……”

他朋友圈裏gay比較多,還有發小和同學,其中也有gay。郁岚是他v市的家附近一鄰居的兒子,很小時就對同為鄰居的另一個女孩說自己是gay,那女孩才五歲,他說的浮想聯翩。

他長得帥又愛調情,很受BFF的學生黨的歡迎,從不缺小零在身邊,多半是不會想起自己了。

他邊走邊翻弄自己的通信錄,還有些游戲裏的朋友,他喃喃念出名字“吳丹——舞動褲當,明憧穎——當年的我們,孫俊青——永續年間的青銅器,”目光落在s開頭的第一個字上,“宋……宋玦——徒弟仔。”

就你了!他重又舉起手機貼在耳邊,聽撥號提示音在腦袋裏有節奏的回蕩,滴·滴·滴,讓人焦急的聲音。

“徒弟仔幹嘛吶?有沒有想為師?徒弟仔?”康明宇把聽筒使勁按在耳朵上,對面先是一陣死寂的沉默,過後如同窩在被子裏偷偷講電話一般含糊不清的說:“我在上班,沒事別煩我。”

“你上班?沒搞錯?”

小蘑菇是學民樂的,從六歲開始學古筝,聽說兩根線能成為音樂界的啓蒙又玩過一陣子二胡,會吹蕭會打鼓,他姑媽二婚的時候他當過歌手,太奶去世時吹過唢吶,新年裏跟寫對聯的爺爺練書法,大年夜餃子上桌後大家先聽他用中阮彈春節序曲。不吹噓的說,如果他有三頭六臂,他一個人就可以組個戲臺班子。除了民樂、國學歷史和二次元,他沒有感興趣的東西,讓他在不喜歡的地方呆一分鐘都可以把他逼瘋。這種人能去打工?真的?!

小蘑菇平靜的說:“沒錯,我就是在打工,二次元超市小時工十五塊,加上我這個月的零用錢和以前存的一些準備買的準備把錢還給碧水,你也聽說了,他挺不容易的,兩千塊錢吶。”哀怨從話筒裏飛出來,輕輕拍在康明宇臉上,如憤怒的母親伸手打向他卻在落筆時輕輕撫摸,讓他無地自處。

“你在哪工作。”他脫口而出,心裏卻在想要是自己把飛天弓賣了或許會好點。

Advertisement

小蘑菇提高分貝說,“幹嘛,你要來砸場子?”

康明宇笑了,“不,我只是覺得你又不能吃苦,啥也不會,大學學民樂,你該不會去街頭拿個破碗賣藝吧。唉對,那個拉二胡的叫啥來着?”

“阿炳,二泉映月。”

“對對對,你加油!”

“你滾,還不都是你!”

雖然他給宋玦惹出一屁股債,他們仍舊是好哥們,每句聞似憤怒的話都是幹打雷不下雨。

他厚着臉皮說:“唉,要不這麽着,你陪我去BFF喝酒,錢我出!”

“你說真的?”小蘑菇立刻活躍起來,打電話的表情好像剛聽說中國決定發起第三次世界大戰了。

康明宇若有若無的點頭,“嗯,假不了,陪我喝酒我就掏錢。”

小蘑菇蹙眉猶豫,賤神歪點子比夏天的蚊子都多,不會又在整他吧。

“那什麽,反正去喝酒,不能去個近點的。我記得你們學校附近不是有一個。”

“我有朋友最近失戀總在那買醉,圖個清閑去別處散散心嘛。”

這似乎也有可能,小蘑菇認真的均勻呼吸,最後還是答應了,“好吧,我打車過去。”

康明宇樂呵呵的挂掉電話,轉兩條街慢跑,很快便有一個銀鐵大門出現在眼前。

他推門進去,下午的酒吧比夜間安靜許多,學生黨一般三點以後才會來。無數射燈打在黑色帶星光斑點的地面上,角落裏方桌三三兩兩坐幾個人,連說話都如春風般細微。

他坐到吧臺前,面前土金色大鐘的鐘擺左右搖晃,前幾天他來的時候鐘表壞了,現在又重新指示時間。

他打量四周,穿黑色制服的酒保用目光問他是否要點什麽,他扯開唇角微笑一下,示意稍等。

吧臺東區被黑暗遮蔽的地方有道白色身影,那是拘謹的白色襯衣,沒有打領帶——因為從背後看不到項圈——康明宇款款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友好的打招呼。

“嘿,一個人嗎?不介意一起喝一杯吧?”他挑弄眉尾,盡量把自己最溫順的一面顯露出來。這人看起來像個刻板的執行官,面無表情打量他的模樣有點像挑選應聘的實習生。而後他轉過頭不再理自己,自己就是被否決的人。

康明宇不再去招惹他,但他的思維并沒有從他身上移開,他會忍不住猜想他的職業,憑借他的舉動推斷他的性格,以及他坐在這裏的原因,但都是往自己喜歡的方向去幻想。

他靜靜坐着,不點酒也不說話,直到酒吧裏燈光忽然暗淡,在東區附近的原型舞臺上猛然亮起五彩跳動的彩暈,襯衫男的視線完全被吸引。

康明宇也看,臺上有架子鼓和許多麥克風,六個打扮奇特的人各自為手中的樂器調音,都是俊美的男孩,讓聽衆接收視覺和聽覺的雙重快感。

他注意到襯衫男正目不轉睛盯着臺上的主場,他的電音吉他随身體有節奏的扭動,充滿激情。

“你喜歡搖滾?”康明宇試探着說,“我也走朋友是搞音樂的,雖然是民樂,但他絕對有把握彈奏出搖滾來。”

交際學最重要的中心思想:和對方談論他感興趣的,借此拉進彼此的關系。因為當別人和你談話時,他更關注的是自己的事。

這個方法應該奏效才對,襯衫男卻連頭都沒動一下。康明宇低頭盯着手指發呆,是否自己遺漏了什麽?他只是單純的聽音樂嗎?如果是,為何要目不轉睛?

再次擡頭時他開始認真打量臺上的人,輕輕将頭扭到令外的角度,主唱的每個動作都耀眼奪目,他像個名流巨星,就算只是小舞臺,依然能吸引所有人的視線。

他垂下眼角忽然咧嘴笑了,對方有喜歡的人,表情虔誠的如同注視上帝,正常來說上帝是不在乎有多少人虔誠跪拜的,所以只是單相思。

可他轉念一想,這又有什麽關系吶,我就是想在等人時交個朋友而已,我所有的朋友要麽是從小玩到大,要麽就是被某種勢态推動到一起,像菜團子那樣交友的白癡他就遇到這麽一個,所以他從未想要主動接近誰,他所能借鑒的只有兒時讀過的關于一本怎樣獲得更多朋友的人際交往書。

“啊,我知道了,你感興趣的事臺上的主唱對嗎?眼光不錯,他是挺不賴的!”僵硬的笑意趴在他臉上,他知道自己有多難堪,好在對方回過頭死死看他一眼,而後又轉動回去。

這一眼可謂百媚生嬌,他眼睛真好看,是漂亮的丹鳳眼,粉雕玉琢的骨骼撐起精致的五官,不是妖豔甚至你遠遠看到他都不覺得他帥氣,只是那雙眼——它會說話,會讓整個人變得鮮明。

他會想這人笑起來一定很好看,桃花色的薄唇輕抿,認真的态度一絲不茍。

他不知該怎樣繼續單方面的話痨,或許菜團子可以教會他,可他不想成為白癡。

“他都沒看你,”他自言自語的呢喃,“要我幫你一把嗎?”

對方又看向他,這次它的眼裏溢滿疑惑,康明宇盡量友好的把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他猛的顫抖,盯住他手掌的厭惡眸子像在看一坨屎。

潔癖——康明宇第一反應就聯想到這個詞,而後有種比前者更可怕的癔症——感情潔癖。

從他的身體散發出的孤獨感來看,後者比前者更有可能。

他是冷漠的類型,但他無時無刻都在與人對話,這是康明宇最深刻的感觸。

他慢慢露出一個大而陽光的微笑,在一曲結束臺上的人都朝吧臺觀望的時候突然搬住對方的頭深深吻下去。

他把泥鳅一般的舌頭塞進他的嘴裏,死死扣住他的胳膊見他無處可逃。

“你看,那個主唱看到了,但他一點都不生氣,看來他不喜歡你。”

康明宇就是神經質的人,他想說“我在試圖幫你”但他只會打擊人。

對方用力将他推開,後背撞上吧臺能聽到骨頭的清脆聲,然而康明宇不覺得疼,讓他難過的是對方扶着吧臺邊緣幹嘔的眼淚都出來了。

一種莫名的感覺充斥康明宇的大腦,是愛情的感覺——他清楚記得——對伏龍一世、對照無悔,都有過相同的感覺,不會錯。

難道他總會有愛情的感覺嗎?仿佛不挑食的狗?愛對他而言神聖無比可對他的肉體而言随意又糜爛?糜爛,是這個詞最後停留在他大腦中,他是個gay,當家人知道時,他們也說過相同的詞。

他不斷呼吸試圖讓自己平靜,一個高挑的身影繞過舞臺擋住他的視線。

“你有病吧,瞎了嗎,看不出來他有喜歡的人!”

妹紙你能不要這麽直白嗎(;一_一),少有幾個女孩如此兇殘的,而他見到過的那幾個都沒啥好結局,你會找不到男盆友的啊親( ̄ー ̄)

他微笑着故作輕松的聳肩,臉上的表情好似那只是個陌生人之間的玩笑。不過更引人注目的應該是——這裏居然有女生?

他擡頭環顧四周,壁畫燈底下的法國印象派油畫,挂在牆壁上的吊花,這的确是他熟悉的BFF,一個gay吧,這裏竟然還有女生?

“小姐,你是不是走錯酒吧了……”

“你才是小姐!”

“不,我是說……”他正要解釋,又一個人擋住他的視線,順便把那女生也擋在身後,很客氣的說:“抱歉,我妹妹不太懂事。”

康明宇打量此人,黑色的短發在樂隊裏還挺另類,其餘人的頭發至少到肩膀。他的眼中總有種無法直視他人的羞澀,不願或者不敢,總是低着頭。除此之外,他是個普通的人,長相青澀,微笑柔和,很普通,但不會在人群中涅沒。

“我不是你妹妹,我說過了我不是。”女孩尖叫,聲音立刻引來無數目光的圍觀。康明宇深深看他一眼,回想女生一流高中的白色校服和彪悍的話語,秒懂。

“哥們兒,作為一個gay,你不容易啊。”

聽到gay,女孩秒變炸毛的貴族貓,一把推開擋在面前的男孩繼續向他發威,“他不是gay,你給我放尊重點!”

咦?我哪裏不尊重嗎?康明宇快速眨眼反思:沒有啊!

他發揮自己僅有的那點紳士風度,對她微笑、深深的微笑,“呵呵,我盡量啊。”

“什麽叫你盡量,你……”她仍喋喋不休,白襯衣已經恢複常态,拉住她的手腕,“玲玲夠了,适可而止。”

“我偏不!你們為什麽一定要在gay吧演出,他不是gay,你這是錯誤的引導他。”

“夠了,他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藏着掖着,也不用總在這裏等他,他想見的未必是你!”一直站在舞臺邊的主唱走過來呵斥她,白襯衫的視線瞬間轉過去,仿佛被磁力吸住的鐵片。

這是一頭既又威望又有擁護者的獅子,女孩立刻閉嘴。

那男生有點腼腆的紅着臉,很是過意不去,“玲玲,我說很多遍了,我有喜歡的人。你別來這裏了,這不是女孩子來的地方。”

女孩委屈的紅了眼,康明宇都不忍心了。怎麽有點一群大老爺們欺負個小姑娘的錯覺,果然還是男人被要求的風度在驅動心态。

“那是假的,他騙你了,你傻嗎!”她用手指猛戳他的胸口,“好,好,這就是boom,我算看清了!你們給我等着!”

驕傲的女孩必須在戰敗時也高高舉起下巴,因為一旦低頭,眼淚就沒辦法倒流回心裏。她轉身的時刻,康明宇覺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錯。他是個有覺悟的人,只是他不說。

“抱歉,我又給你惹麻煩了。”男孩垂眸,背後的貝斯竟有比他高出一點,康明宇想:這小子是跟着主唱混的,而且有個小姑娘很喜歡他,人生得以“愛情”和“夢想”這兩樣東西,雖然苦痛,也算難得。

主唱不羁的笑看白襯衫,“呵,沒什麽大不了,我惹的麻煩還不是一直跟着。”

康明宇腦袋裏頓時沖出倆詞:此中深意,不言而喻。

襯衫男并不生氣,只是臉部的肌肉略顯僵硬,看起來不太懂得如何交朋友。如果他需要的話,康明宇絕對毫不猶豫的把菜團子借他用,這貨是一廂情願交友的宗師級大佬。他轉頭也看向貝斯手,憋了半天卻是一句勸慰:“文傑,世界跟你想的不一樣,玲玲說的對,你不該在gay吧演出。”口氣中聽不出喜怒。

主唱面露愠色,“那還不是你逼我的。”

白襯衫長嘆一聲,“我不是故意的。你回來吧。”

我去,他還是當小透明啊,真的是完全看不到他。康明宇看看這個,瞧瞧那個,每個人都面無表情,空調都不能運轉空氣了。最近這戀愛都怎麽了?要是逆天啊!。。。(/~0~)/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