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海棠(六)

賜婚的事情最終還是被這樣定了下來,比起梨澈的苦悶,蘇棠卻是十分欣喜。

成親的日子定在了來年的開春,是欽天監的監正算了好幾遍才算出來的良辰吉日。

這樣算來的話,其實這日子也是近在咫尺了。

中秋節過後差不多就要開始秋圍了,這次去的圍場并不是往年去的那處,而是去了更大也更危險的“九南圍場”。

據說這個圍場以前叫“九難圍場”,裏面有九種十分難獵到的動物,當時年僅十三歲的先皇在這個圍場中獵到了這全部的九種動物,高祖皇帝一高興,就讓他賜了一個“南”字當做這個圍場以後的名字。也是自從那個時候開始,高祖皇帝才慢慢關注到自己的這個兒子,最後也把江山交到了他的手裏。

這次秋圍的排場比起以往兩年也大上了許多,除開今年在科舉考試中出盡了風頭的梨澈,還帶了不少年輕的官員一同前往。

看見這麽多的青年才俊,不少人的心裏也動起了小心思。雖說最好的已經被皇帝挑走了,但是其餘人也并不差啊,這要是在他們還未發達前幫襯一把,或者把家裏的女兒給嫁過去結個姻親,于兩邊都是益處。

于是這些動了小心思的官員,就向皇帝求了恩典,說是要帶上家中的子女見見世面,這求的人多了,一來二去的皇帝也煩了,最後索性就準許朝中四品以上官員都可以帶上自家的女眷。

這九南圍場并不在京城,而是在離京城有兩三日路程的臨安城的郊外。

出發前一天晚上下了一場小雨,溫度也降了下來。念夏仔細清點了這次出門要帶的東西,床上的蘇棠卻是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今天白天她去了姚貴人的宮裏玩,看見了姚貴人的梳妝臺上面放着一塊玉佩,她隐約記得自己也有一塊這樣的玉佩,于是就和對方說了,誰知道姚貴人說,她的這塊玉佩是獨一無二的,天下再找不出一塊和她一樣的玉佩了,可是她分明就是有一塊一樣的,就是有點忘記丢到哪裏去了。

心裏一直記挂着這件事情,不找出來她肯定是睡不着了。

念夏清點好了物品,确定無一遺落了之後走到她的床邊,掀開床幔想看看她有沒有睡着,結果一掀開就對上了她圓溜溜的眼睛。

“公主,您怎麽還沒睡呢?”她是從蘇棠梳洗完躺下之後才開始清點物品的,她這下都已經點完了,蘇棠居然還沒睡着。

蘇棠從床上坐起來,伸手順了一下自己微亂的頭發,“念夏姑姑,你有沒有看見我的玉佩呀?”

念夏從床前的屏風上伸手拿下一件外套給她披上,喊了外面服侍的若梅。“今天你服侍公主更衣的時候玉佩放到哪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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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若梅開口,蘇棠急忙道:“不是不是,不是我今天戴的玉佩。”

“那是您什麽時候戴的?”念夏走了出去,把她平時愛戴的玉佩都拿了進來,“您看看是哪個?”

蘇棠看着這些玉佩又搖了搖頭,“不是,那塊玉佩我沒有戴過的。”

“那是什麽時候的?”蘇棠的玉佩有許多,這一下子念夏還真的不知道是哪塊。

“是梨哥哥送給我的,我——”蘇棠一頓,随即笑開,“對對對,是我從涼州帶回來的,我說喜歡,梨哥哥就送給我了。”

念夏回想起來了,蘇棠從涼州帶回來的東西不多,值錢的東西更是沒有幾樣,當時幫着整理東西的時候她還掉了眼淚,不知道公主這三年在涼州是都是過的什麽日子。

那些東西裏面最值錢的應該就是那塊玉佩了,不過當時她以為是皇帝給她的,所以直接就收進庫房了,也就沒有在意。

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是梨澈送給公主的。

念夏吩咐人去取了玉佩來,蘇棠看見木盒,伸手接了過來,“就是這個就是這個。”木盒放在庫房久了,即使被擦拭了也還是有點灰塵,蘇棠卻絲毫不在意,直接打開了盒子,裏面端端正正放着的就是被她想了一天的玉佩。

把玉佩拿了出來,蘇棠仔仔細細的看了一圈,小聲嘟囔道:“明明就是一樣的嘛。”明天她非要帶給姚貴人看看不可。

這樣想着,蘇棠把玉佩放到了念夏的手上,“我明天要戴這塊。”

“是,奴婢先幫您收着。”

這件事情解決了之後,蘇棠重新躺回了床上,一下子就睡了過去。

第二日就是正式啓程了,因為一大半的時間都在路上,蘇棠都沒有機會去找姚貴人看看她的玉佩,結果漸漸的就把這件事情給徹底的抛在了腦後了。

四天後,衆人終于抵達了九南圍場,在休息了一晚上之後,秋狩正式拉開了序幕。

皇帝幼時其實并不怎麽受寵,先皇雖說每年都會把皇子帶齊,但是他們都只是做陪襯的,真正受重視的是那個妖妃生的先皇的第五子。若不是歷朝都是立嫡為儲的話,他這個太子之位早就拱手讓人了。

不過即使有着這樣的規矩在,他的儲君還不是讓給了別人?

每次狩獵結束,他看着并不出色但是受盡誇獎的老五,就在心裏暗下決心,總有一天他也要獵到“九難”,這樣的話父皇總該就誇誇他吧。

只是直到先皇去世,他都沒有獵齊這“九難”。

明年糖糖就要出嫁了,他想獵齊這“九難”,用它們的皮毛給糖糖送嫁。其他的東西都是他輕而易舉就能給的,這并算不得他的心意,只有這樣東西,是完完全全要靠自己的努力和運氣才能湊齊的。

一般皇家開始狩獵,圍場裏面都是要提前清場的,為了保證裏面沒有大型的動物。只是今年皇帝特意吩咐不要清場,因為裏面有些動物很有靈性,它能根據人類的行為分析出危險,一旦他們嗅出了危險的味道,就會離開這裏。

也正是因為沒有清場,所以這次跟着他一起進去狩獵的人都是精挑細選的,不僅如此,他還增派了比以往多出兩倍的兵力來保護這些人的安全。

等皇帝一行人出發了之後,皇後這邊環視了一圈,笑意盈盈的沖着下面的人開口:“在這裏等着也是無聊,不如我們玩一會兒擊鼓傳花吧,當年我還在閨中的時候也非常喜歡玩這個。”

既然是皇後開口又有誰會拒絕了,大家紛紛附議,又不少愛表現的已經在心中悄悄的想着什麽詞句比較好了。

皇後又抿唇笑了一下,“以前玩的那套實在是有些死板,所以今日我們換一種玩法,如果鼓停了的話花在誰手中,那就讓她拿出一樣東西來作為待會兒勇士們狩獵歸來的獎勵怎麽樣?當然,詩還是要作的,就根據你拿出來的東西作兩句如何?”

下面的人又是一陣附和,定好了規則,游戲就正式開始。

臺上有着兩面大鼓,鼓聲一響,衆人的心似乎都跟着緊張的跳動了起來,一聲一聲像是打在了在座人的心上。就在這時,鼓聲停了,只聽見一位姑娘小聲的叫了一聲,緩緩的站起了身子。

她拿出了一塊長命鎖,又想了兩句關于長壽方面的詩句,皇後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錯。”

小姑娘臉紅着坐了下來,卻聽到了自己身邊傳來了一聲嗤笑,“不愧是小門小戶出來的,作出的詩句都是小家子氣的。”

姚莉臉上的紅暈瞬間褪去,有點難以置信的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女孩子。那個女孩似乎還嫌說的不夠,沖着姚莉翻了個白眼,“我說的不對嗎?本就是送給勇士的,你看看你作的什麽詩,你以為是祝壽嗎?”

“我似乎并未得罪過你。”姚莉捏了捏拳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我們的确是沒有什麽過節,但是我們的家裏人就不一樣了。”那個小姑娘冷冷的笑了一聲,轉過頭去不再搭理她了。

蘇棠從來都對這種吟詩作對的游戲不感興趣,但是聽說拿到花的人待會兒會送一樣東西給回來的勇士,她不但參加了,還在心底默默的祈禱待會兒花到自己手裏的時候鼓聲能停下,因為她想送一樣東西給她的梨哥哥。

以前梨哥哥就說了她綁在頭上的小鈴铛好看,還問自己要了,只是當時他們倆并不熟悉,于是她就沒給,後來兩人慢慢熟悉起來,梨哥哥也不開口向自己要了,她就漸漸的忘記這件事情了。好在現在她又記起來啦,就是不知道梨哥哥還喜不喜歡她的小鈴铛了。

許是擊鼓的人聽到了她的心聲,在花傳到她面前的時候,鼓聲戛然而止。蘇棠開心的跳了起來,“皇嫂皇嫂,你看,輪到我啦。”

“看到了,糖糖要送些什麽呢?”

念夏及時的把手中的盒子遞了出去,蘇棠接過,打開盒子把裏面的東西拿了出來,“就是這個啦,是我很喜歡很喜歡的小鈴铛,不過皇兄說我長大了,不能再戴這樣的小鈴铛了。”說起這話,她的語氣還有一點低落。

皇後笑着點了點頭,“你是長大了,不然你皇兄也不會給你賜婚了。”

忽然被提到婚事,蘇棠的興致更高了些,“那皇嫂待會兒要把這個小鈴铛送給梨哥哥哦,還要告訴他是我送給他的。”

皇後聽的失笑,“好,不會讓別人搶了你的功勞的。”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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