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杜鵑(七)
漫長的冬日終于快要結束了,驚蟄一過,距離春分就越來越近了。
蘇棠舒服的窩在皇後的溫暖的懷裏,吃着對方送過來的蜜餞,神色中滿是惬意。
皇後替她順着頭發,漫不經心地問道:“聽下面的人說你最近好像和姚貴人走的很近。”
“是啊,她那裏很好玩。”因為頤和宮的那兩只波斯貓最近總跑到那邊去。
不過這話她不敢說,怕嫂嫂聽到了會以為自己和肖惠緩和了關系而傷心。
皇後了然的笑了笑,“好,過去玩可以,不過也別忘記了來嫂嫂這邊。”其實蘇棠的行蹤她都十分清楚,宮裏最不缺人,只要她問,肯定會有人争先恐後的上來答的,所以說蘇棠做了什麽事情她都是一清二楚。
那兩只波斯貓是肖惠的哥哥送進宮來的,說是給肖惠做個伴。蘇棠見過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兩只貓異瞳的波斯貓,只是礙于和肖惠的關系不好,于是一直表現的對貓兒不感興趣而已。
若不是皇後撞上過她躲在假山裏面偷偷喂貓,她還真的不知道蘇棠喜歡。她雖然心智沒有成年人這般複雜,但是還是如此懂事體貼。
後來不知道肖惠從哪裏知曉了這件事情,抱了一只貓上門拜見,說是要将它送給公主的,但是蘇棠還是拒絕了,她不想因為這件事情傷了皇嫂的心。
不過好在這兩只貓不怎麽喜歡待在頤和宮,蘇棠經常能在別處遇見它們。
翠碧閣內。
姚茉泡在浴桶裏面,卸去一身疲憊的她發出一聲舒服的喟嘆。她性子靜,對上好動的蘇棠實在是有些吃力。
若梅替她按摩着肩膀,輕聲說着公主過來之後閣中發生的趣事。
“以往我們翠碧閣冷冷清清的,從公主過來似乎都熱鬧了許多。”
“看來你也很喜歡公主。”姚茉淡淡開口。
沒有聽出她語氣中的落寞,若梅繼續誇道:“公主那般爛漫可愛,很難讓人不喜歡她。”
Advertisement
就連從小服侍自己的若梅都對公主十分喜歡,更何況以後要和公主朝夕相對的梨澈呢。
一想到梨澈,她眼中滿滿都是愁緒,“惠妃娘娘那邊有派人送什麽東西過來嗎?”
“惠妃娘娘沒有送東西來,倒是公主身邊的一個侍女送了一個小盒子過來。”
姚茉從浴桶當中直起身子,露出大片肌膚,“你拿過來我瞧瞧。”
若梅吩咐人下去拿了,然後催促着她起身,“水都有些冷了,貴人還是別泡太久了。”
“這就起。”
擦幹身子回到床上,就有人捧着盒子上前來了,姚茉接過,揮手讓所有人都下去。
盒子裏面放着一顆珍珠,姚茉在盒子內部細細摸着,總算是摸到了一個小小的凸起,她一按下去,裏面有個暗格就彈了出來,暗格裏面放着一張小紙條。打開一看,是梨澈的字跡無疑。
“定不負相思意。”
捏着這張回應的紙條,剛才的愁緒悉數散去,剩下的只有滿心的甜蜜。
姚茉小心翼翼地收起紙條,重新放回了暗格去,心裏對惠妃的忌憚更是加深了許多。沒有想到她居然能把手伸到公主的身邊。看來選擇和肖惠站在一起,并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春分一過很快就迎來了清明。
清明節這天要舉行盛大的祭祖儀式,儀式結束之後還要去皇陵進行參拜。
像這樣正式的場合,宮裏的妃嫔們也不能缺席。肖惠和姚茉自然也在其列。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來到了皇陵,皇上和皇後率先下了攆,走在前頭例行參拜,接下來是蘇棠,在蘇棠之後才是她們這些妃嫔,最後是一些得皇帝重視的朝臣們。
趙謙品級要比梨澈低一些,所以站在了他身後不遠的地方。等宮內的女眷們都下了轎攆,兩人不約而同地朝着同一個方向看去。
姚茉好像瘦了不少,這樣厚重的宮裝穿在她的身上空蕩蕩的,仿佛吹來一陣風都能把她吹跑。難道說在宮裏過的不怎麽如意?
這還是自姚家一行人進京之後,他第一次看見姚茉,他還能清楚的回憶起她離開昌州時候哭的那般梨花帶雨的模樣,她一直在央求自己早日去京城和她碰面。他同意了,愈發發狠讀書,可是等他進京的時候卻得知她已經是欽定的秀女了。
造化弄人大概就是這種意思吧。
一陣風揚起,周圍的茅草被吹的窸窣作響。忽然,周圍茂盛的茅草中略出數十道人影,那些人動作十分利落,直直的朝着離皇陵最近的皇上奔去。
站在皇帝身邊的禁軍侍衛長剛忙抽出手中的佩劍,“保護皇上!”
衆人都被這忽如其來的變故吓的大驚失色,現場頓時一片混亂。
趙謙看着如此混亂的情形皺起了眉頭,伸手推開前頭那些慌不擇路的人,随手拿起了丢棄在地上的一把劍,他努力搜尋了一下蘇棠的身影,在觸及到那身绛紫色衣裙的時候,快步朝她的方向走了過去。
“公主小心。”趙謙出手格擋住一人的攻擊,伸手就去拉蘇棠的手,只是那入手的觸感和以往卻大不相同。趙謙猛然甩開她的手,一把把人的臉轉了過來,“你不是公主!”
那個女子眼淚已經糊了滿臉,哪裏是公主的模樣。
趙謙這話一出,四周的黑衣人悉數開始撤退,還有幾個被壓制在地上無法逃開的也快速的咬下一早藏在牙後槽的□□,不過瞬息就沒了生息。
皇帝顧不上許多,趕忙跑了過來查看究竟,看見地上跪着的女子,氣的整個人都在發抖,“給我追!翻遍整個京城,也要給我把公主找回來!”
此刻蘇棠正被人抱在懷中。被人擄走她不但不害怕,反而乖巧的抱緊了那人的脖子,整個人像個貓兒一樣在他懷裏蹭着。
抱着他的人輕笑了兩聲,手掌也把人攬的更緊了些,“你認出我了,糖糖?”
“認出來了,你身上有好聞的藥香。”
那人又笑了起來,“看來離開我三年多,你還記得我。”
“我說了我會永遠永遠,一輩子都記得你的。”蘇棠說的認真,眼神中閃爍的都是晶亮的信心。
抱着人一路跑到了一處驿站,他伸手把腰間的銀子扯下來随意地丢在了桌子上,繼而牽過一匹馬,又伸手把蘇棠抱到了馬上。
在他上馬之後,蘇棠舒适的靠在他的身上,帶些驕傲的語氣開口道:“梨哥哥,我也會騎馬了。”雖然只會那麽一點點,但是比起以前卻要好上很多。
蘇棠是背對着他的,不知道自己這話一說完,後面的人神色暗了暗。
“駕。”他揮舞着馬鞭,馬兒瞬間飛奔出去。
沒有意料之中的誇獎,蘇棠有些奇怪,悄悄覆上他執缰繩的手背,帶些小心翼翼的語氣問道:“梨哥哥你不高興嗎?”
“是梨澈教你的?”他開口,語氣中帶上了一點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醋意。
“嗯?”蘇棠歪頭,沒有理解這話的意思。
“回寨裏再說。”他熟練的摸了摸她的頭,認真的駕起了馬來。
一路到了清風寨,他抱着蘇棠下了馬,也伸手摘下了戴在臉上的面具。順手把面具戴在了蘇棠的臉上,他牽起她的手,直直的朝寨子裏面走去。
和普通的土匪寨子不同,這裏的人似乎更像是軍隊出來的人,見他帶了個女人回來,都沒有人的眼中産生出一絲好奇來。倒是蘇棠左看右看,新鮮的不行。
他帶着蘇棠走到了一處大廳,廳內正中央坐着的還是熟人,只是月餘不見,蘇棠有些忘記那人的名號了。
蘇朝從高椅上下來,緩步走到她面前,“上次元宵你沒能赴約,可是讓我和梨淵等了好久。”
“什麽?”蘇棠還是沒聽懂他話裏的意思。
蘇朝笑道:“你看看你身邊的人,你覺得他是你的梨哥哥嗎?”
“他是啊。”那鼻子那眼,的确是她梨哥哥無疑了。
“那你再想想梨澈,你覺得梨澈是你的梨哥哥嗎?”
蘇棠努力回想起和梨澈不多的幾次交談,随即遲疑的點了點頭,“......是啊。”
蘇朝放聲大笑:“梨淵啊梨淵,你可真的是攤上麻煩事兒了。”
梨淵無奈的撫額,伸手把人拉進自己懷裏,随即雙手捧住她的臉自己低頭湊近她,“糖糖你可要看清楚,我是我,梨澈是梨澈,我們是不一樣的人。”
蘇棠愣愣的看着這張放大的俊顏,心髒快速的鼓動起來,這熟悉的氣味,這熟悉的語調......
她忽然哭出了聲,用手胡亂的錘着他的胸膛,“你忘記了,你都忘記我了。”
梨淵慌亂抹着她的淚水,語氣柔的不可思議,“我沒忘記,從來都沒有忘記。”蘇朝見狀揮手讓所有人都退下,随後自己也離開了。整個大廳就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蘇棠抽抽搭搭道:“你沒有忘記,那你還裝作不認識我!”裝作不認識她,裝作沒有去過涼州。
一聽到這話,梨澈的腦袋頓時大了起來,“你說的是梨澈......”
蘇棠擡起來頭來,目露疑惑,“你不就是梨澈嗎?”
“我是梨淵......”
這下蘇棠更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