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丁香(八)

父親果然認識這塊玉佩!

梨澈剛想開口解釋, 卻被梨父抓住了手腕。梨父小心翼翼地往裏面看了一眼, 确定梨母沒有醒來,這才靠近梨澈身邊小聲解釋:“事關重大,我們去書房說。”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書房, 仔細探查了書房周圍, 确定了這會兒沒有人在,梨父這才把房門給關上。見父親這般緊張的模樣,梨澈心中更是好奇,“爹, 這塊玉佩和我們梨家有什麽淵源嗎?”

梨父坐到椅子上,目露憂思,“你還沒告訴我你這塊玉佩是從哪裏來的。”

“是公主身上佩戴着的, 我是看這塊玉佩和我那塊別無二致,這才想着過來問問您。”

“公主?”似乎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梨父眉頭皺的更深了,“公主又是從哪裏拿到這塊玉佩的?”

梨澈解釋道:“應該是故人贈予的吧。”說完他又想起什麽似的, 繼續補充道:“說來也奇怪, 公主非說這塊玉佩是我送給她的,可是我的那塊——”他頓了一下, 還是把自己玉佩已經送給姚茉的這件事情給隐瞞了下來“——我并沒有把這塊玉佩贈予給她。”

聽到這句話,梨父猛地站了起來,扶住桌子的手都在抖,“不可能!他怎麽可能會認識公主呢......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梨澈完全沒有想到父親的反應會這麽大,他的神色也嚴肅了起來, “爹,所以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事情還要從二十三年前說起。

前朝的末代皇帝,是有一對雙生子的,據說這對雙生子長的冰雪可愛,甚是聰明,很是得皇帝的歡心。然而恃寵而驕這個詞放在任何人的身上都是一樣的,這對雙生子慣有一套讨好父親的秘訣,不過在外可就沒有這般懂事貼心了。

後面也不知道為了些什麽事情,這兩兄弟反目成仇,雖說不至于把朝堂攪個天翻地覆,但是也弄了個人仰馬翻,要知道這朝堂大半的人都是在他們身上押寶的,最主要的是皇帝也因為兄弟兩的這事,氣的生了場大病,一直到離世前都是纏綿于病榻。

按理說看見皇帝病了兩人就應該收斂些,好歹做出點兄友弟恭的模樣讓皇帝稍微順點心,可是這兩兄弟偏偏不走尋常路,仗着沒有人能管住他們,鬧的更是兇,最後居然走到了兵戈相向你死我活的地步,皇帝在得知這一消息之後,氣的把剛喝下去的藥都給吐了出來,随後說了一句“雙生不祥”,一命嗚呼了。

由于皇帝駕崩前沒有留下遺诏,于是這兩人又是一番争權奪利,偏生這兩人長的一模一樣,不是親近的人又根本就認不出來,這就導致了有些人根本都不知道自己擁護的對象是誰。

這邊一番亂象頻出,搞的那叫一個民不聊生。這時□□皇帝揭竿而起,打下了這片江山。因為不想走到前朝的老路子,所以自建朝伊始,□□皇帝就立下了規矩:雙生子極為不祥,若是家中有人誕下了雙生子的,必須送走一個才能保平安。

可是孩子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誰又願意把自己的心頭肉給送人呢,于是□□皇帝又拟定了一系列的例律,這才把雙生子的數量給死死地控制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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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時的梨父,怎麽都想不到,自家夫人,居然也生了一對雙生子。

夫人懷孕的時候,也有人開過玩笑,說是她的肚子太大,估計不止一胎,當時他還笑着接腔,說是肚子裏面肯定是一對龍鳳胎,誰知道,誰知道......

“貴府出生的是一對雙生子,照理說是不該留的,但是我們接生的産婆只接生,不傷人,所以剩下的還要看您做的決斷了。夫人似乎以為是對龍鳳胎,老身也沒敢說破,怕傷到夫人的心,到時候還煩請您給夫人解釋一番了......”梨仁甫聽着産婆的禀報,腦海裏面回響着的全是“嗡嗡嗡”的聲音,後面産婆說了什麽,他是一點都沒有聽進去了。

雙生子,怎麽會是雙生子!

這種事情産婆估計也是見的多了,于是這會兒就雙手抱胸站在一邊沒有說話,眼見梨仁甫稍微清醒了些這才問道:“那您這是留還是不留?”

這話的意思就是:留,您給我錢封口;不留,那我就要看着孩子咽氣。

說起來這例律實在是有些違反倫常,然而大家都是這樣子過來的,他一個平頭百姓,又怎麽能說個不字呢。

咽下口中的腥甜,梨仁甫顫着聲說道:“讓我先進去看看再說。”

“行。”産婆這會兒也是十分好說話,看着他進了門,自己則返身去了淨房洗手去了。

一進了屋子,裏面就穿來一股血腥的味道,梨仁甫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一時不查撞上了端着水盆出門的丫鬟。那水盆裏面猩紅一片。明明端進來的時候還是沒有沾染任何顏色的,怎麽現在就變成這麽紅了呢?

秀秀到底是流了多少血啊。

這是梨仁甫的第一個孩子,他本來都打算好了,若是夫人生了個男孩,那他必定傾盡畢生所學,一定要把自家兒子教成一位才識淵博的佳公子,若是夫人生的是個女兒,那自己就定要把她寵成自己的掌心寶,可是誰能料到會是如今的這個局面。

步子沉重地邁到了夫人的床邊,梨仁甫輕輕換了一下她的小名,“秀秀,秀秀。”

江念秀疲累地半睜雙眼,小聲說道:“夫君,我有些累了,這會兒讓我睡一下好嗎?”

看着夫人蒼白的臉和被汗濕的頭發,梨仁甫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只好說道:“好,那就等你休息好了我再和你說。”

許是丈夫在身邊的安全感,也或許是生孩子實在是太痛也太累了,江念秀幾乎是瞬間就睡了過去,只留梨仁甫一人坐在床邊煎熬着。留,是隐患,但是不留,他又狠不下這個心。

大約過了一刻鐘後,梨仁甫起身朝着門外走去,他雙手握拳,像是做出了巨大的決心。

只是那時的他不知道,人的決心,會在時間的洪流中越磨越平,最後湧上來的會是無盡的懊悔。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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