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杜若（七）
蘇朝就坐在梨沛的身邊, 察覺到對方的情緒低落, 他順手也拿了個雞腿逗她，“怎麽了，是雞腿不好吃嗎？”
梨沛別開眼, 不去看他手中的雞腿。
梨淵和蘇棠的視線也朝她望去, 這樣被人注視着，弄的梨沛渾身都不自在起來。“我、我沒什麽事啊。”
“那你怎麽忽然連菜都不吃了？”蘇朝露出狐疑的神色。剛才這些菜剛上來的時候，梨沛可是吃的比誰都歡的。
“我吃不吃菜你都要管嗎？”不知為何她忽然來了脾氣，一把放下自己的手中的筷子, 轉身朝其他的地方走去了。
蘇朝愣了片刻，随即無辜地看向蘇棠和梨淵，“诶你們作證啊, 我可什麽話都沒說。”蘇朝自覺近幾年來脾氣實在是溫和了太多，這要是放在以前，有人敢這樣對自己甩臉色，那她估計可能以後都沒有臉了。
蘇棠正想起身去看看對方, 卻被梨淵按住了肩頭, “我去看看，你在這邊等我。”
“可是......”她還想再争取一下。
梨淵沉聲道：“聽話。”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 梨沛心情不好，很大的可能是源于自己。
“那好吧。”蘇棠悶悶地應了聲，目送着梨淵過去找梨沛。
梨沛果然在哭，然而沒有哭出聲來，只一個人蹲在地上, 悶悶地啜泣着，她本身就是一個十分感性的心軟的人，平日裏看見完全陌生的人的悲慘遭遇都會難受心疼，這也是她為什麽會對紅芍那般友善的原因。她心軟，即使不能為對方做些什麽，至少傾聽她還是可以做到的。
對未曾謀面的人尚且如此，更別說這人還是她親生的哥哥了。雖然對方并不是和她自小長大的，兩人接觸的時間也不長，但是只要看着他那張臉，她就會完全意識到——他們兩人是骨血相連的親兄妹。
梨淵見狀上前，輕輕拍了拍她的頭，“傻丫頭，哭什麽呢？”
“我、我才沒有哭呢！”慌亂的擦了一下自己的眼淚，梨沛直起身子，眼神當中全是倔強。明明話裏面全是哭腔。
梨淵輕笑了一聲：“你......是不是在同情可憐我啊？”
梨沛一愣，有些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Advertisement
“你答應這般冒險幫我帶糖糖出府，難道不是因為你可憐我嗎，畢竟比起梨澈，我是一個一無所有的人。”梨淵說起這話的時候，語氣有些淡淡的，梨沛聽不出他話裏的真實情緒，有些讷讷道：“我真的沒有這樣的意思。”
“其實這些也都是實情，即使你抱着這樣的想法幫我，也沒有什麽。”
“我真的沒......”梨沛剛想否認，就聽到梨淵打斷她說道：“所以以後你也會幫我的對吧？畢竟我除了糖糖，真的是一無所有了。”
“......嗯。”
得到對方肯定的回答，梨淵揚起一個笑來，又有誰能想到，自己會讓梨沛當自己的眼線呢。有了梨沛的幫助，往後自己和糖糖見面，應該能順利許多。
趙謙和梨澈在狀元府門前碰了個面，梨澈簡略地和他說了一下具體情況，對方聽的眉頭直皺，眼神也滿是不悅：“你府上管理未免太松散了一些。”公主那麽大的人，說不見就不見，最主要的是，全府上下那麽多人，居然一個人都沒有看見過她。
梨澈頓了一下，對于對方的話也沒有出聲反駁，“你說的是，等尋回了公主，府上的人是該好好管理一下了。”特別是他那個不成器的妹妹。
“既如此，你說幾個公主平日愛去玩的地，我派人分頭去找。”趙謙府上養了不少私兵，像他這樣的世家大族，掌權者多多少少對自己的命很愛惜，所以即使是朝中明令禁止不許養私兵，但是能聽的進去的有幾個呢。
不過趙謙可不敢明目張膽的把那些私兵帶出來，畢竟這要是被誰看見向皇上參上一本，到時候受苦的還是自己。這些私兵裝扮成府中奴仆的模樣，梨澈當然也沒有察覺，只以為是普通的下人而已。
“我同公主也沒有一起出門逛過，所以她愛去哪裏我實在是不知。”
聽着這話趙謙一愣，随即反問道：“從來沒有一起出去過？”
“是，從來沒有。”
“這就奇怪了。”趙謙喃喃道。上次明明是見過他們一起的啊，說起來他們還一起吃了飯。
梨澈沒有聽清楚趙謙的低喃，心下以為是有什麽事情，于是開口問道：“怎麽了嗎？”
“你真的不記得了？”趙謙仔細地把上次在客棧門口遇見他和蘇棠的事情複述了一遍，看到梨澈臉上有些難以置信的神色，他補充說道：“你妹妹也在，你若不信我的話，你也可以問問她。”
梨澈難以置信的并不是因為趙謙看見了一個和他長的一模一樣的人，若是以前他定是要反駁一番的，但是現在他知道了自己有個一母同胞的弟弟，這一切對他來說就很好接受了。讓他驚訝的是，這個弟弟，居然已經來到京城了。不僅如此，還和公主成功的聯系上了。要知道現在的律法對于雙生子還是嚴加管制的，難道他一點都不害怕自己被人發現嗎？
見對方許久沒有回應自己的話，趙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馬，朗聲說道：“既然你也不清楚公主會去哪裏，那我們就分頭行動吧，你人少，就往西面找，我再吩咐人朝其他方向去。”
“好。”梨澈點了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比起那邊的火急火燎，蘇棠這邊是十分的惬意了。四人吃完飯，一同躺在了草地上欣賞起月色來。
梨淵伸出一只手，讓蘇棠枕在他的手臂上，說話的語氣也是柔情萬分，“糖糖你還記得你來涼州過的第一個生辰，那個時候對我說的話嗎？”
蘇棠輕聲道：“記得的，我說我要及笄之後要嫁給你。”
“你當時可把我吓壞了。”說起以前的事情，梨淵眼神中全是懷念，“那時我可真的一直把你當妹妹看，你忽然說要嫁給我，可真的是殺了我個措手不及。”
蘇棠被他話中的語氣逗笑了，微微起身掰過他的臉，讓他的眼睛直視着自己。“那現在呢，梨哥哥，現在你還是把我當妹妹嗎？”
她這話問的認真，梨淵盯着她眼眸，一時間居然被驚豔的說不出來。這個人長的實在是太快了，十三歲的之前明明還是那樣小豆芽一樣幹癟，到及笄的時候居然就已經能看出凹凸有致的曲線了。至于現在.......他咽了一口口水，顧忌到周圍似乎還有人，無措地別開了眼睛，“你、你說呢？”
他這樣逃避的神情明顯傷到了蘇棠，她低聲道：“我雖然叫你梨哥哥，可我卻沒有把你當成哥哥的。”
察覺到對方的情緒變化，梨淵重新轉過頭來，伸手握住她被晚風吹的微涼的手掌，“那你把我......當成什麽？”
“自然是我的夫君，我的相公，像是皇兄和皇嫂那般，能攜手共度一生的人。”她說的極其認真，這話激的梨淵心中泛起一陣一陣的漣漪，“你真是這麽覺得的？”
“當然了！”生怕對方不相信她，蘇棠急急地攀上他的臂膀，語氣焦急，“我說的都是真的，梨哥哥你信我。”
心上人就這樣坐在自己面前着急地向自己表明心意，梨淵手臂上的肌肉都收緊了些。管不了太多了，梨淵自暴自棄的想到，就讓那兩人看笑話吧，想通之後，不過瞬息，他就低頭擒住了她的唇，沒敢往裏深入，只在表面輾轉了一番，梨淵便把人松開了。“我自然是信你的，所以你也要信我。”
“我對你的喜歡，也同你對我的喜歡一樣。”甚至更甚。
蘇棠似乎還沒有從那個吻當中抽身出來，表現的還有些呆呆的，梨淵彈了彈她的額間，聲音充滿笑意：“怎麽了，傻了？”
“才沒有傻！”蘇棠回過神來，語氣中帶上些期待，“我就是很喜歡和梨哥哥親親。”
梨沛和蘇朝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梨淵伸手把人抱進自己懷裏，小聲引誘道：“那我再親親你好不好？”
蘇棠狡黠地笑了一聲，沒有回答他的話，直接伸手攬住他的脖子，仰頭親了上去。梨淵驚訝地睜大的眼睛。在被對方毫無章法的了亂親之下，他終于忍不住反客為主，努力教導起對方吻法的技巧。
這實在是一段漫長又短暫的時間，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只有一瞬，梨淵把人放開，神色愉悅，“比之前進步了許多。”至少會換氣了。
“不過......”梨淵又忽然變了臉，“是誰教你這樣親別人的？”
蘇棠小聲湊近他耳邊道：“以前在宮裏見過皇嫂這樣親皇兄，你可千萬別告訴別人。”這要傳到皇兄耳朵裏面，肯定又要批評她了。
兩人又是一番溫存，本來濃情蜜意的氛圍還是被蘇朝給打破了。
“差不多也到時間了，再晚些回去估計就要驚動到蘇晃了。”
梨淵念了句“煩人”，還是把人從地上拉了起來，“我送你回去。”
“可是我還不困，有點不想睡覺。”蘇棠拒絕道，直接抱住了梨淵的腰，“我不想和梨哥哥分開。”
梨淵極度明顯地被取悅到，明知故問的地開口：“送你回府之後我也呆在府裏，你哪裏和我分開了？”
好像也是這個道理......蘇棠抱着他的手松開了些，在梨淵略微失落的眼神中，重新收緊了手臂，“我、我喜歡身上帶藥香的這個梨哥哥，我不想回府，我想和你在一起。”
這話一說完，梨淵高興的把人直接攔腰抱了起來，“糖糖，你認識我了？”蘇棠奇怪的看向他，“我一直都認識梨哥哥呀。”
“我不是這個意思。”
蘇棠：“那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他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語氣中全是喜意，“我喜歡你，是那種對夫人、對娘子的喜歡，我也想要與你攜手共度一生。”
“咳咳。”蘇朝尴尬地輕咳了一聲，有些無力的表示了自己的存在，“這會兒真的蠻晚了，再不回去梨家那個小丫頭就真的要睡死過去了。”
聽到蘇朝的話，蘇棠“啊”了一聲，臉上也是難掩的失落，“我回去之後，梨哥哥肯定就不會再像這樣親近我了。”
梨淵解釋道：“府裏的那個是梨澈，那根本就不是你的梨哥哥，我才是。而我——叫梨淵。”
見蘇棠還是有些懵的表情，他低笑一聲，“往後你就知道了。”這事也急不得，好歹蘇棠現在多少也能分得清他們兩人了。
因為蘇棠極力表示要讓梨淵送她回去，看在今日是她生辰的份上，蘇朝也只好點頭答
應。“不過你小心些，現在外面找糖糖的人不少，還是別太明目張膽了。”畢竟按照律法來說，梨淵現在應該是一個死人。
“嗯。我有分寸。”
重新從密道往回走，這次知道目的地，走的似乎比剛來的時候要快上許多。梨沛本就有些困了，這下一坐上馬車，整個人更加的昏昏欲睡，調整了一下軟墊的位置，她歪着頭就準備小憩一下。
馬車平穩地往前駛去，蘇棠像是被感染了一般，也打了個哈欠。
“有些困了？”梨淵問道。蘇棠點了點頭，梨淵拍了拍自己的腿，“那就枕我腿上睡一會兒吧。”
“我不要。”她有些抗拒地搖了搖頭，“我怕我一睡着了，你就不見了。”
梨淵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強硬地伸手把人攬過，“你就安心睡吧，我保證我你醒來之後我還在。”
有了這樣的保證，蘇棠安心了許多，最後還是抵不過困意，枕在梨淵的腿上睡了過去。
進城的時候莫名變的嚴格了許多，來往車輛都要接受盤查。車夫和城門口的守衛解釋了幾句，發現對方根本講不通，依舊是不依不饒，只好上車詢問梨澈的意見。
梨澈皺了皺眉，看着睡的正香的蘇棠，微微側身掀開窗簾，露出半張精致的側臉，“帶內子出門游玩了一番，難道這樣你們也要上前查看嗎？”
他學梨澈的語氣神态實在是很像，按理說是完全能震住這些守衛的，可是萬萬沒想到的是，對方居然完全不為所動，“抱歉了這位大人，這也是上級的命令。”
梨淵臉色沉了沉，“眼下并未到宵禁時間，敢問這命令是誰吩咐下來的？”
“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