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杜若(七)

比起這邊的濃情蜜意, 狀元府的氛圍卻是緊張了許多。因為還有些賓客沒有離開, 梨澈也不想大張旗鼓尋人,只好安排了一些奴仆在府內先找着。然而上上下下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人,聽着下人的禀報, 梨澈眉頭緊緊皺起, “那沛沛呢,沛沛人也不見了?”

“回少爺的話,的确是沒有見到小姐的影子。”

“這死丫頭。”梨澈低咒一句,重新揚起笑來去和其他賓客交流了。

聽聞公主身子不适不喜喧鬧, 這些官員都十分懂事地表示理解,很快大家就不約而同地離開了。只是在這些人中,又有一個趙謙并不是這麽好打發的。

在來狀元府之前, 趙謙就和她大致描繪過這府中的方位,雖然找起來也很麻煩,不過也總不至于迷失在這府中。自己滿滿摸索着來到蘇棠的院子裏,紅芍四處看了看, 并沒有看見有人在。她大着膽子上前, 敲了敲房門,房間裏面雖然亮着燈, 但是并沒有人回應。

“公主,您在嗎?”

沒有得到絲毫的回應,紅芍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發現屋內空無一人,她這才原路返回。等回到席間, 發現不知什麽時候人忽然少了一大半。“這是怎麽了?”

“不知道,你去那邊有看見公主嗎?”

紅芍搖了搖頭,“沿路回來我還四處看了看,完全沒有看見公主的身影。”

“這就奇怪了。”趙謙撫了撫自己的衣襟,臉上忽然堆了笑出來,紅芍正訝異他為何忽然變臉,就看見梨澈端着酒杯在他面前站定了。

梨澈也是天生的好皮囊,也不外乎自己還在青樓的時候,那些小姐妹們心心念念的都是他了。“也不知那新晉的狀元郎什麽時候會來我們這邊,他要是敢來,我保證伺候的他服服帖帖的。”這樣狂妄的話惹的在場的姐妹是哄堂大笑,不過笑過之後留下來的,自然都是心酸無疑了。

梨澈臉上還帶着十分客套的笑意,他朝着趙謙舉杯道:“今夜都沒有好好和你一起喝一杯。”

趙謙也順勢拿起桌面上的酒杯,然裏面的酒已經飲盡,紅芍習慣性地就端起酒壺替他給滿上了。

“現在喝也不晚。”趙謙和他碰了一下杯,裏面的酒水灑落在兩人的手背上,梨澈絲毫不在意,眼神奇怪地盯着紅芍的手,随即了然地笑了一聲,“看來趙大人找到了一位紅顏知己?”

“此話何意?”

見對方沒有承認,梨澈便以為他不想多說,于是就順勢轉移了話題,“今日也忙碌一天了,公主歇息的早,如非必要實在不想去打擾她。若是他日有空,我再做局請你吃頓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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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要說給其他人聽,人家定然是不會有絲毫懷疑的,可趙謙剛剛才讓紅芍去探了一下公主的行蹤,對方根本就沒有在屋裏,而現在梨澈卻說對方已經歇下了。

“怕不是梨大人着急趕我們走,這才編了些瞎話來诓我們?”趙謙眼中還帶着戲谑的笑意,一時間讓人分不清此話的真假。

梨澈捏着酒杯的手緊了緊,“趙大人這話是什麽意思,我又何必騙你,這對我似乎并沒有什麽好處吧?”

“這誰又能知道呢。”趙謙微微湊近了他一些,壓低聲音道:“公主有沒有歇下甚至有沒有在房中,想必你是心知肚明的吧?”

“是你?!”梨澈眼神犀利地投射到他的臉上,把手中的杯子重重地放到案幾上,梨澈咬牙道:“等會兒我再來找你算賬!”

等梨澈離開之後,趙謙摸了摸唇角,似乎有些不解,随即朝紅芍問道:“他找我算什麽賬?”

紅芍猶豫道:“大概是因為你......撬他牆角?”

“可我現在還沒開始撬。”

等衆賓客全部離開,梨澈這才走到趙謙身邊,臉色似乎有些難看,“你把公主弄哪裏去了?”

“什麽叫我把公主弄哪裏去了?”趙謙十分疑惑,“我能把公主弄哪裏去?”

梨澈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額角,“在成親前我給過你機會,既然你自己沒有作為,就不要在我和公主成親之後弄這樣的小把戲了。”

現在趙謙真的是完全弄不懂梨澈說的話了,不過一提起成親的事情,趙謙心頭火就冒了出來,“我是沒有什麽作為,但是你以為你比我好上多少嗎?”趙謙神色輕蔑,“據我所知,公主中意的根本就不是你!”

“什麽意思?”梨澈皺眉朝他望去。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公主喜歡的另有其人,而你不過是個李代桃僵替代品!”這麽長時間他其實也查出來不少事情,雖然不能确定那個男人到底是誰,但是至少可确定的是,那人絕對不會是梨澈。

梨澈:“就算我是一個替代品,只要我還是驸馬一天,我就有責任照顧公主一天,所以不管你有多不甘心,你也不能把公主帶離狀元府。何況......”他欲言又止,“我看你也并不适合公主。”

“至少比你合适!我是真心愛慕公主的!”

聽見這話,梨澈眼神又往紅芍那邊看了兩眼,最後終于開口道:“既然你是真心愛慕公主,那你身後那個女人又如何解釋?”

這下輪到紅芍驚訝了,她喬裝的技術不說天下無敵,但是也應付普通人也算是綽綽有餘了,特別是她長的又好看,要是出門的話一般都會故意扮醜些,即使迎面碰上恩客,對方認不出她來,而現在梨澈居然就這樣打一個照面就能看出她是個女的?

像是看出了趙謙的疑惑一般,梨澈開口解釋道:“她指尖的丹蔻,沒有擦幹淨。”那樣豔紅色的丹蔻,絕對是女人才會塗的,至于男人塗丹蔻......這個并沒有在梨澈的認知範圍之內。

“......”紅芍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發現指甲蓋上只不過是殘留了那麽一絲絲的顏色而已,這樣都能被梨澈看出來,對面這個男人到底是有多細心啊。

趙謙輕咳一聲,有些掩飾性地開口:“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這個只是我的一位朋友,公主也認識的,今日帶她過來只是想幫她慶生而已。”

“公主認識?”梨澈眼神又往她身上掃了幾眼,按理說公主認識的人他基本都認識,他記性一向比較好,成親當晚敬酒的時候就把喜宴上那些人的身份都給摸清楚了。然而現在站在他面前的這個人,不管他怎麽回憶,也搜尋不出任何關于這人的一絲記憶。

紅芍這人按理說應該已經死于那場大火了,趙謙也不想讓梨澈手上握住自己的把柄,于是含糊其辭就把這個話題帶了過去。“你之前說我把公主帶離公主府是什麽意思?”

梨澈:“我倒是要問問你是什麽意思吧,仗着你與公主熟識就把人給藏匿起來,你非要弄的我府中不得安寧你才高興是吧?”

“诶,不是。”趙謙奇怪地開口道:“我什麽時候把公主給藏起來了?你說這話我倒是真的聽不懂了。”

“不是你?”梨澈反問道:“那你是如何知道公主沒在房裏的?”

“就......”趙謙撓了撓鼻頭,“這位姑娘準備了生辰禮想贈予公主,因為一直沒有看到公主回來,于是就擅自去找一下......”

果然他這話一說完,梨澈的臉都拉了下來,“我倒不知我府上是能這般随便走動的。”

趙謙也自知理虧,賠禮道:“這實在是我不對,不過現在當務之急應當不是糾結這樣的小事吧,公主平常愛去的地方你找了沒有?”

說來慚愧,梨澈和蘇棠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數,他可以說是絲毫不了解蘇棠的,這下忽然被問道蘇棠愛去的地方,他一時間也答不上來。“應當都找過了吧。”

什麽叫做應當。聽着這樣不确定的語氣,趙謙氣的一口氣差點沒有提上來。“這樣吧,你先确定一下公主是否在府中,若是沒有的話我再從我家借些人手到外頭找找。”

梨澈也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這要是傳進皇上的耳朵裏,想來應該又要再對他失望一次了。他朝趙謙一拱手,“那我就先在此謝過了。”

“不必謝我,我做這些事情并不是為了你。”

梨澈知道他說這話的意思,但是抱歉,現在蘇棠已經是自己的妻子了,他并不能拱手讓人。

确定了大致的流程之後,梨澈快速地召集了府內全部的奴仆前來問話。

狀元府初建,人手本就不算多,因為又替蘇棠辦了這樣規模的生辰宴,幾乎是每一個人都是勞心勞力,哪裏還會有閑心去觀察其他的事情。于是大家都變成了一問三不知。

見問不出來什麽東西,梨澈捏了捏眉心,派人在府中開始找起,那邊的趙謙也已經策馬回府開始調派人手了。

府裏被翻了個底朝天,然而還是不見蘇棠和梨沛的身影。

“少爺,我們在府中發現了一個大洞!”

那洞還真的是挺大的,梨澈跟着過去,看到那本該被草垛擋的嚴嚴實實的地方,露出了一個半人高的洞來。若是那兩人真的已經溜出府去了,那肯定是通過這個洞的。

梨澈氣的咬牙,等梨沛回來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她,看她還長不長記性了!“來人,不管你們用什麽方法,給我快一點把這個洞填起來!”

“是!”

既然府內沒有找到人,那必然是貪玩溜出去了,梨澈連忙派了個心腹去趙謙府上送信,随後自己帶了自己信得過的幾隊人外出尋這兩人。

再說回蘇棠。

這兩人在海棠林中敘完舊,就被蘇朝招呼着吃法了,四人一起圍在小圓桌邊吃着小菜喝着小酒好不惬意。

就是蘇朝自己釀的,而菜卻是梨淵一個人做的,雖然比不少禦膳房的那些大廚,但是這幾道菜無一不是色香味俱全,吃的梨沛都是啧啧稱嘆,“不是都說君子遠庖廚嗎,在家的時候我可從來沒有見過我爹和我哥進廚房。”

梨淵夾了一個小雞腿放進蘇棠的碗裏,随口解釋道:“以前住在庵裏的時候吃東西也沒有油水,為了滿足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于是就去一些酒樓打雜,偷偷地學了幾手。”說到這裏他看向吃的一手油的蘇棠,有些慶幸似的笑了笑:“還好我偷學了這一手,不然的話,我和糖糖才不會熟悉的這般快呢。”

聽到梨淵似乎提到了自己的名字,蘇棠疑惑的擡眼朝他看去,梨淵沖她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并沒有什麽事情,得到這樣的指示,蘇棠又低下頭和雞腿繼續奮鬥着了。

其實這話本沒有什麽,但是傳到梨沛的耳朵裏面卻覺得心酸的不得了,明明同樣是爹的孩子,梨淵過的卻比他們苦上那麽多。

這般想着,她幾乎都要落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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