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梨花(八)

“今年在這邊種下這株海棠, 明年的今天, 它就能長的很好了。”因為在城郊親自種過一片海棠林,所以梨淵對如何種植培養這樣海棠別有一番心得。

蘇棠輕輕點了點頭,思緒有些放空。梨淵察覺到她的心不在焉, 于是問道:“糖糖在想什麽?”

“我隐約記得宮裏似乎有一棵很大的海棠樹, 就是有些記不清是在哪裏了。”她撓了撓頭,有些困惑的模樣。

“咳。”在兩人後方傳來一聲輕咳,兩人聞聲轉過頭,就看見了在後面不知道站了多久的梨母和念夏。

梨母盡量忍耐着自己, 柔聲喊道:“娘給你們炖了雞湯,要不要進來喝一些?”

梨淵本想拒絕,說實在的他并不想接受梨家的人太多的殷勤, 但是想到蘇棠的腳崴到了,還是應該喝點雞湯補一補的。

“好,馬上過來。”這般想着他就這般應了,看了一眼在身邊乖巧站着的蘇棠, 他輕笑一聲, 打橫把人抱起,蘇棠驚呼一聲, 趕忙摟住了他的脖子。

“诶诶诶,你手髒死了,上面都是泥,擦我一脖子了。”聽到梨淵的話,蘇棠像是惡作劇一般故意往上面擦了擦, “那梨哥哥手上也都是泥,都擦我衣服上了呢。”

“看來糖糖也變聰明了啊。”兩人親昵地說說笑笑,路過梨母和念夏身邊,梨淵像是這個院子的男主人一般招呼道:“你們也進來一起喝吧。”

雞是老母雞,還是慢火加上不少藥材炖了許久的雞湯,味道自然差不到哪裏去,蘇棠胃口這麽小的人也喝了滿滿一碗,剩下的則全部進了梨淵的肚子。

見到梨淵毫無芥蒂地喝完了自己的雞湯,梨母心中甚慰,看着他的眼神中的愛意都像是要溢出來一般。

這樣露骨的眼神梨淵自然不可能毫無察覺,雞湯見底,他擦了擦嘴,這才把目光看向梨母,“梨夫人過來是有什麽事情?”

這......梨母有些無措,雖然知道兒子可能不會這麽快叫自己一聲娘,但是這樣疏離的和外人一樣的稱呼,還是刺的他心裏一痛。“淵兒.......娘就是、娘就是想多看看你。你離開娘這麽多年,娘真怕這是一個夢,怕明天一醒來,你就又不見了。”

這樣情真意切的話,傳入梨淵的耳裏,他只不過是輕輕一笑,“只是不知這夢到底是美夢,還是噩夢了。”

“這怎麽可能會是噩夢呢。”梨母以為他還在懷疑自己的真心,趕忙解釋道:“娘當然是真心希望你能回來了,我們是一家人,你回來不止我,你爹還有你哥哥都是很高興的啊!”

“是嗎?”梨淵反問一句,“即使我和公主關系不一般也沒有關系嗎?”

Advertisement

“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梨母搓了搓手上的帕子,緩緩開口道:“既然公主現在已經嫁給了澈兒......那她就是你的嫂子,不管往日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麽事情,你也不要再肖想你嫂子了,這樣實在是有悖人倫。”

“那若是我不肯呢?”梨淵轉了視線,牽過了蘇棠垂在身邊的一只手,“我和糖糖不止有往日,更重要的是我們還有以後。要真說關系的話,我看梨澈才應該叫我家糖糖一聲弟妹吧。”

真是頑固不化!梨母愈發心痛,這是自己的兒子,他本應該同澈兒一樣成為人中龍鳳的,可是現在居然變成了一個完全不顧禮義廉恥的人!這都怪自己,要是當年沒有把人送去涼州,而是養在膝下自己和夫君悉心教導,他定然不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

越想越是痛心,梨母胸口發悶,往後倒退了幾步,身邊的侍女趕忙把人扶住,“夫人,您沒事兒吧?”

“沒事兒。”梨母擺手,“扶我坐下。”

在椅子上坐着調整了一下呼吸,梨母嘗試和梨淵講講道理,然而對方似乎并不吃軟的那一套,氣的她是恨不得甩袖離開。兒子自小沒有長在自己身邊,竟和自己如此生份。

梨淵随手編着小玩意交給蘇棠玩,一邊還分心聽着梨母的話,等到對方長篇大論完了之後,他終于開了口:“梨夫人不覺得這實在是太為難我了嗎?我對公主真心天地可鑒,你讓我看着我心愛的女人和梨澈過這一輩子?抱歉,這件事我是真的做不到。況且梨澈并不喜歡公主,我想在府裏的這段時間,夠念夏姑姑看清楚很多事情了吧?”

念夏的名字忽然人被提到,她心頭一凜,有些緊張地看向了梨淵。梨淵友好的露出一個微笑,“我想念夏姑姑應當也知道,我與梨澈,誰更适合公主吧?”

“你這孩子!”梨母掌管後院,後院發生什麽事情她能不清楚麽,澈兒這段時間對公主如何她也知道個大概,這和淵兒的表現自然的天差地別,但是這又不是誰對誰好就可以的,現在澈兒才是驸馬爺,而淵兒頂多就是驸馬的弟弟罷了。

“你快別胡說八道讓人看笑話了,往後......往後我就請先生來家裏好好教導你一番,讓你知道你今日說出的話是多麽的驚世駭俗!”和哥哥搶女人,這、這說出去實在是讓他們梨家蒙羞啊!

“梨夫人是覺得我......”他揚了揚唇,一點沒有羞愧之意,“您說的對,我的确是沒有什麽教養。”

“我不是這個意思......”梨母又怕自己傷到他的心,想解釋一下自己的意思,然而腦海內搜刮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合适的詞來表達。

“我知道您的意思,不過眼下似乎不早了,您還不走嗎?”他倒是下逐客令了。梨母捏了捏拳,還是開口道:“淵兒那你呢?你不回去自己房裏歇息嗎?你身上還有傷,還是卧床多休息休息為好。”

梨淵輕聲應了聲,“這邊也有床,我不想過去那邊了。”昨晚自己受傷估計是梨澈安排的房間,離着這邊的院子可真的是太遠了。

“可這是你哥哥的院子,你住在這邊實在是不妥,要是你真的不想走的話,我派人安排軟轎過來?”梨母苦口婆心道。

“以前是梨澈的院子,往後就是我的了。”瞥見梨母的表情,他低低笑了聲,“要是想我待在梨府,我只想也只能住在這裏,若是你們真的想我住其他地方的話,那我看我就沒有再留在梨府的必要了。”他思索了一會兒,繼續補充道:“可是我和梨澈是雙生子,而且看起來他名氣蠻大的樣子,要是我頂着這張臉做了什麽錯事,會不會連累到他啊?或者說暴露我們是雙生子的秘密?這應當是秘密吧?”

梨淵吹了吹自己面前的茶,裝出憂愁的模樣,“據說雙生子兩者只能留其一,到時候死的一定會是我吧,畢竟爹和娘.......似乎都更喜歡哥哥,而我只是一個從涼州過來的沒教養的小乞丐而已。”

“你怎麽會這麽想!”梨母心驚,“你和澈兒都是我的孩子,就算你是在涼州長大的,可你還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你不會死的,就算是......就算是雙生子的秘密被人知曉,娘也不會讓你死的!只要你乖乖的待在府裏,外面的人是絕對不會發現你和你哥哥的事情的。”

“可我不想乖乖待在府裏。”梨淵露出一個慘白的笑來,“憑什麽梨澈可以建功立業,而我就要像個女人一樣乖乖待在府裏?”

這話堵的梨母都不知如何應對。“不過......”梨淵話鋒一轉,“要是我能住進這個院子,同糖糖在一起的話,我應當是能乖乖待在府裏的,就是看梨夫人能不能同意了。”

“......你讓我想想,你讓我想想。”梨母說着,搖搖晃晃地出了院子。見對方背影消失,梨淵嗤笑一聲,還真以為自己稀罕住在這裏,做這些不顧就是為了膈應一下梨家人罷了,他和糖糖,以後才不會住在這狀元府呢。

聽完了事情的經過,梨仁甫捏緊了拳頭,“糊塗!我看你是真糊塗啊!我們決計不能被他牽着鼻子走,明日上朝澈兒就同皇上禀報一下這件事情,此事瞞誰都可以,絕對不要瞞着陛下。”

梨母一聽,趕忙阻止道:“萬萬不可啊相公!你也知道朝中例律是不留雙生子的,你要是上奏給陛下的話,那豈不是把淵兒往火坑裏面推嗎?!”

梨澈抿唇,難得地也有些猶豫,“爹,這件事情要是上奏給陛下,于他于我都不是什麽好事。”

“瞞着陛下對我們梨家有什麽好處?你可別忘了,這府中,還有不少宮裏出來的人。”梨仁甫像是累極,“不出意外的話,這樣的大事定然已經傳入陛下的耳朵了裏去了,明日你先發制人,直接同陛下提起這件事情,不然的話,要是陛下問起的話,你以為我們梨家還逃的了嗎?”

這倒是他的疏忽,不說蘇棠身邊服侍的一圈人都是宮裏出來的,單說其他的侍女随從也有不少是皇上賞賜下來的,這事的确是瞞不過去的,比起皇上開口來問,還不如主動招供來的更自在。

本以為今晚會睡不着的,沒想到一上床他就立刻有了睡意,大抵是太累了些,沒過多久他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梨哥哥,梨哥哥。”耳邊似乎有人在喚他,梨澈睜開眼睛,發現天色已經大亮,他趕忙起身,正好對上了蘇棠的那雙眼。

“公主,您怎麽過來了?”

蘇棠有些不樂意道:“你怎麽又這般生份喊我公主了,你不都是喊我糖糖的嗎?”

梨澈張了張口,發現還是叫不出來,于是趕忙轉移話題道:“現在是什麽時辰了,我、我要去上朝了。”

“你不叫我一聲糖糖,我就偏不讓你上朝。”這般說着,蘇棠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殷紅的嘴唇嘟出一個弧度來,踮腳就要親上來。

“糖糖、糖糖!”梨澈十分無措,趕忙念出了她的乳名,“糖糖,這下我可以去上朝了嗎?”

“當然可以啊,只是你還沒有更衣,這怎麽去上朝呢?”

梨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果然還是睡覺穿着的裏衣。“我真是糊塗了,我這就更衣。”

然而蘇棠的手比他的更快,直接勾上了他腰間的那個活結,不過稍稍用力,那個結就松散開來,露出他健碩的胸膛。梨澈慌亂地擋住自己的胸膛,氣息都有些不穩,“我、我自己來就可以。”

“不可以,我是你的妻子,這些事情都是我應該做的。”說着就伸手來扯他的手,說來也奇怪,她的力氣并不大,但是他就是莫名其妙的就被拉開了,直到渾身上下就剩下一條底褲,梨澈動了動唇,帶些羞赧地開口道:“現在能換衣服了嗎?”

“你就這般想上朝嗎?”她雙手繞過他□□的腰際,嘴唇在他脖頸後面慢慢的吻着,她的嘴唇像是火焰一般灼人,緩緩上移直到他的耳後停下,“可我今天偏不讓你去。”

理智在叫嚣把人推開,但是身子似乎軟軟的提不起一絲氣力,不知何時兩人全都滾落到了床上。蘇棠眼角都帶上笑意:“你是答應留下來陪我了嗎?”

不想讓對方失望,梨澈低低地應了一聲,直接吻上了她的唇,“你說的對,上朝不重要......上你比較重要。

這樣的葷話一說出口,梨澈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不過身下的蘇棠似乎并沒有一絲害羞的意思,還是睜着亮亮的眼睛看着他,他輕笑一聲,吻住了她的眼睛,“我可真是......”

感官上的刺激其實來的很快,在釋放的一瞬間,梨澈低吟出聲。這種事情總歸是女人比較受累,想到自己剛才的粗魯,梨澈想要憐惜地哄一哄對方,他伸手正想把人攬入懷中,摸到的卻是冰涼的床榻,他的身邊空無一人。

“糖糖?”梨澈疑惑地出聲。身上的衣服像是沒有脫過一般緊貼在身上。門外傳來熱鬧的笑聲,梨澈好奇地下了床,走到門口開了門,院子裏面是蘇棠和兩個小孩子在玩鬧,小孩看起來似乎只有兩三歲,走起路來還是歪歪扭扭的。這小孩子走路看的他是擔驚受怕的,生怕對方一個不小心就給摔了。果然,在他還在這樣想着的時候,其中一個紮着小辮的女孩子就摔倒在了地上,許是摔的疼了,小孩子哇哇大哭了起來。

梨澈正想上前,就看見了不知從哪裏走出來一個男人,伸手把小女孩抱了起來,“真是的,怎麽這樣走着也能摔?”那男人面容模糊,不管梨澈怎麽揉眼睛都看的不甚清楚。

“爹爹壞壞!不要爹爹抱!”小女孩掙紮着要下來,蘇棠見狀伸手把人抱了過來,“好好好,不要爹爹抱,那讓娘抱好不好?”

矮小地站在一邊的小男孩趕忙表示自己的存在,張開手臂大喊道:“我要爹爹抱,我要爹爹抱!”

那男人愉悅地笑了一聲,伸手把小男孩抱了起來,“好,那爹爹就抱抱你。”

“不是說今日帶他們兄妹出去玩的嗎,還作不作數了?”

“當然作數了,我答應了你的事,自然都是作數的。”說着他還低頭吻了吻蘇棠的額頭。

這一家四口其樂融融的模樣實在是刺痛到了梨澈的眼睛,見對面幾人似乎要離開的樣子,梨澈終于忍不住大喊一聲:“糖糖!”

那個男人似乎有所察覺,轉過頭來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也就是這一眼,讓梨澈看清了他的長相,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他到底是梨淵......還是梨澈?

“看什麽呢?”蘇棠也好奇的往這邊看了一眼,沒有發覺什麽異常之後直接牽過了對方的手,“趕緊走吧,再不出去天可都要黑了。”

“好好好,這就走了。”

兩人一人抱着一個孩子,朝着離他相反的方向走去,梨澈很想追上去,然而腳上像是被釘在了地裏一樣,根本就動彈不得,等蘇棠的身影快要消失在他的眼中,他終于擡動了腳掌。

“糖糖!不要走!”

梨澈驚叫着睜開眼,發現自己還躺在書房的軟榻上,他擦了擦額間的汗,大口地呼吸着,還好只是個夢。

稍微一動,他臉就紅了,自己身體上的變化他還是知曉的,套上鞋子去打水清理了一番,梨澈重新做回床上,原來只是個夢啊。

這樣看來,竟不知這到底是個美夢還是個噩夢了。

眼下距離上朝大概還有一個時辰,睡是睡不着了,梨澈鋪開宣紙開始作畫,只是這甫一下筆,他就把紙張直接給揉成了一團。

他實在是太過無恥了些,剛才開始作畫的一瞬間,他腦海裏想的居然是夢中蘇棠在自己身下微喘的模樣。梨澈重新鋪了一張宣紙,只是似乎不管他怎麽控制自己不要去想,那一幕的畫面像是紮根在他腦內一般循環出現,最後他還是放棄似地落下了第一筆。

藏好了就可以了,藏好了就沒有人會看見的。

梨澈自覺畫功一般,但是不知為何,這幅畫卻是畫的極其的順暢,最後看着完成的畫作,他有些移不開眼,為了畫不過于露骨,他特意替蘇棠添了件輕紗上去,然而輕紗半掩,看上去倒是更加誘人了。

他從來不知,公主竟是這般模樣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