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白雲深處有佳人

三個人沿着東坡一路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許翹的影子,而此時手機完全沒了信號,不要說許翹,估計別人想找到我們也很困難了。

下山的時候天色已不早,加上東坡地形複雜,還沒下到第一個嶺頭就已天黑,漸漸地分不清東南西北了,而我們原先并沒有計劃冒險,什麽工具都沒準備,手機也快沒電了,只能借着還算皎潔的月光戰戰兢兢地一步一步地往下挪。

華遠山在我與袁圓之間,一只手拉着袁圓,一只手握着我,好幾次腳下一滑就被他緊緊攥住,疼得我呲牙咧嘴的,他渾然不知。

“不行,這樣會出事的,我們還是找個山溝坐下,等天亮了再下山吧。”華遠山說道。

他的話不無道理,雖然山并不高,但路較險,況又天黑,萬一出了事,誰都沒辄。如果那樣的話,我擔心明天早上的新聞會争相報道華總端午登山尋寶遇難,那可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或許還有八卦消息稱華總身邊兩個女孩子呵呵,那就更無趣了。

靠着還算明朗的月光,大家摸索着打算找一個稍微平整的土坡坐下來休息,看來今晚注定要在山上過夜了。

“哎呀——”

袁圓突然一聲驚叫,腳已向下滑去,重重地摔在地上,而我們三個是一根線上的螞蚱,被她帶着連滾帶爬一整串全都翻滾下去。

我的臉、手、腳全被沿路的雜草劃破,疼得眼淚都出來了,幸好并無大礙,這才發現,一只手始終緊緊地被人攥着,身邊那人關切地問:“怎麽樣?有受傷嗎?”

我是個天生易感體質的人,那麽一句關切的問話,就能夠讓我瞬間感動得熱淚盈眶,趕緊抽回了手,忍着痛咬咬牙,說:“沒事。”

我們呆的地方四處是農人依山開墾的梯田,種植着許多茶樹,這個季節正是生機勃勃綠意盎然,我依着一棵茶樹而坐。

山風吹來時,我打了一個寒噤,華遠山立即感覺到了,脫下他的外套為我披上,我心想,畢竟是留過洋回來的,紳士範十足。

但也僅此而已。雖然他就在我的身旁,我卻覺得與他有着非常遙遠的距離,我看不清他,我想,他也看不到我。

華遠山自語一般:“入夏的茶樹,已經失去了春天的嬌嫩,卻是它本身最華美的時光,燦爛與蓬勃中醞釀着這個季節的非凡。所以,也仍會有許多敵人來侵襲它們。”

“你說什麽,敵人?我只是輕輕地靠在茶樹上面而已,并沒有侵害它,我怎會是它的敵人?”

華遠山酷冷的聲音在夜空中顯得更加陰險:“我是說,茶樹上會有很多蟲子。”

我尖聲叫着跳起來,丫蛋的,有蟲子不早說,偏要跩那麽一大段什麽華美什麽非凡的說詞,我跟他是前世有冤還是今生有仇?

原本那裏就是個梯田,我這麽一跳,就帶着另一邊的袁圓一起向下一級梯田滾去,還好華遠山眼明手快将我拽回去。

但袁圓就沒有這麽幸運了,隔了幾秒鐘聽到她在下一梯田破口罵丫蛋。

“丫蛋的,我招誰惹誰了我?登個山尋個寶還差點被人謀殺身亡,我這大好時光”也許突然意識到還有個華遠山的存在,趕忙閉嘴,沒有将更難聽的話說出口。

我也松了口氣,會叫會罵就說明沒有受傷,最多欠她一份麥家的全家福好啦。

華遠山将我拽回去,就拉着我坐在梯田埂邊,這輩子我再也不敢靠着茶樹了。

我離他是那麽近,幾乎是相互依偎着,看不清他的臉,但能清晰地聽見他的呼吸,感覺得到他的心跳,我莫名地顫動起來,心中狂跳,一種前所未有的悸動焚燒着我。

我覺得自己的臉燒得厲害,一定紅透了,幸好夜色中他看不到我。

我向旁邊挪了挪,空出一點距離,在我與他之間保持一段空間。模糊中依稀看到他嘴角歙動了一下,但他什麽也沒說。

袁圓和我相擁着,華遠山則自己坐在另一邊看月亮,不知道他想些什麽,月光山影中有如一個墨色剪影,而那憂郁的色彩不覺中又濃厚了幾分。

忽然覺得山中夜色竟是如此美麗。

如果,能夠揭開籠罩在他臉龐上的那一層迷霧,該有多好。

天亮的時候,我搓着眼醒來,看見袁圓惬意地打哈欠伸懶腰,華遠山早已離我們很遠的距離,站在梯田的另一端正矚目遠望,也不知道他這一夜有沒有睡?

在我打算對他說一聲“早”的時候,他看了我和袁圓一眼,說:“兩位姑娘的睡相并不好看。”

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比這更加惡毒的評價了。

袁圓無腦,對此并不介意,嘻嘻笑着問華遠山:“誰比誰更難看些?”

我則有些惱怒,不待華遠山回答,就已冷語相向:“我們的睡相當然不好看,全世界大概只有筱玉的睡相好看吧?”

華遠山一怔,臉上已變了色,甩頭就走,再也沒理我。

我後悔莫及,又犯了大忌了。

我這是怎麽了?連我自己都能聞得出來話中濃濃的酸味,這也不該是我冷然的風格啊。

筱玉一直是我心裏一個未解的謎,雖然了解到她是因為目睹了母親墜樓而致精神分裂,但究竟是什麽原因墜樓有不得而知了,讓我難以理解的是每個人對這個問題的态度,個個諱莫如深的樣子,更讓我心中疑窦叢生。

從她向我投來充滿怨恨的目光,我能深深感覺到她對于與華遠山接觸的人非常介意,如果象許翹所說的,他們只是青梅竹馬但沒有發展成戀人,那麽筱玉的态度就很令人費解。

可是,我真不該這樣又一次直截了當地捅到他的心窩上。

下山的時候,他一只手牽袁圓,另一只手,嗯,放在褲袋裏,就是不牽我,任由我好幾次在沙土中滑倒摔得嘴啃泥也不看我一眼。

而袁圓被他一路上握着手心,已經興奮得忘記自己姓什麽,更別提我這個落魄的中國好閨密了。

只能怪我自己,把一個原本美好的山中清晨變成了一個想要盡快結束的旅途。

到了山下才得知,許翹由于沿着東坡拍照,早已在不知不覺下了山,我看到華遠山終于舒了一口氣,而并沒有責怪許翹的神色。

回到家裏,才發現身上還披着華遠山的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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