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英雄救美
一盞茶剛喝了一口,剛才那丫鬟尋了過來,笑道:“謝大姑娘,謝三姑娘先前原在那邊樹底下坐着,與姑娘們做了畫,都說謝三姑娘寫意畫好,要看謝三姑娘畫後頭池子裏的虎頭金魚,就往那邊去了。”
謝纨纨應了,左想右想還是有點兒不放心,擱了茶盅要去尋謝綿綿,那丫鬟眼最尖,忙跟上來笑道:“謝大姑娘要往哪裏去?奴婢替您領路。”
謝纨纨笑道:“聽說這裏的虎頭金魚,在京城裏也是獨一份兒的,我也想去瞧瞧虎頭金魚,是在小垂虹那邊兒吧?”
那丫鬟顯然是得了吩咐,不能叫姑娘們自個兒亂走,忙就引路道:“您說的是,從這邊兒廊下過去,過了綠子山就是了。”
就是姑娘們矜持的動作,走過去也不過片刻,很快就聽到姑娘們清脆的笑聲,立時叫謝纨纨放了點心,她不在乎謝綿綿在這裏到底有什麽收獲,只要不出事兒,全須全尾的回去,讓她交差就行了,這會兒一見,謝綿綿一臉笑,似乎挺歡喜的樣子。
甚至見謝纨纨找了來,反倒有點兒不大願意,似乎覺得謝纨纨打擾到她似的。
謝纨纨看了一眼,在這裏有四五個姑娘,倒是什麽身份都有,武将文官,清流勳貴,庶出嫡出都有,謝綿綿是侯府嫡女,父親又有從六品官身,在這些姑娘裏頭,既不算出挑也不算差,倒是挺融洽的。
謝纨纨就笑道:“你只管畫你的,我聽說這虎頭金魚就這裏有,就過來瞧瞧,你好好瞧好了,回家也畫給祖母瞧,也是咱們出來一趟。咱們家就你畫的好,我就是有那心孝順也沒那本事。”
謝纨纨真願意八面玲珑起來,誰都肯吃她的那套,謝綿綿當然不例外,又是捧她的才又是捧她孝順,頓時叫她心花怒放,滿面笑容的道:“大姐姐就會取笑我。”
謝纨纨其實是怕她因着早上那一回,孤拐起來,非要跟自己犟着幹,此時見狀,倒也放心了,想來謝綿綿難得有這樣在王府交際的機會,自己也是不願意搞砸的。
謝纨纨到底是姐姐,若是在外頭顯出十分的芥蒂隔閡不恭敬來,叫人随口說一句,就是閑話。謝綿綿當然不肯。
她可是有志向的姑娘。
一時畫也得了,詩也得了,謝纨纨笑道:“也好早晚了,還是過去坐坐才是,不然叫人說咱們不愛理人呢。”
謝綿綿也聽了,果然就要約着旁邊的姐妹走,是的,這才一個時辰不到,這姐姐妹妹的早叫的比自己的親堂姐親熱了。旁邊一個圓臉的姑娘笑道:“倒也是,謝家妹妹,咱們從那邊走吧,從這邊兒橋過去,只多繞半盞茶的路,剛好能經過覆雪廊,那可是京城十景之一,如今這個時節,正是最好看的時候呢。”
謝纨纨就皺了皺眉,那地方她當然知道,确實是京城十景之一,琉璃為頂,光彩盎然,不論是覆雪還是覆花,都是美景,可那個地方,通常也是壽王府宴客的時候公子爺們喝酒的地方,至少今天是。
這姑娘,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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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綿綿正要答應,謝纨纨便道:“那邊是外頭大爺們喝酒的地方,不方便過去,今後有機會再去吧。”
那圓臉姑娘就笑道:“大爺們雖說在廊下喝酒,不過聽說酒都擺在外頭,橫豎咱們也不過去,就在橋邊兒看看就是了。”
謝綿綿聽說是宴男客之處,倒是有些猶豫起來。
那圓臉的姑娘又笑道:“咱們難得來一回這王府,若是連這著名的覆雪廊都沒看一眼,豈不是可惜?說不準倒叫人說咱們胡說呢。”
另外一個臉兒尖尖的姑娘也笑着道:“王家姐姐說的是,我早就聽說覆雪廊了,只沒見過,好容易今兒個來了一回,不去看看,今後也不知還能不能呢。”
看起來這些姑娘都以那圓臉的王家姑娘馬首為瞻,剩下幾人雖沒說話,也都點頭稱是。
謝纨纨不認得這些姑娘,不過聽她們這麽一說,就知道這大概也跟謝綿綿一樣,是誰帶進來的,這謝綿綿倒是有些本事,這才進來多少時候,不僅找到了同樣境遇的姑娘,還能打的火熱,姐姐妹妹的親熱的很。
果然,謝綿綿不願意聽謝纨纨的話,倒是對這個圓臉姑娘的話十分意動,只當着人,她也不敢過分給謝纨纨沒臉,便笑着軟語央求:“好姐姐,咱們就在那邊橋上看一眼罷了,并不過去,隔着遠,就算那邊有人也不要緊的吧。”
謝纨纨不肯,她也不管那姑娘是真心想要看看覆雪廊還是另有所圖,她今日帶着謝綿綿出來,壓根不願意另生枝節,只想着在這壽王府吃吃喝喝,和人說說話,亮個相,萬事大吉的回去才好,覆雪廊那頭全是爺們,真要是鬧點兒什麽出來,就是麻煩。
張太夫人沒事還攪事呢,要真有事,又是她的掌上明珠謝綿綿,更不知要生出什麽幺蛾子來。
謝纨纨就道:“今日委實不便,不能去。壽王府既把大爺們安排在那邊,自然不會叫女眷過去,咱們既來這裏做客,還是客随主便才是。”
謝綿綿撇嘴,其實她倒不是真的非看不可,只這會子結識了別的姑娘,她并不想太過掃人的興。她在家裏雖然驕縱,并不把姐姐妹妹的放在眼裏,倒也知道在外頭,差不多兒的姑娘也不會十分讓着你,太驕傲不随和,人家何必理睬你呢。
這一回她進來這裏,受到的震撼不少,因着出了閣的少奶奶們因怕人說搶風頭,且又有上頭幾層婆婆跟前要随侍,都不大過來,杏花林那邊幾乎都是年輕姑娘,可大家年紀都差不多,卻自然而然的分了階層,随你貌若天仙才華蓋世,那些豪門嫡女眼睛只一掃,哪裏能把你當回事呢?
謝綿綿接收到的好意,也就都是差不多兒的姑娘,自然的就加到這裏來了。
這會兒當着新結交的姐妹的面,被姐姐這樣說了兩句,臉上就頗有點下不來,那王姑娘顯然很會察言觀色,适時的在一邊笑道:“既然謝家妹妹這樣怕姐姐,咱們也不能叫妹妹為難,這會兒就罷了,回頭有機會,咱們單來看就是了,沒什麽要緊,謝家妹妹快別氣了。”
這樣赤裸裸的挑拔離間,簡單粗暴的叫謝纨纨都怔了一下。
聯想謝家的做派,大約真是越差一些的人家,越不加遮掩,什麽都敢說,什麽都能做。
可謝綿綿還真吃這一套,頓時就惱了,臉上一冷,對謝纨纨道:“并不用你一起去,就是真有什麽,也落不到你頭上。”
她仰頭對王家姑娘:“現在就去,怕什麽!”
謝纨纨可不是怕人撒潑的主兒,反笑道:“壽王府伺候的姐姐們各處都有,你敢去,我就敢喊人來,說不得鬧到前頭大廳裏去,你怕不怕?”
又轉頭問那挑拔離間的王家姑娘:“你怕不怕?”
那王家姑娘一臉錯愕,大約還真沒見過這麽厲害的人,頓時蔫了,她挑撥一下謝綿綿當然不怕,可真要鬧到外頭去,她還真怕了。
王家姑娘嗫嚅了一下,很識時務的轉頭去勸謝綿綿:“還是謝家姐姐說的是,這事原是我想茬了,想來那覆雪廊總是在那裏的,什麽時候看不是看呢?好妹妹,咱們玩笑罷了,可別和姐姐生分了。”
這姑娘還真是能屈能伸呢!
一對比,就把謝綿綿給比下去了,謝綿綿顯然就不這麽擱的下臉面來,臉上給臊的火辣辣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負了氣,就快步往前走。
剛見她轉過那假山,只聽得哎喲兩聲,不知道怎麽跟人撞在了一起,謝綿綿退後一步,她本就氣急,此時叫人一撞,還沒看清人,已經罵道:“沒長眼睛呢?”
“啪”的一聲脆響,謝綿綿臉上早挨了一巴掌,打的她往旁邊只一栽,一時反應不過來,竟就捂着臉怔住了。
這輩子,謝綿綿還沒遇到過這樣的事。
後面的幾個姑娘也都怔住了,只有謝纨纨知道不好,大呼倒黴,千防萬防,也防不了出事,肯這樣出手,幹淨利落,底氣十足的,那定然是真正的貴女,有封號的那一種。
打了誰都不算大事,才敢這樣出手。
謝綿綿還先罵了人……
謝纨纨連忙幾步走上前去,看清楚情況,倒是先松了一口氣,謝綿綿撞的不是正主兒,正主兒在後頭站着呢。
可是遇到這主兒也不是什麽好事,這位是昭陽郡主,齊王的愛女,講不講理要看心情,不是個好打發的主兒。
謝纨纨看了這情形,先就上前笑着給昭陽郡主請安,客氣的說:“舍妹與這位妹妹不小心碰到了,驚了郡主,還請郡主恕罪。”
她趁機打量了一下出手的那個姑娘,自己不認得,想必不是什麽了不起的角色,看起來十五六歲的樣子,模樣兒生的普通,穿的倒是頂時新的花樣緞子,頭上帶着玉釵珠花,手腕上兩三對镯子叮當作響,富貴是盡有的。
謝綿綿呆在一邊,聽說是郡主,着實吓了一跳,臉都白了,後頭的王家姑娘等都趕着上前來請安,昭陽郡主看了謝纨纨一眼,慢條斯理的說:“不是碰到了,是她跑過來撞到我表妹了。”
自己不認識的昭陽郡主的表妹,那想必不是血緣親近的,不論是齊王還是齊王妃,都是極尊貴的出身,這位表妹,應該是不知道哪裏的轉折親了。
謝纨纨聽了笑道:“雖說是舍妹在跑,貴表妹也是沒看到不是?如今舍妹也得了貴表妹的教訓,還請郡主恕罪才是。”
這話綿裏藏針又息事寧人,暗指那出手的表妹是仗着郡主的勢,其實這種相撞,也不是全怪一方,謝綿綿就算跑過來,你若是看着了,略一避讓,也撞不到的。如今撞上了,謝綿綿又先出言不遜,既然挨了一巴掌,也就足夠了,謝纨纨知道謝家惹不起昭陽郡主,只想撂開手完事。
那個表妹忙道:“她跑那麽快,我雖是看見了,也避不開的。”
昭陽郡主揮揮手,攔着那表妹說話,她自己倒越發打量了謝纨纨起來,看這姑娘一身穿戴,并不是什麽貴重人家,那種破落人家出來的小姐,既知道自己是郡主,還敢這樣說話,真是頗有膽量。
她是個說話軟綿綿的姑娘,此時依然慢條斯理的說:“她撞了人,還張口就罵人,我不想恕罪,還想掌她的嘴,又如何?”
謝纨纨就知道昭陽郡主今天肯定心情不怎麽樣,講不下理來,只得道:“若是郡主定要如此,我便只有往齊王妃處說理去了,就算要動手掌嘴,也要當着齊王妃并外頭的長輩們,在這裏,我是不從的。”
齊王妃當然不可能讓昭陽郡主掌謝綿綿的嘴,這不僅是得罪顧家,更是壞昭陽郡主的名聲。
昭陽郡主倒覺得這個姑娘越發有趣起來,軟綿綿的說:“她的事,再往前頭說去也罷,還有你,在郡主跟前大呼小叫,這又是誰教的規矩?”
“我教的,怎麽了?”
在這種時候,這種場合,突然出現一個男人,倒叫衆人都下意識的轉頭看去,謝纨纨只聽到那句話就知道是葉少鈞的聲音,轉過頭的時候已經眉開眼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