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小霸王
上了香,年輕姑娘媳婦們都在寺廟裏逛逛,鄧夫人則要聽經,在寺廟裏頭應該是不會有什麽事的,謝纨纨暗忖,這裏人多,又是女眷上香的日子,就是有人要動手也不會放在這個地方,要有事也是出去在路上的時候。
她卻沒料到,她在等的事情沒有來,倒另來了一件叫她哭笑不得的事。
謝纨纨以前在野書上看到過一回的惡霸攔路調戲良家女子的回目,居然活生生的在她跟前上演了。
關鍵是自己還是主角。
謝纨纨又好氣又好笑,還有一點兒好奇,那一回她偷着看的舅舅家書房裏不知道哪位表兄弟藏的野書,因着太倉促,她都沒看到後頭結果如何。
可叫她惦記壞了,偏宮裏又弄不到這樣的書。
這一回,竟叫她遇到活的了?
重生之後,匪夷所思的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當年她還是公主的時候,當然不可能遇到這樣的事,就是真有沒眼色的人,也近不了她三丈之內,而且……
謝纨纨不得不承認,論顏色,謝家姐妹的确比江陽公主強多了……
衣着不顯,可見是惹得起的,又有國色,叫人垂涎,遇到這種事好像還真不意外。
謝纨纨微微歪頭,打量這攔路的小混蛋。
十六七歲的年紀就學人攔路調戲姑娘了?看他一身錦衣,腰圍玉帶,頭戴金冠,手裏還拿着把鐵骨扇,單看那扇墜兒就十分貴重,身價不菲。模樣兒其實是很齊整的,若是正經人,還算得是個翩翩佳公子,可這時候,這人雖然沒有嬉皮笑臉,做出一副正經人模樣,可既然有這樣的行為,當然在謝纨纨眼裏就肯定不正經了。
這人帶了七八個小厮,又有三四個同樣錦衣玉帶的公子哥兒一起,加上那些人的小厮,差不多就把這院子包圓了。
謝纨纨與謝玲玲不過在這院子門口路過一回,就被那眼尖的色狼給攔住了。
那色狼說她們驚了他挂在門口的鳥兒,伸扇子檔了謝玲玲一下。
謝纨纨好奇的打量完這場面,就打算走了,她當然并不想在外頭跟個陌生男子生事端,就是再有理,事情鬧大了,總是女孩子名聲吃虧,她就退後一步道:“妹妹沒事兒吧?咱們走。”
Advertisement
那錦衣男子一揚眉,旁邊幾個公子哥兒立刻散開來擋了她們的路,錦衣男子道:“這位姑娘驚了我的鳥兒,怎麽說走就要走?”
還真是一對美貌的姐妹花呢!先前第一眼看見了小的那個,立即驚為天人,沒承想一出來,還有個姐姐,雖說味道不同,卻一樣美貌。
錦衣男子一點不着急,只是笑着打量她們,他本就是大族裏頭,脂粉堆裏長大的,自有眼力,端看這對姐妹的衣着首飾都不是貴重之物,絹花之類為主,就知道家境普通,雖說也是有丫鬟伺候着的,想必也就是富家女罷了。
何況這京城裏有數兒的貴女他都一一見過了,雖說有些氣質極佳,舉止動人,可論模樣兒,竟還沒見過比這對姐妹花出挑的。
真真是陋室明娟。
瞧那一身雪白的皮膚,那樣的臉蛋,怯生生的神情,啧啧。
大的那個形容似蜜,小的嬌嫩如水,若是有福左擁右抱,真不知有多快活,今兒運氣真是不錯!
他也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對這樣一看就是無權無勢之家的姑娘自然是更不怕的,張嘴就調戲了一把:“姑娘既驚了我的鳥,那自然要陪我的鳥不是?”
一語雙關,簡直是精通調戲之道。
謝玲玲不懂,可到底還小些,本來沒經過什麽事,這陣仗把她給吓到了,一個字也說不來,怯怯的站在一邊。
謝纨纨怒的大聲道:“你差點傷到我妹妹,我們不跟你計較,你反倒糾纏不清,這是何道理!”
現在她不覺得有趣了,只覺倒黴,自己又勢弱,偏又走不掉,只能大聲說話,希望能驚動人。
這裏雖說僻靜些,前頭總是有人來燒香的,來來往往也不少人走動,只要驚動的人來了,就好了。
那錦衣男子對着美人兒早已傾倒,倒不以為忤,嬉笑道:“那你說是何道理?”
若是照着她當年的脾氣,那是理都不會理他的,可如今謝纨纨就是巴不得他光說話不動手,僵持起來,拖的越久越好,便忍着氣冷笑道:“能有什麽道理,自然是沒家教的緣故。”
“這話有趣的緊。”那男子反倒哈哈一笑:“我倒是服氣,只怕要請你去我們家瞧瞧,到底有家教還是沒家教!”
什麽,還要搶人?謝纨纨都有點怕起來,這天下還真有這樣混不吝的,要真叫他搶了去,就是叫人救回來,她跟妹妹的名聲都完了。
謝纨纨後背冷汗都出來了,聲音不由的有點兒發抖:“你敢,我可要叫人了!”
那錦衣男子仿佛在耍弄落在爪子裏的寵物一般,笑嘻嘻的說:“你叫啊,我瞧瞧誰敢管大爺我的事。你們兩個既然驚了我的鳥,自然要去我們家賠罪,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說不過這個理去!”
“我來了說不說得過去?”一個冷峻的男聲驀然出現,謝纨纨下意識的就松了一口氣,謝天謝地,葉少鈞!
他怎麽每次都出現的這樣及時!
那錦衣男子僵了一僵,又讪讪的道了一聲‘表哥’,旁邊幾個攔路的公子哥兒都不安的看了一眼,然後都往那錦衣男子身後躲。
謝纨纨現在又不怕了,兩只眼睛滴溜溜的把他們打量來打量去,怎麽叫葉少表哥呢?自己哪裏有這樣的親戚?
難道是葉家的人?
唔,葉家幾個姑奶奶都嫁的不錯,這人若是葉家哪位姑奶奶的兒子,倒是說得通,看他的年齡,自然不是底下幾個小姑奶奶,多半是大姑奶奶的兒子,那就是齊家的那一個了?
他們家什麽時候回京城了?
謝纨纨一徑猜想着,葉少鈞沒理會她,只徑直走上前去,一把奪過那人手裏那把裝模作樣的扇子,啪的就敲了他的頭一下,打的他只一縮,道:“去給你表嫂賠禮去。”
“啊?”那錦衣男子失聲道:“這就是那個表嫂?哎喲表哥你這福氣……”沒說完又挨了一下。
他縮縮脖子,走到謝纨纨跟前,作了個揖:“小弟有眼不識泰山,給表嫂賠禮了。”
什麽表嫂!這不還沒嫁嗎?謝纨纨腹诽着,只是現在是葉少鈞救了她,她沒敢吭聲,不過她那脾氣,也不會給那人好臉色看,只哼了一聲,反揚起頭來。
那人倒是不以為忤,又笑嘻嘻的去給謝玲玲作揖:“小子無狀,驚到了妹妹,妹妹恕罪。”
謝玲玲嘴一撇,也并不肯理會他。
葉少鈞把那幾個公子哥兒都看了一遍,又回頭去罵那小子:“叫你來辦事,你裝什麽土霸王?攔姑娘們的事你也幹得出來,倒是長進的很,你們家家法我倒還正沒見識過!”
那小子忙嬉皮笑臉的求饒:“我只是攔下來看看,并不是真要做什麽,表哥又要使我又要打我,也太狠了。”
葉少鈞拿着扇子又要打,那小子連忙抱住頭,葉少鈞這才把扇子丢在他頭上:“快滾出去!”
那小子如蒙大赦,撿起扇子一溜煙跑了,臨走之前,還又轉頭去看謝玲玲一眼,咧嘴一笑。
把謝玲玲又吓了一跳。
那幾個公子哥兒連忙就跟着跑了。
待人都走完了,葉少鈞倒也沒走,反是走到了那個小院,謝纨纨只得跟了進去。葉少鈞轉頭看了謝玲玲一眼,也不知道他那眼神怎麽回事,立刻就把謝玲玲吓到了,先前她只是怯怯的站在一邊,這會兒倒都發起抖來,謝纨纨連忙叫丫鬟:“把二姑娘扶過去裏頭坐坐,倒一杯熱熱的茶給她喝。”
見謝玲玲進去了,她才說:“又勞你幫我一次,多謝你。”
葉少鈞目下無塵,一臉不耐煩的樣子,語氣也很不好:“你怎麽就這麽能惹事?”
謝纨纨大怒,怎麽是我惹事了?明明是事惹我!
可是剛叫葉少鈞救了,她也不好意思當場就翻臉,給人臉色看,只得叫冤枉:“我們出來上香你知道的,不過是在這外頭走一走,誰知道這麽倒黴呢,遇到個這樣蠢貨,我哪裏有空惹事?”
看看葉少鈞的臉色,她又讨好的笑道:“真的,我聽說這寺裏菩薩最靈,昨兒親手做了個扇子絡子,絡了一塊雲頭沉香在裏頭,想着趁今兒拿來這裏開個光,好給你拴在扇子上。剛才有長輩在,我不好意思的,這才說在附近走一走,想着趁着沒人再進去一下,誰承想碰到這樣的事兒呢。”
這麽一說,葉少鈞的臉色總算好了一點,不過還是哼了一聲。謝纨纨站在他跟前,拿腳尖拔着松針。
說也奇怪,雖然葉少鈞脾氣臭的要命,可她在葉少鈞跟前,卻絲毫不覺得局促,就算是這會兒,葉少鈞看起來一臉的氣不順,她也不敢輕易撩撥,可她就算沒話說,跟他站在一起,她也不想走。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葉少鈞才說:“還不進去?”
“嗯?”
葉少鈞瞪她一眼,做了個手勢,在那邊不敢靠近的小厮連忙跑了過來,葉少鈞吩咐道:“去把我常用的那把扇子拿過來。”
噢,謝纨纨恍然大悟:“那我先進去了。”
葉少鈞這才說:“我就在這裏等你。”
謝纨纨忍不住的笑,可是又不敢笑出來,只得憋着,匆匆進去找通明大師,捐了香火錢,把絡子奉上去放在佛前開了光,謝纨纨倒是誠心誠意的跪叩了,才拿着那絡子出來。
葉少鈞當然是個不會委屈自己的人,他已經在這青石院子裏坐下了,大概把謝玲玲送了回去,院子裏一個人也沒有,只跟前一張小小的圓桌子,放了兩個通花薄瓷的茶盅子,一個八寶攢盒盛着果品,中間還放了一把玉骨扇。
瞧着葉少鈞這排場,這在外頭随手擺出來的茶盅子都不是凡品。
謝纨纨過去坐下來,很自覺的拿過扇子來,把絡子挂上去,理順絲縧,笑道:“你瞧,我親手做的,很不錯吧?”
葉少鈞此時臉色平和的多了,瞥了一眼,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