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六杯奶茶
第二節 課下課是大課間。
陸珂在下課鈴響的第一時間離開教室，也不管劉雲麗的臉色有多差。
剩下的學生都松了口氣，終于可以把憋了一節課的話拿出來好好說道說道，教室裏吵得不行。
安好拿出課本在教材上寫名字。
葉曉冉看到她寫的字，贊嘆：“哇，你寫字好漂亮！像是外面賣的字帖。”
安好輕聲說了句謝謝。
葉曉冉瞧着她，側臉美極了，真虧的班裏那些人給人家起個“小土包子”的外號。
什麽眼神啊。
“我叫葉曉冉，班裏的文藝委員。”她說，“你叫我曉冉就行，我叫你……小好，可以嗎？”
安好莞爾一笑：“好呀，曉冉。”
“安同學。”
岳豪手裏拿着他那個刻滿了《道德經》的茶杯，面帶微笑：“劉老師讓我和你說一聲，現在可以去教務處拿練習冊了。”
“謝謝你，我這就去。”安好合上教材起身。
岳豪誠懇道：“同窗之間互助友愛自是應當，安同學不必言謝。”他颔首示意，舉着茶杯走了。
安好：“……”
“哎呦，岳大爺就是這樣。”葉曉冉也站起來，“少年臉，古人心。一直迷詩詞歌賦什麽的，走火入魔了。小好，我陪你去教務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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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面籃球場。
幾個男生趁着大課間打籃球，一個個揮汗如雨。
剛灌籃失敗的李嘉銘在休息區喝水，擡眼看到一抹纖細的背影。
“桀子你看！”他拿手肘杵杵歐桀，“前面那個，絕對是美女！打賭嗎？”
歐桀搖頭：“不賭。”
“為什麽啊？賭吧！賭吧！我贏了的話，今兒的數學作業你寫完了給我抄抄！”
也不用歐桀回答，李嘉銘手欠的丢過去籃球，吓了女生一跳。
安好轉過頭。
李嘉銘傻了整整五秒，随後大喊：“妹妹！”
“……”她不太想有個這麽笨的哥哥啊，“你好，我……”
話沒說完，葉曉冉把她拉走了。
“小好，你認識那群人？”葉曉冉問，“我跟你說，他們都是高三七班的，也就是陸珂原來那班的同學。一個賽一個的壞學生，你得離他們遠點！”
原來三個人以前一個班。
安好問：“陸……陸珂是怎麽留級的？我看劉老師對他的态度很嚴厲。”
葉曉冉一副不想說的樣子，可小嘴卻叭叭的跟說快板似的把陸珂的“生平事跡”說了個遍。
末了，總結：“他就是個仗着家裏有錢，不學無術的混世魔王。”
不然怎麽會打得人家肋骨斷了三根，渾身沒一處好地方，在醫院躺了倆月沒緩過來？而且打完之後也沒被開除，只是給了留級處分。
安好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陸珂”。
不過想想那次打架，他一個頂仨的氣勢和能力，這事跡也符合他的人物形象。
她往籃球場看去，四五個女生站在籃球場外看陸珂。
葉曉冉也看到了，嘆氣：“俗話說得好，不怕反派壞就怕反派帥。陸珂這張臉不知道多少女生不怕死的往上撲。我聽說就連咱們學校的校花郭藝晴都喜歡他呢。”
安好不好議論什麽，往教務處走去。
李嘉銘第二次目送他的小仙女離開，小心髒突突直跳。
“這就是天賜良緣啊，沒跑！”他激動道，“歐助理，三分鐘內我要知道這個人的全部資料。”
歐桀：“……”
陸珂從口袋裏掏出來煙盒，推開蓋子晃晃，用嘴叼出來一根煙，有些含糊道：“她和我一個班。”
“陸哥，你說啥？”李嘉銘屁颠屁颠過去遞火。
陸珂修長的手指扣住打火機。
啪嗒一聲。
煙霧氤氲，他硬朗的面部輪廓仿佛因此多了層朦胧的濾鏡，帶着迷離的禁欲感。
籃球場那邊的女生就開始尖叫，大喊着“好帥好帥”，他看都沒看一眼。
“陸哥，你要說啥？”李嘉銘又問。
陸珂吐了口煙圈，眼中劃過一絲戲谑：“你的良緣，別惦記了。”
李嘉銘：“什麽啊？”
他腦子轉不過彎來，一旁的歐桀察覺出來不對。
按照陸珂這種冷到骨子裏的個性，一不會談論女生，二不會多廢一句話，三不會跟一個二傻子多解釋。
這到底怎麽了？
陸珂彈着煙灰站起來，睥睨了一眼還處于懵逼狀态中的兄弟，在一衆女生的驚叫中漠然離開。
等人走遠，李嘉銘問歐桀：“陸哥是不是擔心我受傷害？”
畢竟仙女不好追。
歐桀呵呵：就你這智力的，根本有不了姻緣。
***
臨進教學樓前，葉曉冉被以前的同學叫走。
安好只好獨自前往教務處。
來到辦公室門口，裏面傳來熟悉的聲音：“……這事不對！我明明看見一個人影，結果沒人！難不成鬧鬼？我去監控室調監控。”
“梅主任，這不也沒事嗎？別折騰了。”
“那不行！開學第一天就不規矩上課，誰給的膽子？我非得找出來這個人是誰，請他的家長來好好談談！”
請家長？
安好心裏咯噔一下，面前的門唰的打開。
冷不丁和一個大活人面對面，她有點兒不知所措，和人家大眼瞪小眼了好幾秒。
梅主任捏着眼鏡腿擡了下眼睛，擰着眉頭問：“你哪班的？上學不穿校服是嗎？”
“老、老師好，我……”
另一位老師忙出來解圍：“梅主任，這是咱們學校跳級的那孩子啊。剛來，還沒校服呢。”
梅主任恍然大悟，看着安好的目光一下子提升了個層次：“等校服來了，趕緊換上啊。”
安好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領完練習冊，安好火速“跟蹤”上梅主任，想看他究竟是不是去監控室。
是的話，她糾結要不要去承認了今天的事？
可如果認了，她又怎麽解釋為什麽在人家敲門質問的一開始不出來承認錯誤？難道說“我當時和一個男生在裏面，他叫我別出聲”嗎？
那可能還不如請家長。
安好一路跟着梅主任來到監控室門口。
監控室鎖門了，梅主任果斷打了個電話，聊了兩句，說是在門口等着，不着急。
安好絕望。
今天是開學第一天，要是因為這事請了家長，安晟得怎麽想她？
“喂。”
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被“喂”熟了，安好聽見這個字腦海裏就能浮現出那個人清冷的臉。
她請陸珂借一步說話。
陸珂看她那小身板抱着一摞練習冊，直接上手接過去放在了窗臺上。
安好不太明白他這麽做的腦回路，也顧不得分析他的腦回路，現在能救她一命的大概也只有這位了。
“陸同學。”
陸珂微微一愣，覺得這仨字被她叫出來還挺有意思，“有事？”
安好神情嚴肅地點頭：“早上你和我說過的話還算數吧？”
“哪句？”
“就是你那個‘除非’。現在這位主任要去調監控，那我進去的事就會露餡兒。你要是能……”
“想我過去主動攬下來？”
安好羞愧地低下頭。
這事是他們兩個人的事，她這樣把他推出去頂罪實在是不地道，可除了這個辦法真沒了。
“陸同學，”她絞着手指，“可以嗎？”
小姑娘臉頰上暈開一片緋紅，在白皙的皮膚上宛如綻放開來的桃花，看得人忍不住想上去……掐一掐。
陸珂舌尖抵了下上唇，向前兩步，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語氣軟了幾分：“這事好辦。”
安好猛地擡起頭，眼睛锃亮。
“只不過。”他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那摞練習冊，“早上說幫你的時候，你用名字做交換。可我們一個班，你不說我也知道。這個交換沒有價值。”
安好：“……”
那你想怎麽着？
她覺得這位校園大佬根本擔不起“大佬”這麽俠肝義膽的詞——大佬，那就得不問回報，直接出手。
兩人沉默的空當，梅主任那邊有說話聲傳來，安好一驚。
陸珂扭頭瞟了一眼，彎下腰向她又靠近了些：“是監控室的老師。”
啊？！
安好急的抓住他的衣服下擺：“我不能被請家長！我爸爸他……你、你想交換什麽啊？我零花錢特別少！”
小姑娘的手白嫩嫩的，一看就很軟，求起人來帶着小顫音，聽得人心頭也跟着發顫。
陸珂呼吸一滞，直起腰，臉上還是往日的清冷模樣：“在這兒等我。”
梅主任看見陸珂這位傳奇人物向自己走來時，往後退了半步。
“什麽、什麽事？”
陸珂點頭意思了下，沒有半分恭敬，冷聲說：“承認錯誤。早上我擅自用了勸學樓五樓的閱覽室。”
敢情是你！
“我就說啊，咱們學校哪個學生知道我來了敢不出來老實認錯？也就你了！怎麽着？覺得自己會打架就厲害了是吧？诶，你怎麽不上天呢！你……”
陸珂一個眼風過去，梅主任嗓子噎了下。
這小子打架是挺厲害的。
兩人對視着，陸珂冷漠如舊，梅主任龇牙咧嘴，由此展開一場較量……直到真的監控室老師回來。
陸珂側頭，餘光看見那姑娘躲在牆角偷聽，皺了下眉，不得不放低語氣：“我錯了，願意受罰。”
這下子，梅主任腦子裏剛過了一遍的“對抗校霸的一百零八式”煙消雲散，光速演變成人民教師的骨氣與硬氣。他就在這個走廊上，光明正大的、不帶重樣的把育才一中的大佬批評了整整五分鐘。
這還不夠，最致命的一擊是：兩千字檢查，明天交！
等這一波思想教育和實踐教育結合完畢後，梅主任像是打勝仗的公雞，昂首挺胸闊步離開。
安好心都顫了。
那些話挺難聽的，什麽“要差差自己，別礙別人眼”、“差生也得有差生覺悟”……要是說她，她肯定得哭。
可陸珂一臉平靜，走到窗臺端起那摞書，淡淡道：“走吧。”
安好趕緊把自己的飯卡掏出來遞過去，真誠地說：“陸同學，我請你吃中午飯，吃食堂最貴的。”
陸珂看了眼那飯卡，被她套了個兔子圖案的套子，兔子臉上還有粉紅色的圈圈，還真随它的主人。
“不用。”他轉身離開。
不知道為什麽，安好透過這個轉身感受到一種深深的孤寂。
她要收回剛才對大佬的那番評價，其實大佬是講義氣的，他就是不善于表達而已。
“你收下吧。”她跟上去，“這個有價值，能交換。”
陸珂搖頭：“開個玩笑而已。都是同學。”
安好心裏更過意不去了。
但對方執意不收，她也不能勉強人家非收不可，只好說：“那以後你有事，我也會幫忙的。這次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她已經完全忘記這件事從一開始她就是被帶偏的那個，如果某人沒拉她進去，她跟梅主任解釋自己不認路，根本不會有之後的事。
陸珂覺得這頓罵挨得真值。
作者有話要說： 陸哥：挨頓罵就能換來媳婦的人情，還能有比這更值得的事情嗎？
我：小心套路多給自己套住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