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十三杯奶茶
“我害怕。”
“怕什麽？”
“這個帖子是我發的, 我怕到時候安茜甩鍋給我, 我就……”
“那就把她的路都堵死, 讓她沒辦法抹黑你。”
……
安好回憶着陸珂的話，慢慢松開攥着衣擺的手。
她看了看安茜, 對方正狠狠地瞪着她, 威脅不言而喻；再看看江慧顏，對方微微蹙眉, 可能是正在想對策。
“說！”安晟不耐煩道。
安好低着頭, 小聲說：“妹妹前段時間找我借走了爺爺的字帖, 說是要給朋友看看。”
這話一出, 安茜松了口大氣。
她馬上接話：“對！我有個好朋友也在練書法，她知道爺爺寫得好就想借去看看。是我借的。”
安晟沉着臉，沒說什麽。
客廳裏靜得落針可聞, 屋外稀疏的寒風偶爾呼嘯而過，像是扭曲了的尖叫, 聽得人頭皮發麻。
過了将近一分鐘。
安晟忽然看向安好：“真是借的？”
——別那麽肯定。你越猶豫不決, 底氣不足，越會讓你爸懷疑安茜，安茜也越會為證明自己，很快上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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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安好頓了頓，舔了下幹澀的唇，“是……是……”
安晟拍了下沙發，喊道：“支支吾吾什麽？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安好吓得後退了兩步, 剛要說話，安茜那邊又意味深長道：“姐姐，你再讨厭我也不能冤枉我啊。事情怎麽回事，你知道的。”
安好暗自舒口氣，點點頭：“是借的。”
“撒謊！”
安晟猛地站起來：“既然是借的，你們學校論壇上是怎麽回事？為什麽郭家那個女孩會把字帖扔到垃圾桶裏？”
安好縮着肩膀低着頭，一副不敢多說的樣子。
安晟也看出來了，他這個大女兒的一問三不知怕是另有原因。而還處于驚訝中的二女兒剛才句句威脅，私下裏肯定更甚。
他看向二女兒，安茜忙說：“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我真是借的，我也不知道……”
“還撒謊？”安晟咬了咬牙，“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安晟作勢要上手，安茜往江慧顏懷裏鑽，江慧顏說：“老爺！一個字貼而已，您動這麽大火氣做什麽？壞了的話，我賠給安安就是。”
“賠？”安晟笑笑，“你快去賠！我這次因為這個死丫頭損失了一個重要的合作夥伴，錢沒了，我看你拿什麽賠！”
合作夥伴？！
在場所有的人，包括安好在內，全愣住了。
原來，安家的公司和郭藝晴大舅的公司有生意往來，兩者談不上多密切，但每年還是有一定的利潤收入。
郭藝晴因為安茜被迫轉學，生氣難過。郭藝晴媽媽心疼女兒，自然就和自己的大哥說了。郭藝晴大舅知道後，斬斷了和安家公司的合作，另尋夥伴。
“你可真是好手段，逼人家逼到轉學。”安晟指着安茜的鼻子，“我真是小瞧你了！”
安茜哭起來，辯解：“爸，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我就是想着把字帖借出去，然後我……不對！這事與我無關，是安好！要不是她在貼吧上發帖子，把事情鬧大了，這事根本就不會這樣！”
話音一落，三道銳利的目光同時打在安好身上。
她本能地又想攥住衣角，可她控制住了，不為別的，就因為她相信陸珂。
“我沒有。”安好說得肯定，“帖子不是我發的。”
安茜掙開江慧顏，跑到中間指着安好大喊：“不是你是誰？你一直恨我偷了爺爺的字帖，又叫郭藝晴扔了字帖，害得你沒了爺爺留給你的遺物。這帖子絕對……”
江慧顏用力清了清嗓子。
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安茜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把事實全說了。
只見她捂住嘴巴，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身子不自覺的打顫，之後幾次想開口再狡辯，卻又不知道還能從和說起。
特別是在對上安晟失望又憤怒的目光後，更是不敢多說一個字。
“內容是一個古董研究專業的大二學生發的，碰巧路過，認出了父親的真跡。”安晟說，“我已經找人通過IP地址查到。”
安茜震驚之餘，徹底無路可退。
“爸！您聽我解釋，我也是一時貪玩，想和姐姐開個玩笑，我……”
安晟說：“你明知道那是爺爺給姐姐的遺物，你故意偷走，故意毀壞。還說這是開玩笑？你喜歡有人這樣和你開玩笑？”
“不是的，爸！不是……”
話說一半，司機小劉在這時也來到了客廳，神色有幾分慌張和害怕。
“做什麽？”安晟擰眉，不喜歡說家事時有外人在場。
小劉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來一封信，放在茶幾上：“老爺，這是我的辭職信。”
安晟煩躁，不明白一個小司機這時候裹什麽亂來，誰料對方又說：“我知道我做錯事，現在不辭職，二小姐早晚也會開除我。所以還是我自己主動提出來吧。”
“什麽？”安晟微微一愣，“二小姐要開除你？”
小劉點點頭，然後轉身沖安好鞠躬：“大小姐，對不起。之前我總不去接您，叫您白等，是因為二小姐不讓我去。還有，我之前幫二小姐配了一把您盒子的鑰匙，我不知道那裏是不是有重要的……”
“你閉嘴！”安茜沖過去對着人家拳打腳踢，“你什麽東西？也跑出來冤枉我！滾！從我家滾！”
小劉嫌惡地看了眼安茜，搖着頭匆匆告辭。
不過短短半個小時，之前還是江慧顏、安茜母女說笑的客廳，現在只剩下安茜此起彼伏的哭聲。
江慧顏也哭了。
“老爺，都是我的錯。我沒管教好茜茜，您有氣就沖我來。孩子還小，再給她一次機會吧。”說着，她又淚眼婆娑地看向安好，“安安，慧姨跟你說對不起。茜茜損壞的那些東西，慧姨補償你，一定叫你滿意。”
安好面無表情，冷冷道：“我鎖在盒子裏的玉兔，是我媽死前從脖子上摘下來留給我的唯一紀念品，這個您能補償嗎？”
江慧顏一怔，就連安晟都為這話渾身一顫。
“是，這個……沒辦法補償。”江慧顏說，“可你看在茜茜好歹也是你妹妹的份兒上，就別計較這事了，好不好？咱們家和萬事興，沒必要為這事傷感情。”
多得體的話啊，還顧全大局。
而事實是安茜自己挖坑自己闖禍，安好從頭至尾都沒有錯，現在經她這麽一說，倒好像是安好無理取鬧，把家裏攪得雞犬不寧。
所以，安好除了害怕安茜甩鍋，更怕江慧顏這張殺人于無形的嘴。
好在陸珂告訴她：“讓她說，她說得越多，錯得越多。”
江慧顏見安好不言語了，過來握住她的手：“好孩子。慧姨代替不了你的親生媽媽，但我會像她一樣關心照顧你。慧姨前段時間不是外出購物了嗎？有幾樣東西本來是想當聖誕禮物送你的，現在正好。來，茜茜，你也過來。陪着姐姐……”
“夠了。”
一直沒做聲的安晟發了話。
江慧顏心下一緊，還以為剛才就能蒙混過去，這下又趕緊擦擦眼淚：“老爺，您看姐妹倆是能相處好的，您就……”
安晟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單據，扔在了茶幾上。他都沒有多說什麽，江慧顏卻當即臉色煞白。
“看來，你是自己都說不清了，管不了她們姐妹了。”安晟冷笑。
安好瞄了一眼單據，好像是付款單據，數額該是不小，後面一長串零。
“老爺，這錢我是為了……”
安晟走到安好身邊，打量着這個女兒，沉聲問：“玉兔拿回來了嗎？”
安好忍着眼淚，點了下頭。
“那就好。”安晟嘆口氣，“那是你媽媽給你的，一定收好了。”
還要再說什麽，江慧顏這時插話：“老爺，這單據我可以解釋。我沒有亂花一分錢，這都是為了這個家。”
“來人。”安晟根本不想聽，“去給夫人和二小姐收拾收拾，她們要搬去城東的公寓住一段。”
江慧顏和安茜：“！！！”
傭人面面相觑片刻，然後照吩咐辦事。
“老爺！”
“爸，我不要離開家！我不走！”
安晟不理她們：“我再強調一次，在這個家，安安是大小姐。誰要是拿她不當回事，那就從這個家出去。”
***
不管江慧顏和安茜怎麽哭、怎麽鬧，還是被司機和傭人強行送上了車。
安好站在窗簾後看着。
她緊緊攥着玉兔，想起找到爺爺字帖時的難過和絕望，心裏只覺得無比痛快！一直以來壓在心頭的那口氣，纾解了。
車子緩緩開出院子，融入夜色之中，最後消失不見。
安好又站了會兒，把玉兔塞回脖子裏，手機在這時響起，看到信息內容，她吓了一跳。
別墅區的噴泉花園。
陸珂遠遠看到小丫頭向他跑來，熄滅了手裏的煙。
“你怎麽來了？什麽時候來的？”她跑得有些喘，說話時氣息不穩。
陸珂遞出去手裏的袋子，裏面放的是個小熊保溫杯，杯子裏是熱騰騰的奶茶，加了三塊大白兔。
安好接過袋子，碰到他的手，不由得一個激靈。
好冰。
“你是不是在這兒很久了？”她問，“你穿得太少了！這都十一月底了，晚上特別涼。”
陸珂看着她：“事情順利嗎？”
安好愣了愣。
他該不會是不放心她，所以過來守着吧？
心裏一陣感動和心疼，她拉着他去了小花園的亭子裏，雖然亭子不是封閉的，但好歹也能避避風。
“安茜和她媽媽被暫時趕到公寓了。”安好說，“這算是很大很大的懲罰了，她們這段時間不可能找我麻煩了。”
陸珂“嗯”了聲：“後續還有什麽，我們回來再說。我送你回去。”
安好站着沒動，拿出袋子裏的小熊保溫杯，打開一看，還真像她猜得那樣，是熱奶茶。
“你喝點兒再走，暖和。”她說。
陸珂說：“給你的。”
安好不聽，直接倒在杯蓋裏遞了出去。
“我喝了，”他看着她柔軟的唇，“你還喝嗎？”
為了讓凍成冰棍的某人喝下去，她直接嘗了一口杯子裏剩下的奶茶，還說：“又好喝又暖和，你快喝。”
陸珂淺笑。
他沒接杯蓋，而是拿走杯子，轉了個方向，對着她剛剛喝過的地方覆上去，喝下奶茶。
“你！”
“嗯，又好喝又暖和。”
安好感到羞恥，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他怎麽這麽無賴啊？還讨厭。
“把蓋子裏的喝了吧。”他又說，“除非你想倒回杯子裏，用杯子喝。”
對上他眼裏的狡黠，安好一個仰脖，幹了杯中的奶茶，還嗆到咳嗽了兩聲。
陸珂輕笑，想拍拍她的背，又怕自己手太涼，只好作罷。
過後，他送她回家。
快到門口時，安好說：“快到了，我自己就行。”
“嗯。”
她小跑着過去，在拐彎前，扭頭看了一眼，那人還站在原地，分毫未動。
月光下，他孤獨而清冷。
可或許是因為奶茶的緣故，又或許是因為這晚的月亮挺亮，她覺得他是暖的，而且還有點兒……甜。
“安茜的事……”
陸珂微微蹙眉：又要說謝謝？
安好咬了下唇，夜色掩飾了她緋紅的臉頰：“我想看新上的那個喜劇片……周日見。”說完，小旋風似的跑走了。
陸珂看着她剛剛還站着的地方，慢慢伸出手抹了抹自己的唇。
上次是手腕，這次算間接接吻嗎？那下次是不是……
掏出手機，他凍僵的手指活動起來稍顯僵硬，可他還是盡快敲下了三個字：【周日見】。
作者有話要說： 陸哥：看電影時做點兒啥好呢？
安妹：吃零食！
（安茜的懲罰還沒有完哦，這是個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