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十一杯奶茶

校慶節目彩排按計劃進行着。

不過眼看還有不到一周的時間就要期中考試, 大家心裏多少都有些擔憂, 排練時沒有以前那麽亢奮專注。

休息中, 安好在角落裏看筆記。

她有想過去音樂教室看看陸珂和岳豪的排練情況。可由于岳豪對華采社終于可以正常參加活動這個奇跡太過激動,很多人都知道了陸珂放學要去音樂教室。

課間操時, 不說葉曉冉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偵查能力, 就連她這種呆頭鵝都聽見好幾撥女生說放學以後要去看“男神”。

真有魅力啊,還男神。

那就給她們看, 她不樂意看。

分析完一道例題, 安好準備換換腦子背單詞, 程紫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她身邊, 手裏還拿了一小袋好麗友。

“排練很無聊吧?”程紫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你們這個節目的負責人比較……嗯,你懂得。其實學姐你大可以在家安靜練字。”

安好笑笑沒接這話, 收了人家的好麗友,她拿出來包裏的曲奇。

小動物形狀……陸珂早上給她的。

程紫也不客氣, 拿了一塊塞進嘴裏。

之前的三次見面不算, 安好現在近距離接觸程紫,發現女孩雖然像葉曉冉口中說的那樣,沒有想象中漂亮,但是耐看。

關鍵是,氣質很飒。

可一想起在文具店時看到的傷疤,她又不禁發散思維。畢竟那樣的傷,絕對不會是自己不小心傷的。

“我原來和王朦一個初中。”程紫忽然說了這麽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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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好都沒太能納過悶,又聽她說:“王朦那時候和安茜一個班, 是學校有名的姐妹花。”

這下,安好緊張了。

不管是安茜也好,王朦也罷,之前的事情已經慢慢平息,安好除了做為郭雨晴卸螺絲事件中的受害者以外,沒和其他的任何沾上邊。

王朦和郭雨晴貼吧爆料都回避了她。

她并不是對自己和安茜的姐妹身份避諱,而是不想把自己牽扯到漩渦裏。

“有什麽事嗎?”安好語氣溫和,“你忽然提她們。”

程紫笑笑:“随口說說而已。學姐放心,我不是嘴碎的人,只是……碰巧知道了一點事而已。”

什麽事?

安好想深入問問,可偏偏休息時間結束,各個節目的負責人都在拍手招人。

“程同學,”她抓緊時間起個頭,“你剛才的話……”

程紫的神情忽然有些嚴肅,和她平時笑起來有小虎牙的形象大相徑庭:“我懂那種重組家庭下帶來的陌生和不安,也知道人在那種狀态都很脆弱,會急着取暖。可是你得……”

話沒說完,負責人很不高興地大吼了程紫的名字。

她沒辦法再拖延,目光複雜地看了安好一眼,轉身跑走了。

而安好腦子裏還是那一長串高深莫測的話。

在這些話的催化下,她再去聯想程紫手臂上的傷,莫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

彩排結束後,安好往音樂教室走。

陸珂剛有發消息叫她找個亮堂地方等一下,可她想看看他們排練,而且也覺得與其他去找她,不如她去找他和岳豪來得自然。

走廊上,隐隐有二胡聲傳來。

看來學校的隔音效果不如陸珂家的琴房,透過這點聲響,安好覺得這二胡拉得不太走心。

可能是隔音問題吧。

敲了兩聲門,沒有人應,安好推開一條窄窄的門縫,探出一點腦袋。

教室裏的氣氛……不太對。

岳豪坐在椅子上,面沖牆,面無表情地拉着二胡。現在清楚地一聽,确實拉得不走心,至少比在陸珂家拉得差遠了。

而陸珂,站在窗口抽煙,臉色是一貫的冷。

這兩人是吵架了嗎?

陸珂看見她露出來的那點小腦袋,掐了煙,拿起窗臺上的書包,直接向她走去。

“去車站。”他說得幹脆。

安好看了一眼岳豪,沒來得及張口,陸珂就拉着她往外走了。

陸珂一路都沒說話。

安好打量着他,忽然意識到他這種常态冷酷,不利于她分析他的內心。

“有事憋在心裏不好呀。”她說,“咱們得有商有量。”

陸珂看向她,表情緩和了幾分:“商量什麽?”

安好不說話了,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沒幾分鐘,再冷酷的某人也招架不住,只得敗下陣來。

“他很不專業。”陸珂說,“一晚上,我們一次也合不到一起。”

這不可能吧?

兩個人都是“挺會”樂器的人,按照譜子來,還就兩樣樂器,應該不會存在合不到一起的情況。

“你們演奏的什麽?”安好問,“是不是曲子太難了?”

陸珂搖頭:“很基礎的曲子。”

又是一路無話,兩人到了車站。

這個時間點,基本上沒有學生在等車了,有的大多數是剛加完班的上班族又或者上歲數的大爺大媽。

安好和陸珂在背着廣告牌的昏暗處站着,周圍除了說話聲,只有呼呼而過的寒風。

眼看着平時坐的公交車要進站了,安好卻沒有上。

她說:“岳同學是有點古怪,不過……有原因的。你可不可以多擔待些?”

陸珂對音樂從來不存在“擔待”這個說法。

音樂是純粹的東西,那就注定演奏的人也要純粹。

況且這個表演他本就無心,是一步步推到了現在,既然決定試試,那就要好好試,認真試。

“安安,”他語氣低沉,“如果只是為了應付差事,那我沒必要和他浪費時間。”

安好愣了愣。

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話裏的意思,她倒也沒覺得詫異,人都有對某些事執着的權力。

岳豪也是。

之前,安好并不知道有人在貼吧上看到有關于爺爺的字帖被毀的事情,不是抱着吃瓜又或者肉疼的心情,而是痛心疾首。

直到在看到岳豪在談及爺爺時,眼光中透出的惋惜。

岳豪祖上都是讀書人,累積了些資本。

特殊時期,岳豪爺爺被劃為重點對象,家裏所有的藏書全都被燒了,文人傲骨也叫聲浪給罵沒了。

後來受不住打擊,上吊自殺,遺物只剩下一柄二胡。

而到岳豪爸爸這裏,家境大不如從前,他爸爸讀得那一肚子聖賢書不及力氣有用,原本的國學教師夢成了車間主任。

岳豪不懂老一輩的悲哀和憂傷,但他喜歡看書。

每當他看着那些沒什麽用了的國學典籍時,他爸爸總會罵他沒出息,可之後又會耐下心給他講裏面的典故。

岳豪小學參加詩詞朗誦比賽,巧的是這個比賽安好爺爺是評委主席。

給岳豪頒獎時,安好爺爺誇他姓氏好,愛國名将岳飛和他同姓。

岳豪當時說他爸也說這個姓氏好,他爸說他爺爺也說這個姓氏好,還自豪地說他爺爺叫岳廉,是個文人。

安好爺爺一聽這個名字,愣住了。

過了片刻,他拍拍岳豪的肩,語重心長道:“原來是岳先生的孫子,怪不得這麽出色。好好讀書,喜歡國學就把它當成将來的事業。”

大概就是從那時候起,岳豪有了決心。

他想一輩子研究國學、傳播國學,把國學做為一生的追求。

而那柄二胡,大概就是爺爺夢想的具象縮影,傳承到了他的手裏,叫他時刻銘記自己的理想和決心。

“岳豪爺爺的事情不是岳豪告訴我的。”安好說,“他只說了我爺爺給他頒過獎。岳先生的事是我以前提爺爺說起的,說他是滿腹經綸,才華橫溢。我也沒想還能有這個淵源。”

岳豪這個人看起來神經兮兮的,葉曉冉說他沒什麽朋友,大家都拿他當個笑話。但換個角度看,岳豪能這麽堅持自己的“大爺範兒”也是勇氣可嘉。

陸珂也沒想到岳大爺的身世還挺傳奇。

他們選的是《風居住的街道》,日本矶村由紀子創作,很大膽的鋼琴和二胡合奏曲。

剛剛練習,岳豪拉的除了音準以外,毫無可取之處。

他還以為他是不專注用心,現在經安好一說,他想起那天他拉的《枉凝眉》……難道是曲子選錯了?

“你就別生氣啦。”安好拽着他的胳膊晃了晃,“你冷臉的時候真的挺吓人,回來岳同學更不會拉了。”

并不會。

他冷臉,岳豪面壁,兩人誰也不影響誰。

不過小丫頭左一句“擔待”,右一句“岳同學”,倒是真叫他不爽起來。

他拽着她手腕,拉着人去了站牌後面,僻靜背人,可稍稍透過縫隙又會看到外面等車的人,這就莫名産生了一種随時會暴露的刺激感。

“你、你幹什麽啊?”安好攥緊了衣角,不敢看他,“我得趕緊回家了。”

陸珂頓了頓,說:“不高興。”

“什麽?”她擡起了頭。

“我女朋友一直在為別的男生說話,我該很高興?”他皺眉道。

安好真的不想笑,但忍不住。

這種一臉冷酷說着“我不高興”的樣子,好可愛啊。

“不許笑。”他更不高興了。

可安好真的控制不住。

她現在好像明白為什麽陸珂會對岳豪有“敵意”了,原來是吃醋!

陸珂看她不聽勸,笑得越來越開心,笑得越來越叫人移不開眼,那徹底綻放開的梨渦裏像是灌滿了酒,他覺得自己醉了。

上頭。

邁步上前,他張開雙臂把人夾在懷裏,低下頭就是嬌豔欲滴的唇。

“笑得這麽開心,”他深邃的眼眸明亮而有神,“不向我傳遞一下?”

安好愣愣,眼看着他的臉在自己眼前一點點放大,她的瞳孔也随之擴散,一瞬間,緊張驚恐的情緒都給吓得休眠了,腦子裏空空如也,只剩下——

“不行。”

說完,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腦回路,居然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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