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四十四杯奶茶
陸國軒在校方的簇擁下參觀展列館, 身側還有七位家委會成員。
之前在體院館距離大, 安好只能從屏幕裏看陸國軒, 現在一下子拉近距離，她反倒不敢明目張膽地看了。
總有種看老了的陸珂的感覺。
可不偏心地說, 陸珂長得比他爸好看, 估計是陸珂媽媽生得也美，陸珂結合了父母的優點。只是……
陸珂的媽媽太悲慘了。
如果陸國軒提前告訴裴櫻一聲, 又甚至他為了兒子的性命犧牲利益, 給裴櫻真錢……都不會出現那樣的慘劇。
這大約就是爺爺說的商人本色, 萬事利字當先。
沒親情、沒友情、沒愛情。
校長一路親自給陸國軒做講解, 陸國軒表情淡淡，沒發表過一句意見，看起來就是在走過場。可就是這樣, 還是給校長激動得不行。
眼看着一大波人就要到D區，安好莫名有點緊張。
他不就是陸珂的爸爸嗎？他兒子她都不怕, 他還能……好吧, 她還是小怕陸珂的。
清清嗓子，安好昂首挺胸準備迎過去。
剛走兩步，陸國軒的秘書急匆匆過來在陸國軒耳邊說了什麽，陸國軒聽後又跟校長說了兩句，然後就這麽走了。
對，走了。
留下一幫人面面相觑，安好也懵在了原地。
正走神，她聽到有人叫“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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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晟向她走過來。
“爸。”她乖巧地叫人。
安晟點點頭, 整理了下袖口，裝着不經意地問：“陸總是你們學校學生的家長？我怎麽沒聽你提過。”
她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啊。
“我不知道這位陸先生來，學校沒通知我們。”她說。
安晟心想，自然不可能通知。
這次校慶遍邀學生家長，但由于是在工作日，不少家長以工作為由拒絕出席。他過來，也為非是因為他新加入家委會，不好不給校長面子罷了。可如果大家知道陸氏集團的現任CEO會到，估計學校大門都會叫家長給踏破了。
“哪個學生的家長？”安晟問，“你認識嗎？”
安好搖頭。
安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信了。
陸家對于這個獨子的保密工作做得極好，在媒體上沒有任何消息，而私下裏能接觸陸家的更是鳳毛麟角。
安晟嘆口氣：“自己多留心眼。這陸家不比普通人家，得罪不起。”
安好點頭。
不遠處，家委會已經快速浏覽完展列室，準備離開。
“晚上的晚會我不參加。”安晟說，“完事之後還是老李來接你，你直接聯系他就行。”
安好一聽，一把抓住安晟的手腕：“爸！您怎麽走了呢？您……您幾點走啊？我、我這是第一次演出，想請您看。”
原來是為這個。
瞧她剛才那表情，安晟還以為有什麽大事呢。
“待到下午四點走。”他說，“和校董他們還要坐坐。我問了，有錄像，我回來再看你表演，聽話。”
安好點了下頭，但皺着的眉頭卻沒松開。
***
中午。
參加校慶的家長可自願和孩子在食堂就餐。
安晟想着晚上不能看晚會，就把陪安好吃午餐當做賠償，跟着她一起去了食堂。
用餐的人不在少數，家長也多。
對于這些非富即貴的家長而言，這種體驗也算是新鮮。
“小好！”
葉曉冉揮手跑過來，身後跟着葉爸爸和葉媽媽。
安好頭一次見葉爸爸，不得不說，基因這東西實在是強大，葉曉冉和葉爸爸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這孩子的爸爸是土地/局的，對嗎？”安晟小聲問了一句。
安好點了下頭，眼裏的笑意少了幾分。
“叔叔好。”葉曉冉笑道，“我叫葉曉冉，這是我的爸爸媽媽。”
安晟主動和他們握了手，兩家決定并在一桌吃。
打好飯菜，一行人往深處的大桌走。
葉曉冉眼尖，瞅見端着托盤沒找到小桌的陸珂和岳豪，邀請他們一起吃。
安好和陸珂對視一眼，有那麽一瞬，她竟有種被抓/奸的驚悚感，好在陸珂那張冰塊臉在外人眼裏看來不像是對她有意思的。
七個人落座。
三個家長相互寒暄，說話客客氣氣的，他們這邊就顯的安靜得多。
“這幾個孩子都是心善，上次我家安安崴腳，還特意過來看望。”安晟和藹地笑笑，“叔叔謝謝你們了。”
岳豪和葉曉冉都回應了一句，只有陸珂冷淡依舊。
他心裏不痛快。
想給女朋友夾雞翅，不行；想牽牽女朋友的手，不行；最可恨的是，剛才想親親女朋友，失敗。
安晟掃了眼陸珂，漫不經心地說：“爸爸媽媽沒時間來，可惜了。這次校慶辦得不錯，還是值得請個假過來的，說明理由，上司不會不批準。”
桌上靜悄悄。
安好不明白安晟怎麽就那麽在意別人對他權威的态度？這話說得也太高高在上了。
不就是冷臉嘛，人家就是酷boy！
再說了，人家爸爸不是沒來，剛才大會上壓軸的那位就是人家親爹，不僅來了，還給學校捐了教學樓……
“爸，您喝粥嗎？我去給您盛一碗，您胃不好。”安好問。
葉爸爸葉媽媽忙誇安好孝順，安晟受用，便也就順勢翻過這一篇，讓她去盛一碗。
安好去消毒櫃拿碗時松了口氣。
就不該一桌吃飯。
“生氣了？”
安好吓一跳，手裏的碗滑出去，還好某人速度堪比閃電及時接住了。
“你怎麽過來了？”她都不敢回頭看，“你真是……”
陸珂給她碗，自己裝模作樣地也拿了一個，應道：“岳豪也出來了，他們不會懷疑。”
真是的。
談個戀愛非得叫他吓出心髒病不可。
“我剛才不是故意不理你爸。”他又說，“我沒聽見他說話。”
安好：“……”
瞥他一眼，兩人往湯品區走。
“我沒生氣。”安好說，“我爸這人就這樣，愛面子大過天。誰要是不給他面子，他就非得找補回來。倒是我該和你說對不起，他剛才冷言冷語的，你別過意。”
有什麽可過意的？
他得感激他生了這麽一個女兒，還對她不管不顧，他才有表現的機會。
“李嘉銘他們想在元旦假期裏找一天出去玩，你去嗎？”陸珂問。
安好想了想，點點頭：“我給你做桂花糕。”
陸珂忍着想撲過去把她摁懷裏的沖動，咬着牙笑了笑，表情略顯猙獰。
***
熱鬧的食堂外，校園就稍顯安靜了。
育才一中的大門依舊敞開着，巨大的橫幅懸挂在上方，昭示着校慶的喜悅歡騰。不少學生和自己的父母外出吃飯，也有些家長壓縮了工作，這時候才趕過來。
通過大門時，需要出示邀請函。
但這只針對和學生一看就年齡不符的大人，而剩下的十六七歲的孩子們，明顯盤查得就松快了。
特別是今天學生們都穿育才一種特定的制服，看制服認人很方便。
所以，當一個身穿藏青色西服套裝、白襯衣、系領帶的男生進入學校大門的時候，沒有一個人覺得可疑。
***
吃完午餐，進入午休時間。
家長可以和孩子自由安排這段時間，但等到下午兩點時，學生必須回班觀看育才一中紀錄片。家長們則可前往多功能廳觀看，若有事在身，也可自行離席。
安晟約了校董們小坐，提前離開。
葉曉冉也和父母兵分兩路，至于安好他們，參加晚上演出的演員一律前往指定地點做上臺前的準備工作。
和陸珂分別時，安好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岳豪，岳豪心領神會。
“晚上想吃什麽？我叫外賣。”陸珂說。
安好舔了下發幹的唇，回答：“我想想再告訴你。學姐說要給我化妝，我待會可忙呢。”
陸珂笑着揉揉她的腦袋，和岳豪去了音樂教室。
安好所在的這個節目确實得化妝，得表現大家的精神面貌，而安好是其中的重點化妝對象。
不為別的，就為她長得好看。
都是年輕的少男少女，誰會愛看詩朗誦啊？所以說，他們這個節目唯一的亮點就是安好。
“你這皮膚嫩得能掐出水兒來。”學姐羨慕道，“用得什麽護膚品？”
安好沒聽見，眼睛一直盯着桌上的手機。
另一個學長說：“要我說學妹素顏就夠了，化妝就是畫蛇添足！”
“你個男的懂什麽？到了臺上燈光一打，臉上沒點兒顏色能好看？”學姐拿出自己的私藏，想着非得畫個驚豔的仙子不可，“都各自做好各自的事兒啊，咱們早弄完，一會兒早去其他屋轉轉。”
大家各司其職，專心幹着手底下的事兒。
唯獨安好，還處于神游之外。
“你不會是緊張吧？”學姐問，“怕什麽啊，不是還有我們在前面了嘛。”
安好剛要說什麽，手機亮了。
她“蹭”一下站起來，和學姐說了聲“不好意思”，抓起手機出了屋。
來到樓梯間的僻靜地方，她深吸一口氣，劃開手機。
“喂。”
“……你們學校今天夠熱鬧啊。”
真是韓少辰！
安好揪着的那顆心落下了，可下一秒又提到嗓子眼兒。
“你想幹什麽？”她問，“今天是校慶，你不要亂來。有什麽事的話……”
韓少辰笑了笑：“我還不能湊個熱鬧嗎？我知道，陸珂今晚有節目。也真是怪了，他這種目中無人的人還會給大家表演呢？”
安好摳着手機：“你到底想幹什麽？有事的話，可以明天再說。”
“不行。”韓少辰說，“你要是不想你的男朋友出什麽纰漏，就過來見我。或許你開導開導我，我就想通了。”
安好沒說話。
韓少辰那邊又嘆了口氣：“你看着辦吧。我就在你們學校博文樓後面的小花園裏。”
說完，挂斷了電話。
安好呼了口氣，靠牆站着，生怕自己因為腿軟摔一跤。
穩定好心緒也捋清思路，她看了眼時間，距離四點還有半小時，她立刻返回房間，和學長學姐說自己要去送一趟爸爸，馬上回來。
等出了房間，她給一個人發了條短信。
雖然她不知道這條短信能不能有意義，但該做的總得去做。
發完短信，她給安晟打了一通電話，告訴他教學辦的主任想私下和他聊聊培養計劃的事情，希望他過來一趟。
安晟雖心有疑惑，但安好也說得含糊，安晟還是答應了。
辦好這些事，安好獨自去了博文樓。
也不知道是怎麽的，路上她想起了有一年春節的事。
那年，安晟帶着江慧顏他們一起回來過年，安晟和安好不親，不管安好說的拜年話多好聽，安晟也只是給個紅包了事。
安好心裏難受，晚上自己一個人趴在被窩裏抹眼淚。
爺爺特意過來看她，跟她說了個道理：“安安，你得記着。沒有誰天生就得對誰好，雖說父母愛子女是天經地義，但也不是絕對。而你爸爸……他再不是也給了你生命，你可以怨他，卻不能為了他而讓自己變得無情無義。你的路還長，等将來遇到一個對你好的人，你就要想辦法回報他。沒有誰願意只付出，不求回報。”
安好曾以為最愛她的爺爺走了，這輩子不會再有人為她遮風擋雨。
以後的路，她得孤軍奮戰。
她從沒想到自己真會遇上爺爺口中那個“對你好的人”，可陸珂就是這麽神奇地來到了她的身邊。
就好像……好像是……
她腦子裏有個模糊的畫面，似乎是一個小男孩用很鄭重的表情在和她承諾長大後會保護她，會……她想不起來。
不管是什麽吧，現在是她回報陸珂的時候。
***
小花園內，韓少辰站在一棵枯敗的大樹前。
看到安好過來，他眼裏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但等人靠近了，就變成了不屑和涼薄。
“陸家的男的到底是有什麽好？”他問，“有錢有勢嗎？讓你們這些女的什麽都不管不顧了，往上沖。”
安好神色平靜，說：“現在說這些話有用嗎？你媽媽不會複活。”
韓少辰頓時面露兇狠。
安好下意識地想向往後，但想了想，還是堅定地不動，繼續道：“如果你真愛你媽媽，就該好好學習。等明年考個好學校，将來努力生活，過好日子。”
“好日子？”韓少辰冷笑，“看不出你年紀輕輕的，說話這麽老氣。這些說教對我一點兒用沒有，你別白費口舌了。”
安好灰心，本想着試試能不能說服對方，還是失敗了。
那就只有繼續按照計劃來了。
“你今天過來是程紫告訴你的吧？”她說，“她是你表妹。”
韓少辰不說話。
安好又說：“她好像很怕你。我看見過她手臂上的傷，和你有關系嗎？”
韓少辰笑起來：“你還有時間關心她呢？成，那咱們聊聊也不錯。她手上的傷是我弄的，她怪不了我，要怪就只能怪她媽。”
“你姨媽？”安好皺眉。
“我沒姨媽！”韓少辰喊道，“她收了黑心的錢，不肯追查我媽的死因，就算是死了也解不了我心裏這口氣。不過天道好輪回，她這個二婚丈夫除了喝酒就是玩牌，拖累着她們……這就是報應。”
說完，他露出一個瘆人的笑。
安好起了身雞皮疙瘩，也顧不得分析分析他這話裏的信息量，只想着安晟估計快到了。
“說一千道一萬，你就是認為你媽媽的死和別人有關呗。”她說，“可你既然這麽愛你的媽媽，為什麽不勸你媽媽放手呢？你是她唯一的兒子，她最在乎的肯定是你。還是說……”
“說什麽！”韓少辰瞪起眼，表情變得緊張起來。
安好在心底呼口氣，真是豁出去了：“你媽媽愛財勝過你，她的死是她自己造成的。”
小花園裏徹底安靜了。
哪怕風在吼，那也是襯托這份安靜。
韓少辰看起來也是沉靜的，面無表情，就連之前眼裏的那股蔑視都沒了。
可這樣的靜讓安好心裏發慌。
她不知道是自己的話說動了韓少辰，還是這話刺激不夠沒有激怒韓少辰？
正琢磨時，韓少辰從口袋裏掏出來把小水果刀。
“你愛財就覺得我媽也是，是嗎？”他說，“那就看看啊，要是陸珂看見你臉毀了，他是心疼呢，還是嫌棄呢？”
這轉變也太快了吧！
安好都有些佩服自己耍嘴皮子的能力了，不過小刀在前，除非她缺心眼兒，否則這時候唯一該做的事就是——
“救命啊！救命！”
她轉身就跑，韓少辰也如她所料地追。
唯一算漏的是她的好爸爸，居然還沒來！
這都多久了，爬都該爬到了啊！
“救命！老師！救命！快來人救救我！”
安好一邊大喊，一邊往前跑，忽然，只覺得頭皮一陣生疼，韓少辰拽住了她的頭發！
她想都沒想，回過身用手扇他，正好也用手臂擋了一下他劃過來的刀子。
“撕——”
安好制服被劃開，手臂出現一條口子。
韓少辰也一怔，沒想到她還敢主動出擊，等回過神再要照着安好的臉下手時，就聽一聲大吼：“幹什麽呢！”
安晟他可爬來了。
他一把将安好扯向身後，狠狠地怼了韓少辰一拳，緊跟着，一大幫保安也趕了過來，把韓少辰給制服了。
怎麽會有保安？
安好想起之前的那條短信，想起了程紫。
“安安！”安晟查看她的傷勢，“我的天啊，這是怎麽回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安好開心地笑了：“爸，我沒事。”
這麽大的血口子……
他女兒不會是吓傻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後面還有一章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