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四十八杯奶茶
期末考試如約而至, 痛苦結束。
放假前最後一天到校, 學生們領了成績單和寒假作業。
不管分數高低, 也不管作業多少,寒假到底是來了, 春節也要來了, 一家人熱熱鬧鬧過節團圓。
劉雲麗上完班會,特意叫安好去趟辦公室。
“初七開始, 咱們學校給培養計劃的學生安排了特別輔導, 為期八天。你沒問題吧?”
安好點點頭。
劉雲麗推了下眼鏡, 繼續道:“自考在今年12月初就會開始, 一輪刷下去一波人,一次不行就失去這個機會了。更別說學校內部就會有淘汰。所以時間不富裕,現在就得重視起來, 明白嗎?”
“嗯,劉老師。”安好再點頭, “我一定加油!”
劉雲麗難得笑了笑:“你只要保持現在的勢頭, 肯定沒問題。我就是擔心外部因素會影響你。”
幾年前,她也帶過一個好苗子,培養計劃裏的佼佼者。
小姑娘不僅僅是學習好,長得也漂亮,去海城大學都叫老師覺得可惜了。可這大好的前途,讓早戀給毀了。
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裏認識了一個別校的學生,因為這個學生,成績一落千丈, 最後勉勉強強上了個二本。
每每想到這個學生,劉雲麗都是又惋惜又恨鐵不成鋼。
“安好啊。”劉雲麗起身拍拍她的肩膀,“你也是大姑娘了,有些事你肯定也明白。但有一點,學業是一輩子的事,不等人。老師也是從你這個年紀過來的,心裏也有過小憧憬。這些憧憬将來都能成真,學業耽誤了那就是耽誤了。”
安好愣了愣,知道劉雲麗說的是早戀。
關于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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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雲麗瞧她不說話,也不知道她是沒明白還是難為情,但既然說了就得說透。
“培養計劃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一旦發現早戀就會從計劃裏開除。”劉雲麗說,“要是因為這個開除了,你覺得值不值得?”
安好指甲摳進手心,搖頭。
“明白就好。”劉雲麗坐回座位,“回家吧,春節和家人好好聚聚,然後回來上課。”
安好鞠了一躬:“祝劉老師春節快樂。”
臨關門前,她聽見辦公室有老師說:“劉老師幹嘛這麽嚴肅?給人家孩子吓到了。這學期期末,你們班成績不錯嘛。連那位大哥不都進步了?”
大哥,是其他老師對陸珂的愛稱。
這次期末考試,陸珂也不知道是超常發揮還是認真複習了,成績一下子進入了前一百,數學、物理是滿分,只是英語和語文拉了太多的分。
剛開始老師還覺得他是不是作弊了?
結果調了監控反反複複地看,人家大哥不僅沒有任何貓膩,而且門門科目都是第一個交卷。
這事又成了貼吧上的火貼。
安好輕輕關上門,一轉身,看到不遠處正在等她的“大哥”。
兩人默契地沒說話,一前一後離開教學樓。
肖志強和小組的其他同學做完衛生,正好看到他們隔着詭異的距離在校園裏漫步。
“我去!”有個男生小聲嘟囔,“大佬是要轉性了嗎?以後想做學霸,尾随人家啊。”
另一個男生接話:“人大佬都考進前一百了,還不許人家向學霸看齊嗎?”
幾個人都不走了,立在那裏看人家走。
看了會兒,也不知道是誰起了個頭,說了句:“我怎麽感覺他倆這氣氛不對呢?謎之和諧?”
一語驚醒夢中人。
陸珂和安好,一個校霸校草,一個學霸校花。
兩人的屬性看起來是對盤,但換個角度看的話,就會變成絕配啊。
“哪兒就不對?”肖志強說,“我早說了,這倆是宿敵。人大佬這次考得好,就是跟小仙女叫板呢!你們等着吧,以後還有的鬧呢。”
這一次,大家對這話顯得不置可否。
***
實驗中學也是今天最後一天上課。
放學後,安茜收拾好書包自己離校。
現在的她沒有一個朋友。
哪怕是之前她用那些小恩小惠維持的朋友都不搭理她了,更別說跟她關系不錯的一些男生也早就都對她避之而不及。
她起初生氣,後來難受,現在就只能忍着。
叫了輛計程車,她去田子巷的文具店買水筆和修正帶。
進店前,她瞧着前邊那人的背影眼熟,仔細一看,居然是安好,而不遠處的是陸珂。
安好去奶茶店喝杯奶茶。
本來和陸珂商量好,他先過去,誰想他放下書包又折返回來接她。
“書包給我。”
安好吐了下舌頭:“都給了你好多作業了,不沉。”
陸珂不聽,直接卸下她的書包拎着,牽着她的手往奶茶店走。
安茜看着這一幕,一時間,仇恨、嫉妒、委屈揪在了一起……
安好坐在大兔子裏,喝着陸珂親手做的奶茶。
惬意啊。
“什麽時候走?”陸珂問。
安好咽下嘴裏含着的大白兔奶糖,回答:“二十八出發,開車過去。”
每年春節,安晟都要回析元鎮老宅過節。
如今爺爺不在了,但安家祠堂還在,他們在外面的子女是必須要回去拜祭,然後小住一段時間的。
“你呢?”安好問,“回家嗎?”
陸珂并不想回。
但上次和陸華延攤牌之後,有些事他不得不适當讓步。
他走過去也坐在了大兔子裏,抱着安好讓她倚着自己,說:“我回去走個過場。”
安好點點頭:“韓少辰的事都解決了,你也不要和家裏人鬧得太僵。哪怕真的不想有什麽往來了,也別做得過了。”
“嗯。”他親了一下她的額頭,“聽你的。”
安好笑笑,頭靠在他肩膀上。
可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了,劉雲麗剛才和她說的那番話忽然在耳邊響起,她由不得嘆了口氣。
“怎麽了?”陸珂問。
安好怕他多想,就說:“沒事啊,正常嘆氣。對了,我今天聽到辦公室的老師誇你呢。我就知道你這麽聰明,學習一定沒問題。”
這話題轉換的未免生硬,可陸珂沒拆穿她這小伎倆。
學習這東西,他不是不愛學又或者學不會。
從小學開始到初中,他一直成績優異,尤其是數學,拿了很多奧林匹克競賽獎。忽然不學了,是覺得學習沒意義。
他好好學又或者不好好學,能有什麽不同呢?
但現在看看,能聽到她認可自己或許就是一種意義、一種不同。
***
大年二十八,清晨。
安好和安銳跟着安晟乘坐自家的商務車前往析元鎮,車程大概三個半小時。
安晟一路都在打電話。
他最近又談了一筆不小的生意,十分忙碌,這次能擠時間回老宅純屬為了祭祖,過不過節的,沒所謂。
而安好看着車窗外飛馳的倒影,心裏滿是期待。
熬過無聊的車程,鎮入口的大牌樓隐隐可見。
安好激動地探着身子,想和李師傅說再開快點兒,可礙着安晟正在閉目養神,只好閉嘴。
析元鎮不大,一天的時間就可逛完。
安家祖上是做古玩生意的,放在現在,或許會被人視為富戶人家,但擱在以前,做這種生意的不是什麽上層人物。
兵荒馬亂那些年,安家先輩帶着古董避世。
安好的太爺爺選中了析元鎮,花重金買下清朝時期在這裏做縣官的官戶人家,一直傳承到了現在。
“這麽些年了,還是老樣子。”安晟忽然說。
安好沒顧得上分析他這是感慨還是嘲諷,一心想着趕緊回家、回家!
終于,車子停平穩了。
安好看見照顧自己長大的鐘叔鐘嬸,頓時紅了眼眶,管不了其他的,下了車飛跑過去,撲進了鐘嬸的懷裏。
“安安回來了,安安回來了。”
鐘嬸抹抹眼淚,要不是答應為着太老爺(安好爺爺)守住老宅,她當時就該跟着安好一起過去。
“安安回來是好事,哭什麽?”鐘叔說,“趕緊先迎迎老爺。”
安好一聽這話,擡起頭沖鐘嬸調皮一笑:“要吃紅燒肉。”
“饞貓。”鐘嬸捏捏她的鼻子,扶她站好。
安晟站在老宅門口看了看,點點頭:“宅子打理得不錯,你們辛苦。”
“老爺這是哪裏的話,都是我們應該。”鐘叔和其他兩個年輕的傭人過去卸行李,“房間都收拾好了,老爺和小少爺,還有安安快進去休息休息。”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進了宅子。
安家老宅前面是座不小的院子,院子裏種着九棵松樹,還有各種花花草草,這些植物的布局是爺爺在世時親自布置的。
院子兩邊是連廊,可以直接通達後院,連廊房檐上挂着大紅燈籠和小彩燈,等到三十兒晚上一起打開,特別漂亮。
而正對着大門的是正廳,也就是客廳,穿過去是後院,有七間房以及一座小花園。
安好看到小花園裏的大缸子時,跑過去趴在邊上往裏看。
還在。
爺爺養的那些錦鯉都還在。
鐘嬸拍拍她的背,小聲說:“太老爺生前的東西都保留着呢,也都還好着。”
安好點點頭,用力揉了揉眼。
折騰了一會兒,安好把東西在房間裏歸整好,一仰頭躺在以前的小床上,心滿意足。
掏出手機,她給陸珂發微信問他在幹什麽?
此時,陸家老宅。
陸華延要求陸珂從現在開始就适當接觸陸氏集團的合作夥伴,所以今天特意把他叫過來。
畢竟能在大年二十八到陸家老宅來拜年的人,都是商場上的人物。
“這位就是陸董的孫子啊,小小年紀就一表人才啊。”某富商夫人誇贊道,“看這意思,陸董是要全力培養了。”
陸華延瞧了眼他那個一表人才的孫子的冷臉,笑道:“是得好好培養。我十八的時候已經幫着家裏看生意了,這小子還嫩得很。”
這話一出,明眼人都知道陸珂将來會是什麽身份。
于是,不少人都開始和陸珂套近乎、巴結他,也不乏有幾個家裏有合适女孩的想要撺掇撺掇。
幾輪下來,陸珂煩得不行。
但煩歸煩,他向來分得清楚什麽是大局,既然答應來了,鬧事就不是明智之舉。
應酬完,剛才的富商夫人和她的丈夫說是想要和陸華延合個影。
他們夫妻倆主攻海外生意,一向有這個習慣:照完相挂公司裏充門面。
陸華延沒拒絕,叫着陸珂過來一起。
與此同時,江慧顏待在公寓裏,一邊敷面膜,一邊選衣服,準備一會兒出門。
想起前段時間在電子雜志上看到的穿搭,她拿起手機翻看。
正好有人給她發了條微信:【看看朋友圈!許夫人戴着的鴿子蛋!】
江慧顏冷哼一聲,但還是去看了朋友圈。
鴿子蛋确實耀目,衣服也是華貴奢侈,但這些都不及許夫人身邊的少年能引起她的注意。
更何況,許夫人配的文字還是:和丈夫特來向陸氏集團董事長陸先生拜年,并和陸先生及親孫合影留念。
這個少年是……是陸氏集團的太子/爺?!
江慧顏終于想起來那次在安家別墅撞見這個少年為什麽會覺得熟悉了。
她曾在人物雜志上見過陸國軒,對陸國軒的長相印象深刻,而這個少年與陸國軒長得至少八分像!
一把扯下面膜,她大喊:“茜茜!茜茜!你快過來!”
安茜正在試新買的口紅,聽這一聲喊,手抖了抖,顏色跑出唇邊。
她氣惱地擦下去,去了江慧顏房間:“媽,你喊什麽啊?我正在……”
“你快看!”江慧顏拉她過來,“這個男孩上次來了咱家是不是?”
安茜自是一眼認出陸珂,沒說話。
江慧顏繼續道:“他是陸氏集團陸華延的親孫子!陸氏啊!上市集團,市值幾百個億,房地産巨頭!天啊!這孩子是陸氏集團的繼承人!”
安茜完全懵了。
她理了半天都理不出來思路,就聽江慧顏還在說:“……這個孩子來咱們家是做什麽來的?是……是來看安好的嗎?他怎麽會認識那個丫頭?哦!他是育才一中的嗎?”
安茜聽到“安好”兩個字,瞬間醒了。
陸珂這樣身份的人為什麽會喜歡安好這種沒見過世面的土丫頭?
安好根本不配!
安茜死咬這牙關,滿眼恨意。
***
吃完午飯,安好在院子裏喂魚。
看着魚兒們歡快地在水裏游來游去,她不禁想起爺爺第一次抱着她喂魚的場景。
那時候她還夠不到杠子,每次噠噠跑過來也只能抱抱缸肚子而已。
爺爺見了,一手抱起來她,一手托着食盒,說道:“我們安安來喂魚咯,你們得保佑我的安安好運連連。”
現在,她長高了。
可是……
她心裏難免酸疼,正巧手機在這時響起,分散了一點兒她的注意力。
“喂。”
陸珂聽見她細微的鼻音,一愣:“哭了?”
這耳朵要不要這麽好使?
安好這又笑了笑,往缸子裏灑了點兒魚食,說:“我好不容易回家了,有什麽好哭的?我就是……想爺爺了。”
陸珂想安慰她,可他一向不擅長這些言辭,搜腸刮肚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你今天在店裏忙嗎?我給你發微信好像是好久之前了。”她體貼地不再多說那個話題。
陸珂微微嘆了口氣:“還好。你那邊都收拾好了嗎?”
“都好了。”她走到一旁坐在小板凳上,“我房間和我走的時候一樣,就是貼了吊錢兒和福字。小花園裏的紅梅全都開了,漂亮極了。還有啊……”
陸珂耐心地聽着她說些周圍的一景一物。
明明才兩天沒見,可他卻覺得生活裏什麽都變得空了,哪怕是吃着她留給他的桂花糕,可沒了她在身邊的甜美笑臉,也都不香了。
“我一會兒拍點兒照片給你看吧。”安好說,“這裏還保留着以前的風貌,年味兒也足,過年可喜慶了。”
陸珂聽不清這些話,頓了頓,啞聲問:“什麽時候回來?”
回來?
她這才剛到啊。
安好說:“以往是最起碼過完初五回去。今年我爸有些忙,還不知道什麽情況。”
陸珂沒說話。
這時,鐘嬸那邊叫她過去嘗剛出屜的豆包。
安好應了一聲,站起來,說:“那我先挂了啊。晚點兒我再給你發微信,你……”
“我想你了。”他說,“特別想。”
安好定在原地。
“一開始,我想着你就去幾天而已。很快,我們就可以見面。可你現在才剛走,我就覺得哪兒哪兒都不自在。安安,你不能離我太遠。”
不然我會瘋。
安好抿着唇不語,任由鐘嬸那邊一次次催促。
“你去吧。”陸珂說,“晚點我……”
“我也想你。”
說完,也不等那邊回複,她火速挂斷了電話。
近墨者黑啊近墨者黑!
她現在也走直白路線了,真是羞死人了。
做了三次深呼吸,她準備去廚房,結果一擡眼,安銳捧着本書坐在連廊裏正看着她。
請問一下,你在這裏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