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四十九杯奶茶

“那個……”

安好斟酌着措辭, 鐘嬸耐不住跑過來催她快過去。

正好, 說不清楚幹脆就跑!

可沒想到她才跑, 安銳那邊就合上了書,又是用那種不鹹不淡的語氣說:“別一天到晚舉着手機, 爸不是傻子。”

留下這句話, 他施施然轉身離開。

安好一臉問號。

這明白人是不是明白的太多了?

***

除夕到,新年來。

析元鎮家家戶戶張燈結彩, 一大早開始準備年夜飯。

安家的老人不在了, 江慧顏和安茜再不濟也是倆人頭, 也都沒來, 老宅裏不免顯得冷清。

特別是安晟宣布他初二得飛國外談生意,天不亮就得起來趕飛機。他本來想帶着安好和安銳一起回去,可拜祭完祠堂又改了主意, 讓他們待到初五再走。

晚上吃年夜飯,安晟給了安好和安銳一人一個大紅包。

之後也沒陪他們看看春晚, 舉着手機又出去談生意, 一會兒說英語一會兒說中文的。

叮!

安好手機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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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曉冉發來視頻拜年,腦門上貼着大福字,作揖道:“葉福娃祝您和您的家人新春大吉,財源滾滾!紅包拿到手軟!”

安好覺得這個小視頻好可愛,先是謝謝葉曉冉的祝福,也祝她和葉爸爸葉媽媽新年快樂。最後,再問問這是怎麽做的?

葉曉冉連發一串“斜眼笑”的表情:【給陸大佬做一個是嗎?】

安好臉紅。

瞄了一眼專注于春晚的安銳,她扭頭給葉曉冉發了個語音:“你就告訴我嘛~”

葉曉冉發了個“吐血”, 回複:【你就這樣撒嬌給你家大佬發,估計他這晚上守歲到天亮不成問題!】

安好:“……”

有那麽誇張嗎?她也不好意思聽。

臨近新年之際,安好把錄好的小視頻給陸珂發了過去。

陸珂給了她一個999的紅包,然後就發過來視頻邀請,她趕緊按斷,又瞄了一眼安銳。

這一晚上,她快給安銳盯出來個窟窿了。

【等我一會兒回房間再視頻】

陸珂回了個“嗯”字,隔着屏幕,她都感受得到他滿腔的怨氣……

新年鐘聲準時敲響。

安好和安銳再次給安晟拜年,大家各自回了房間。

一關上門,安好就接通了視頻,那邊迅速通過。

“新年好。”她笑着說。

陸珂盯着她看。

小丫頭穿了件大紅色唐服,修身的剪裁把她姣好的身形完美勾勒出來,而胸前繡着的桃花因為某個部位的飽滿變得立體。

陸珂喉結滾動,想起那天吻她時,他緊緊地摟着她,緊到兩人無縫貼在一起……

“陸珂?”

聽到聲音,他回過神,清清嗓子:“你穿紅色好看。”

安好羞澀地笑笑,走到小沙發那裏坐下,舉着手機給他:“褲邊也繡了桃花呢。鐘嬸親手給我繡的。”

“鐘嬸?”

“嗯。”她把手機立在桌上,“鐘嬸和鐘叔從年輕時就跟着我爺爺,他們夫妻人很好,照顧我長大。”

陸珂點點頭。

屏幕裏的他和往常一樣穿着深色衛衣,冷白的皮膚經過鏡頭的處理,白得更有光澤。安好剛才甚至發現有些死亡角度,他都還能保持着帥氣。

還真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帥哥。

“你給我的紅包好大啊。”她趴在桌上說,“我也回你一個大的吧!我爸給了我一萬呢。”

他笑了笑:“那我還給你做什麽?這是壓歲錢,沒有回禮一說。”

“壓歲錢?我又不是你的小輩。”她說。

陸珂心想你的确不是我的小輩,你是我的小祖宗。

兩人拿着手機又說了好一會兒的話,直到安好這邊的鞭炮聲沒了。

“睡吧。”陸珂看她打了好幾個哈欠,“明天聯系。”

安好揉揉眼,乖巧地說了“晚安”。

***

三十兒一過,這個年就快了。

初一,安好跟着鐘嬸忙忙這兒、忙忙那兒的,過得更快。

初二,安晟離開。

安好起床後幫鐘嬸擀擀面條,吃完早餐就去爺爺的書房練字。至于安銳,他存在感極低,每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梅香飄逸的書房裏,安好端正地坐在書桌前寫字。

如今再寫,身旁不會有人指導她了,也不會有人再時不時妙語連珠,給她講過去的那些故事。

可她的心是平靜的。

雖然還是很想很想爺爺,但她卻不再悲痛,只是想念。

這大概是因為她有了新的依靠。

想起她這位新依靠,早上發的微信他又沒回。以前都是秒回,過年放假了,他倒忙了起來。

安好沒多想,繼續專心練字。

不一會兒,鐘嬸進來送點心和水果。

“剛才問小少爺中午想吃什麽,他說家裏就咱們幾個,簡單點兒就成。你有什麽想吃的?我給你做。”

安好覺得這才回來幾天,她臉圓了一圈,忙說:“簡簡單單最好。而且您做什麽我都愛吃!”

“就你嘴甜。”鐘嬸笑笑,“練吧,我去忙了。”

鐘嬸前腳剛走,安好的手機就響了。

新依靠?

“喂,你好忙啊。”

聽筒裏沒有立刻傳來他的聲音,而是嘈雜的人聲和呼呼的風聲,甚至還有鞭炮聲。

海城不是不允許燃放煙花爆竹了嗎?

她正要問你在哪兒,那邊就說:“我到析元鎮了。”

***

安好是從後門溜出來的。

大過年的,她真編不出來理由出門,可想見他的心早就飛了出去,就算是在牢裏,她也得想辦法越獄。

一路小跑,她來到析元鎮的标志性景點——蓮橋。

相傳,析元鎮最早時以曲河為界,分成西邊和東邊,兩邊的居民要想來往就只能把東西放在木盆裏,順着曲河飄啊飄,飄到對面。

後來,住在西邊的工匠愛上了住在東邊的繡女。

工匠為了和心愛的人在一起,修了這座橋。

這個繡女的名字叫阿蓮,所以這座橋取名為“蓮橋”。

此時此刻,陸珂站在橋上眺望。

安好看到他的那一瞬間,周圍的一切都虛化了,唯獨他清晰突出。

穩着狂跳的心髒,她向他走去。

腦子裏亂亂的,心裏也亂,只曉得他為了見她,居然大過年一個人千裏迢迢地跑來……

陸珂很早就看見她了。

眼前風景雖然美,卻總是少了什麽,直到她入畫才變得活了。

“跑什麽?”他看到她頭上的汗,“我一直等你。”

安好腳步一頓,然後突然加速撞進了他懷裏,燦爛的笑容讓梨渦徹底綻放開來:“你怎麽來了?你真來了啊!是真人!”

陸珂掐掐她的小臉兒,摘下圍巾給她圍上:“想見你,就來了。”

她踮起腳尖在他臉上吧嗒了一下。

***

析元鎮不大。

從鎮頭走到鎮尾,稍微走快點兒,有個大半天就能走完。

現在天氣冷,曲河的觀光小船不開,安好不知道該帶陸珂怎麽玩,只好先去了她以前常去的小店。

這家店賣的炒面特別好吃,會放很多的小菜。

安好早餐吃的不少,并不餓,可陸珂一大早就坐大巴過來了,沒有吃東西。

“你怎麽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呢?”她說,“我給你帶點兒家裏的吃的,好多呢。”

陸珂喝了口水,胃裏舒暢了些。

他本來訂的是明天的票,上午九點發車,中午到達。結果昨天查票的時候,有人退票了,他果斷又買了今天的票過來。

起得太早,再加上大巴裏空氣不好,他不太舒服。

“這家店你以前常來?”他說着,又喝了一大杯水。

安好托着下巴看他,說:“對啊。有時嘴饞了就跑出來偷吃一點。但不敢吃太多,否則回家就吃不下了。”

“剩下的浪費掉?”他記得她可是奉行節約。

過來送飲料的大叔說:“安安才不會浪費,安老爺子家教可好呢。我和我老婆都是專門給她做小份兒。”

陸珂了然,大叔忽然又問:“你是誰啊?以前沒見過呢。”

安好一愣,生怕這位大哥語出驚人,忙說:“他是我同學!新同學!”

“哦。”大叔笑了笑,“小夥子長得可帥啊,一看就是大城市裏的。慢吃哈!”

陸珂別有深意地看了安好一眼,沒有說話。

大年初二,店裏人不多。

再說他們來吃飯的時間,當不當正不正的,基本就是沒人。

陸珂慢條斯理吃着面,期間見安好總是看時間。

“你是偷跑出來的。”他說。

還真是洞悉一切哦。

安好嘆口氣:“我中午得先回去一趟,吃完午飯我再出來。就算我爸不在,我和小銳也是得老老實實的。”

“嗯。”陸珂應了一聲,低頭吃面。

瞧這樣子,肯定是不開心了。

不過平心而論,要是她大老遠跑來看他,卻只能在外面被晾着,她也不開心。

“要不你去我家吃吧!”

她把心一橫,想着自己還不能從遠方來一位朋友嗎?她人緣也是很好的呢。

陸珂愣愣,見她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不覺笑了笑:“不怕了?”

“怕。”她說,“可我更不想你在外面晃悠。”

小丫頭就是知道心疼他。

放下筷子,陸珂心情愉快地掏出手機發了條短信,說:“我有辦法。”

安好懵懂地眨眨眼。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小店裏迎來第三位客人——安銳。

安好當場驚在原地!

這是什麽不尋常的走向?

“你來了啊。”安銳看了眼陸珂,自然地坐在了中間的位置,“我還以為是明天。”

安好:“……”

陸珂說:“我中午想去你家吃飯。”

“中午?”安銳頓了頓,“晚上不吃?”

“也可以。”陸珂摸摸安好的杯子,見涼了,又給加了點兒熱水,“你安排就行。”

安銳點頭:“好。”

這都哪兒挨哪兒啊?

安好覺得自己肯定是在做夢,怎麽她的弟弟和她的男朋友,這兩個明明該互不相幹的人好像是多年摯友呢?

“你先回去。”安銳說,“之後我再帶陸哥回家,就和鐘叔他們說是我朋友。”

陸哥?!

這什麽鬼稱呼,安好徹底淩亂了。

陸珂送她出小店。

她拉着他去旁邊的小巷子,問:“這是怎麽回事啊?你什麽時候和小銳……”

“他還不錯。”他說,“以後你有事可以找他。”

安好:“……”

***

安靜的小店裏,安銳喝着可樂。

陸珂送完安好回來,坐在剛才的位置。

安銳瞟他一眼:“你對她還行。”

陸珂沒說話。

放假前,安好帶着安銳去奶茶店裏拿天文書。

趁着安好去衛生間的功夫,安銳主動攤牌:“你喜歡安好。”

陸珂坦蕩承認:“可她現在不公開,也不能公開。”

安銳盯着他,神情帶着不符合年齡的成熟穩重,可說的話卻是孩子才有的倔強和稚嫩:“那你會對她好嗎?你要是欺負她,我就把事情抖摟給我爸。”

這話着實讓陸珂吃了一驚。

聯想安茜的種種行為,他還以為這個弟弟也不會和安好和諧相處……

“我們什麽時候走?”陸珂問。

安銳又喝了一大口可樂,看看時間,說:“再等等的。讓她在家裏晃悠一圈,都知道她在家我們再過去。而且我跟鐘叔說我是來接人的,太快了,不現實。”

小小年紀,心思還挺細。

陸珂對這小子起了點兒好奇心,但想想安家內裏也不是多和睦,便沒有問什麽。

可有人願意說。

“我八歲的時候回老宅過年,聽宅子裏的傭人說我媽是怎麽嫁給我爸的。”

安銳從來不是什麽成熟的小孩,他是獨慣了。

讀幼兒園的時候就被江慧顏要求用課餘時間學奧數、學英語,等上小學了,直接丢到寄宿學校,每天和同齡人過得像勞改.犯。

或許童年裏缺失了太多本來擁有的樂趣,所以越簡單純真的東西越能吸引他。

可江慧顏不給他這些。

每每母子相見,江慧顏總是跟他說:“小銳啊,媽的指望全在你身上了。你好好學習,将來整個安家都是你的!你一定不能辜負媽,要讓媽揚眉吐氣。”

這些話聽多了,真的很煩。

于是,安銳不願意接近媽媽,也不願和總是嫌棄他像塊兒木頭的姐姐一起玩,更不消說一年也見不了幾面的爸爸。

那年回家過年,江慧顏對着老宅的傭人頤指氣使。

安銳去廚房拿點心時,聽到傭人說:“她耍什麽威風啊!自己怎麽當上的安太太心裏不清楚嗎?勾引有婦之夫做小三,還懷了孩子奉子成婚,她怎麽……”

那時他不懂什麽是小三,可他知道那不是好詞。

“後來我有個同學的爸爸媽媽離婚了。”安銳說,“她特別傷心,說是他爸爸外面有小三才不要她和她媽媽。我……就懂了。”

從那之後,安銳每次見安好,總覺得自己欠了安好什麽。

爺爺不行了的那天,他把每個人叫到跟前說話,跟自己說的是:“好孩子,你是家裏唯一的男孩,要保護姐姐。姐姐沒有媽媽,需要你多照顧、多擔待。”

那一次,安銳似乎明白為什麽爺爺執意要撫養安好。

除了舐犢情深以外,可能還是在為安家積德,為安晟贖罪。

“我是一定要保護安好的。”安銳揚起臉,表情傲嬌,“你,還在考察期。”

陸珂點點頭,笑道:“随便考察。”

***

安好焦急地在家等候。

直到現在,她還覺得雲裏霧裏……陸珂收買了安銳,馬上要以安銳朋友的身份來家裏吃飯?

還能再科幻一點兒嗎!

“安安。”鐘嬸擦着手過來,“小少爺帶了個朋友來,你也出來見見。”

安好掐了下自己的大腿。

好疼!

再掐一下,還是疼!

是真的了……

客廳裏,陸珂坐在紅木椅上,接過傭人遞過來的熱茶。

“小少爺難得有朋友來,別客氣,就當自己家一樣。”鐘叔熱情道,“這位是我家大小姐,小少爺的姐姐。”

陸珂站起來,人模人樣地伸出手:“你好,我叫陸珂。安銳在天文愛好班的朋友。”

“你、你好。”安好伸出手,“我、我……我叫安好,安銳姐姐。”

陸珂颔首,收回了手。

鐘嬸見都做好自我介紹了,笑着說:“你們孩子自己玩哈,中午飯馬上就好,我再添倆菜去!”

安好說:“我過去幫您。”

“不用。”鐘嬸擺手,“今年家裏冷靜,你和小少爺都沒個聊天的,趕緊陪陪客人吧。”

傭人全都撤到廚房忙乎。

安銳見事情安排妥當了,自己也回房間看書去了。

剩下的,只能是安好帶着陸珂去了後院,她上來就問:“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了!一五一十交代!”

陸珂拉她的手,她不肯,一個勁兒地躲。

“那小子不傻,我對你的心思一清二楚。”他說。

安好一愣,想想那天安銳說的話,好像确實是知道什麽的樣子。

“都賴你!”她錘了他一拳,“肯定是你在游樂園那天露餡兒了!你怎麽這麽讨厭啊?我以後怎麽面對小銳!我弟弟還不到十四呢!”

怎麽就面對不了?

還“我弟弟”,他還是“她哥哥”呢。

握住撓癢癢的小粉拳,他哄道:“他什麽也不會說,你別生氣。以後我多注意。”

都發現了還注意個毛啊!

安好真是氣得夠嗆,甩開手去了自己房間,毅然決然地鎖上了門。

好不容易登堂入室的某人,站在風裏……喝風。

***

下午。

陸珂和安銳下國際象棋。

安銳水平不錯,每次輸的不算慘,而且越挫越勇,越輸越玩。

安好一看也沒自己什麽事,就去廚房幫鐘嬸打下手,鐘嬸說家裏難得來客人,她要拿出來看家本領做一大桌子菜。

“又不是貴客,您幹什麽這麽費事?”安好說,“而且,他是小輩。”

鐘嬸不以為意:“我看這孩子氣度不凡,不像普通孩子。小少爺怎麽說的?天文愛好班,是不是研究什麽火星月亮的?那是科學家啊。”

科學家……

安好真想拿出來某人年級倒數的成績單。

“安安啊。”鐘嬸忽然湊過來。

安好回過神:“怎麽了?要我說,就算是科學家那也是以後的科學家,現在就是個小孩。”

“什麽小孩?我問了,都十八了呢。”鐘嬸說,“你馬上也要十七了。你覺得這個陸珂怎麽樣?我看着可是不錯。”

安好:“……”

您該不會是要給我們相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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