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五十一杯奶茶
安好雙眼空洞地翻着帖子。
對于大家的質問又甚至是不懷好意的內涵描述, 她有些麻木了。
她想停下來不看了, 可很快又有人在帖子裏曝光了陸珂的身份, 說他是陸氏集團的太子/爺，身價多少多少。
這消息出來, 樓立刻歪了。
大家從內涵安好和陸珂在閱覽室裏的行為, 變成安好是不是早就瞧上了人家有錢，急着主動獻身……
咣！
手機滑落到地上, 安好所有的意識徹底崩了。
張阿姨拿着燙傷藥膏進來, 稍稍掀開她的睡意查看傷口, 她疼得直哆嗦。
嬌嫩白皙的皮膚通紅一片, 不少地方已經起鼓，而手背上連串的水泡更是觸目驚心……
“這！”張阿姨心急如焚，“大小姐, 咱們還是去醫院吧？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話才說完，安晟又進了房間。
他先是看到掉落在地上的手機, 彎腰撿起後便用力砸在地上摔碎。
然後指着安好的鼻子, 吼道：“在我擺平這件事之前，你不許去學校！你要是敢去，又或者還敢聯系那個男生，我打斷你的腿！”
不給任何解釋的機會，甚至也不看一眼那些傷，安晟摔門離開。
“大小姐！”張阿姨無措地舉着藥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安好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沒吭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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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天周五, 育才一中跟掀了鍋一樣熱鬧。
之前和安好表白的學弟因為沒得到回應，一直心有不願。現在看了帖子，認為安好是個物質女孩，所以才瞧不上他，只喜歡陸珂這種有錢的公子哥。
他把自己的“遭遇”和同學說了說，沒一節課的功夫傳遍整個學校。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班裏的女同學說，“看着那麽清純，敢情都是裝的！瞧着平時坐那兒不動，好像是在學習，誰知道心裏想的是什麽？”
另一個女同學說：“可不是嘛。我聽說之前校慶晚會彩排，她借着排練，結束後去堵陸珂。還真是锲而不舍！”
其他女同學聽了都笑：“那誰叫人家陸珂有錢呢？陸氏集團啊，天天新聞裏播的集團！和國外好多合作項目，都是幾百億美金的生意。”
“诶诶！你們說上學期郭藝晴的事會不會是她自導自演？我一直覺得郭藝晴那麽驕傲的女生怎麽可能做這種事？說不定是她怕陸珂和郭藝晴好上就冤枉郭藝晴！”
“有道理啊！我也這麽……”
乓乓乓！
葉曉冉忍無可忍，用書狂砸桌子。
“你們幾個長舌婦，有舌頭不知道怎麽用是吧？”她喊道，“之前是誰讓安好給講題？腦子蠢的像只豬一樣，麻煩了人家好久，人家有過一點兒不耐煩嗎？又是誰死皮賴臉求安好替自己值日，後面也沒還回來？說話不犯法，但造謠犯法！管好你們的嘴！”
幾個女同學紛紛翻了白眼，有的回怼道：“你和安好關系這麽好，怕是近墨者黑了吧？可別拿綠茶白蓮當應該啊，到時候你也沒人理了。”
葉曉冉拿起水杯作勢往外潑，女同學們驚叫跑走。
“嘴巴不幹不淨，簌簌口吧！”
喊痛快了些，葉曉冉扭頭看了眼同樣沒來上學的那位的座位，氣更不打一處來。
安好的名聲受了這麽大的損失，他人呢！
陸珂天不亮就來了安家別墅。
他給安好打了一晚上的電話，始終是關機狀态。
稍想想安好她爸愛面子如命的性格，他根本坐不住，直接過來了。
冷靜過程中，他知道自己不能和安晟正面沖突，畢竟安好沒成年，很多事不可能越了安晟。
所以，他一直等，等安晟離開。
九點一過，安晟乘車離開，陸珂立刻過去按響門鈴。
裏面傳來的聲音，像是上次招待他們的那個阿姨，他穩着情緒說：“你好，我是安好的同學，有重要的事找她。”
對講那邊遲遲沒有回應，他剛要再開口，聽到：“這位同學你等一下。我出去和你說。”
張阿姨沒膽子放陸珂進來。
不說安晟下了死命令，說是今天誰要是敢放外人進來就滾蛋；單說樓上安好房間外的老李，但凡有陌生人進來，肯定就是一通鬧。
隔着鐵門，張阿姨打量着陸珂，還記得他。
這麽俊的小夥子，少見。
“同學，你找大小姐什麽事啊？她身體不太舒服，不好見客人。”張阿姨說。
陸珂心口一揪，抓着欄杆，急道：“不舒服？哪裏不舒服？這位阿姨，你讓我進去！我就是想看看她，你要是不放心在一邊盯着我也可以！”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張阿姨也算知道“源頭”在哪兒了。
俊男美女，年輕氣盛，可以理解。
“同學，你還是走吧。”張阿姨嘆口氣，“我家老爺吩咐了，誰也不能見大小姐。他得解決了這事才會放大小姐出來。不是我說，你們還是太小了，這事吧……”
“她到底怎麽不舒服！”陸珂低吼一聲，許久沒有過的戾氣再次升騰起來。
張阿姨被他震得愣了愣，也不知道一個少年怎麽會有這麽大的氣場。
想了想，她皺着眉頭老實交代：“大小姐端參茶給老爺，老爺一怒之下弄灑了茶……那是剛開的水，全灑大小姐身上了。我今早一看，哪兒哪兒都是燎泡。”
陸珂一怔，攥着欄杆的手無力地松開了。
默了半晌，他咬牙道：“請醫生了嗎？”
“老爺沒讓。”張阿姨憂心地搖搖頭，“那麽嬌嫩的女孩子，這可……”
陸珂當即掏出手機。
他手抖得厲害，幾次劃錯才找打朱越的電話。
“少爺好。”
“立刻……”他喉嚨發緊，頓了頓，“立刻派醫生到華庭水岸來。”
“這是要……”
“我他媽的叫你立刻派醫生過來！”
挂斷電話，陸珂閉上眼。
他心跳得厲害，一個強烈的念頭直沖腦門：進去帶走她！
可經歷了這麽多，他了解她的生活，也了解人言可畏，他知道沖動之下做出的任何事，最後承擔後果的是她。
從沒有過這樣的一刻，他覺得自己很窩囊、很無能。
嘴上說着多喜歡她，會一輩子保護她，可實際他還不夠強大，遠遠不夠。
“阿姨，我不進去。”他冷靜後道，“但一會兒的醫生請你務必放行。”
張阿姨有些為難。
陸珂繼續道：“她就算犯了天大的錯，也是這家主人的女兒。再說燙傷不是小事，你就算不為別的，就當做做好事。”
張阿姨也是打心眼兒裏喜歡安好這姑娘，最終點頭。
“還有，”陸珂摸摸口袋，有一支筆，但是沒有紙，他只好撕開煙盒，“幫我把這個給她。”
***
消息不胫而走。
正在辦公室處理工作的陸國軒從秘書那裏得到消息後，立刻叫信息部的人想辦法删帖子。
陸氏集團運營這麽久，信息部和公關部還是頭一次聯手處理校園公共事件，而且還是太子/爺的“桃色新聞”？
一個個都是一臉懵逼又一心看戲。
“這個混賬東西！”
陸國軒拍案而起，氣得在辦公桌後面踱步。
自從陸珂小時候遭了綁架這一劫，陸家對他的保護問題極其重視。除了心腹的人，沒人知道陸珂具體在哪兒讀書，又或者是長相。
即便是陸珂“離家出走”，甚至是住在現在那個地方，陸家始終沒有松懈對他的保護。
更何況用陸華延的話來說：“他出去過也好，顯得普通些。不然被有心人察覺出和家裏有關系，也是麻煩。”
這才是陸珂能太太平平住在外面的最主要原因。
現在可好，因為……
“早戀？”陸國軒回過神，“他居然是因為早戀被曝光的身份？那個女孩曝光的嗎？這個傻子，自己是什麽身份不知道？多少人只看他的錢！”
秘書想解釋應該不是這樣。
可陸國軒在氣頭上，已經掏手機撥通了育才一中校長的電話。
“陸、陸總，您好。”
“你就是這麽保護我兒子的！”
校長這次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這位祖宗在學校裏就差橫着走，再不濟，他把校長的位置給了也行……饒是這樣，還能出這麽大的簍子。
“陸總，學校已經在處理了。”校長戰戰兢兢地說，“該删帖子删帖子，該澄清澄清。都是一群小孩子們，不會……”
陸國軒聽不進去這些，他只要一想到陸華延在知道這事後又會責備他多麽多麽無能，連自己的兒子都保護不好，他就煩躁。
“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他說，“開除那個女學生，把我兒子摘幹淨！”
***
安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過完這兩天的。
又或者說，直到現在她都不明白這是怎麽了……之前大家還舉杯承諾要好好學習的，她還對新學期充滿鬥志和期待。
醫生來給她瞧了傷，說還好當時她皮了件毛衫下來，否則能構成三度燒傷了。但脖子那裏沒有衣物遮擋，傷情比較嚴重，需要好好用藥，千萬不能馬虎。
打開小臺燈，安好拿出練習冊。
她不能停下來做題，不然她腦子那麽笨，到時候陸珂考上海城大學了，她沒考上怎麽辦？
想起陸珂，她起身走到窗邊，枕頭下面壓着他給她的“紙條”。
——別怕，我很快來接你。
揉了揉眼睛，她無聲地哭起來。
——你到底什麽時候來啊？我好害怕。
***
周一的清晨，沒有太陽，周遭一片陰冷。
安好和陸珂的這場開學大戲非但沒有因為删帖而停止，反倒是引起了更大的猜測。
特別是兩位當事人自從出事就沒露面，十分引人遐想。
岳豪下了車，一邊走，一邊喝了口他寶杯裏的熱水。
倒春寒、倒春寒。
這時候可是賊冷。
他擰好蓋子往教學樓裏走，一幫學生卻成群結隊地往辦公樓裏跑，臉上還帶着不同尋常的激動。
出于好奇，他跟着湊了回熱鬧。
教學樓一樓大廳。
這裏是擺放育才一中各種團體獎項的地方，是榮譽的聚集之地。
可學生們對這些不太感冒，除了一樓東面的公示板，還比較有價值。
此時此刻，無數個腦袋包圍了公示板。
岳豪好不容易殺出一條血路，結果一看公示內容，水杯啪嚓掉在了地上，胖大海轱辘了出來……
陸珂剛醒，手機就亮了。
他心頭一跳：安安？！
一把抓起手機，屏幕上出現的只是“岳豪”兩個字。
猶豫着要不要接的功夫，電話挂斷了。
這兩天，陸珂想了很多。
确切的說，他想了未來，有她的未來。
那天她問自己想去哪個大學？
他是真的沒有想法，不管是世界一流的大學，還是國內普通大學，又甚至是不上大學……他都沒想過。
以前，他不覺得自己沒想過就是錯。
而現在，他覺得不去想這些就冒然和她在一起，就是他媽的混蛋！
嘆了口氣，陸珂搓搓臉準備起床，他不打算去學校，他要去趟陸家。
一腳邁下地，手機又亮了。
而這一次，不是電話，是短信。
***
周一的升旗儀式是每個學校必須的環節。
不管是八月酷暑還是臘月寒冬，學生們都得一個個排好隊站着，聆聽大喇叭裏孜孜不倦的教誨。
可今天，大家都有點兒小激動。
他們紛紛猜測校長會不會宣布一件事呢？
終于，到了國旗下講話的環節。
校長親自登臺，手裏拿着一摞紙，看得學生們抻着脖子都在嘀咕：到底是不是要宣布啊？
“新學期開始了，又是一個新氣象。”
沒勁，老生常談。
“過去的成績，不管好壞都已經是過去。今天的你們站在新的起跑線上再次出發，迎着太陽追趕……”
太沒勁，能不能換個新鮮的？
“卧槽！那個是不是陸珂？”
操場上忽然起了一片騷動，大家全扭頭看向那個急速向着主席臺奔跑的身影，有一個學生确認了，操場上就立馬通了消息。
真是陸珂。
他穿着一身黑色運動裝，幾乎是不修邊幅，可偏就是這股随意不羁讓他充滿男性魅力，引得女生們又暗犯花癡。
“陸珂！你要做什麽？這麽多同學在呢，別胡鬧！”劉雲麗攔他。
沒攔住。
陸珂氣喘籲籲地跑上主席臺，看着比自己挨了一頭不止的校長，目光淩厲，沉聲道：“你不能開除她。”
校長：“……”
陸珂奪過來話筒，大喇叭發出刺啦刺啦的尖鳴聲。
學生們有的堵耳朵，但更多的是目不轉睛地盯着臺上的少年。
這一年，陸珂快十九歲了。
放人堆裏是百分之百最耀眼的那個，一句話、一個眼神，都有人願意以他馬首是瞻。
可他知道，真心待他的沒幾個。
“我要澄清一件事。”
操場上盡是少年清冷嗓音的回聲。
“貼吧上的視頻不假。那天，我上學遲到，用偷順的鑰匙去這個廢棄的閱覽室補覺。她恰好要去教學辦，走錯了方向。敲了門後，我一眼認出來她，就把她拉進了閱覽室。梅主任來敲門，是我騙她不許開門。”
被忽然點名的梅主任，心裏慫的一逼。
之前不知道這位大哥的身份，還以為只是拳頭硬。他罵了罰了，認為憑借光榮的人民教師身份不會有事。
這次一爆料，原來人家是哪兒哪兒都硬！
“我騙她，是因為我想接近她。我那天遲到，也是因為我猜測她是實驗中學的，特意去等她。後來，我還做了很多的事。一步一步，步步算計，為的就是她能看到我，能走向我，能……喜歡我。”
操場上一片嘩然。
有幾個女生聽着眼睛都紅了，這是什麽炸天的神仙愛情啊！
而臺上的校領導，包括下面排着隊的各科老師，驚呆了——不敢相信啊，學校裏的一霸居然是這麽純情的小少男？
“都愣着做什麽？把喇叭給我掐了！掐了！”校長急的跳腳，假發上的呆毛立了起來，“後勤的呢？快着點兒！”
這都叫什麽事？
他老子讓他開了女學生，他冒着得罪人家家長的風險，咬牙做了決定。劉雲麗再三說情也給拒絕了……惡人都是他當的，結果他跑來拆臺！
陸珂站在臺上，晨風吹動着他的發梢、衣角。
回想着與她重逢的每個畫面，他清晰地感受到她帶給他的快樂、溫暖和美好，也忽然明白原來愛一個人也可以讓自己長大。
他會心地笑了笑，眸光一點點變淡，變溫柔，大聲宣布：“所以帖子上都是假的。不是她知道了什麽來找我，而我認準了她，不讓她再離開我。因為我已經……”
最關鍵的時刻，聲音戛然而止。
校長舒口氣，可算是阻止這位祖宗繼續發瘋了。
但下一秒，一個铿锵有力的聲音回蕩在整個校園，整個天空：“我已經喜歡她十年了，我要永遠喜歡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還記得缺德妹妹嗎？
這一次，她要game over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