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說話的那人是廖國公一黨的, 名廖安洪, 和廖安然同屬安字輩,是廖國公的侄子,曾為典屬國, 召撫西南諸夷, 如今位列九卿之列,在宗親裏很有威望。
“就算貴為皇子,此舉也大不敬。禦道乃是皇帝走得路!身為臣子只能跪在禦道兩側!”廖安洪毫不示弱道, “這是老祖宗留下的規矩。”
廖安洪說得在理,很快下起了附和之聲。
洛中丞還未開口,徐宗正則是在微微蹙了蹙眉。
突然外面發出了一陣陣渾厚的鐘聲。
緊接着, 外面就傳來了一道尖銳的傳報聲。
“陛下駕崩了!”
“陛下駕崩了!”
……
……
朝臣們一下就愣在了原地, 顯然沒有想到事情會如此突然。
“陛下怎麽會駕崩了?”
“是啊,之前上朝都好好的。”
……
“肅靜!”這時旁邊的內官高聲喊道,底下的人才安靜了下來。
“先皇身體一直虧損,在昨日夜裏不幸賓天了。在遺诏中,因為沒有留下子嗣,先皇将大秦的王位傳給了我。”墨綠色的眸子俯視着下面的衆臣,“現在還有人以為我站在這不合适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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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 廖安洪不由咬了咬牙。
他萬萬沒想到封景榮會在這時安排皇帝的死。
“陛下的遺诏在哪, 我們要親眼看看。”
“曹宇。”封景榮喚了一聲。
很快曹宇就握着一道卷着的聖旨走了上來, “哪個想看的,自己上前來。”
曹宇是帶刀上來的,一時間竟沒有一人敢上前一步。
當日登基時, 血流成河的慘狀實在是讓他們留下不小的陰影。
“想來一個個看也太麻煩了。廖典客,不如就由你代諸公瞧瞧先帝留下的遺诏好了。”封景榮嘴角劃出一絲戲谑的弧度。
被當衆點名,廖安洪也不好拒絕。只好硬着頭皮走上前來,從曹宇手裏接過遺诏。
“這、這……不可能。”廖安洪望着遺诏中所言的內容,手緊緊捏着,“這遺诏一定是僞造的,陛下怎麽可能會留下這要的遺诏!”
“放肆!”聽了這話曹宇當場就要将腰間的長劍拔出。
“等等,既然廖典客不信,那不如拿去給徐宗正瞧瞧好了。”封景榮擡了下手讓曹宇按捺下來,不要妄動,“徐宗正是我朝最負盛名的翰墨大家,朝中大臣的字他都能分辨清楚。宗正麻煩您瞧瞧,這份遺诏是不是陛下的親筆。”
徐宗正上前一步,曹宇将那份遺诏又送到了徐宗正的手上。
徐宗正看了片刻,随後擡起頭來:“丞相大人,此事事關重大,下官想要一些先皇以前的字帖作為比較。還有下官想讓林大人和下官一起品鑒,以防出現誤判包庇的疏忽。”
“徐家門風,遠近聞名。不過既然徐宗正提出來了,林大人便同徐宗正一起了。”封景榮很是從容,對于徐宗正的要求都一一滿足了。
很快,就有內官從封高義的書房裏搜出了曾經寫下的信件草紙。
徐宗正和林大人在細細對比,廖安洪則是在旁焦急得望着。
封景榮這一手玩得太絕,如果這份遺诏是真的話,那廖安洪之前的所作所為無疑是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
此時,廖安洪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那份遺诏是僞造的可能上。
然而,他用餘光瞧瞧掃了眼站在禦道上的男人,心裏不由忐忑了起來。
封景榮神态很鎮定,他之所以能放任徐宗正随意檢驗這份遺诏的真僞,自是因為這份遺诏上的所有字本來就是由封高義所書。
這份遺诏他早就在一年前就逼迫着封高義寫下了。
這無疑是個兩全其美的好主意,一面封高義知道這份遺诏的存在就不敢輕易尋死,另一面若是封高義死了,他就能名正言順的接手皇位。
封景榮很早以前就為自己準備了很多條路。
徐宗正和林大人低語了幾句,随後,将遺诏奉還到曹宇的手中。
“徐宗正,這遺诏到底是真是假?”見有了結果,廖安洪急不可耐得詢問道。
“這确實是陛下親筆。”徐宗正與林大人對視一眼說道。
廖安洪的臉一下就煞白了,高聲道:“徐宗正,您可就是大秦的風骨,您萬萬不能口出不實之言啊!”
“廖典客,老夫敢拿徐家百年清名做擔保,這份遺诏确實是先皇親筆。”徐宗正蹙了蹙眉,對着後面滿朝的大臣朗聲說道。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再無反駁之言。
廖安洪更是直接腳下一軟,身子一晃,險些連站都站不穩了。
曹宇将那份遺诏恭敬地送到封景榮的手中。
“諸公,還有人有異議的嗎?”封景榮舉着這份遺诏望着底下的衆人。
下面的人有不少還是心存懷疑的,然而這份遺诏到底是被徐宗正認可了的。
他們就是有再多的疑問也只能埋在肚子裏。
眼下的大勢,不容他們站出來發聲了,而更多的人已經漸漸偏向了封景榮這邊。
很快沉默片刻後,就有人率先跪倒在了地上。
緊接着就有一半的大臣伏在了地上高呼起來。
“吾皇萬歲萬萬歲。”
而站在那的人變得越來越少。
封景榮的嘴角愈發上揚,他微微昂着脖子看着底下那些人一個個在他面前伏下身子。
就算不情不願又如何。
就算心中不齒又如何。
他們還不是要匍匐在地上,喚他一聲“萬歲”。
封景榮根本不在乎他後世所謂的名聲。
殺父殺母殺兄。
他所做的沒必要躲躲藏藏。
無所謂什麽遺臭萬年。
只要那人不怪他就行了。
“且慢!我有一言。”忽然一個人的聲音打斷了那連綿的跪拜聲。
封景榮的臉色一下沉了下來。
不少人忍不住擡起頭來。
而曹宇的臉上已經滿是震驚。
因為打斷一切的人是他想都沒想的人。
“石将軍……”墨綠色的眸子眯了起來,封景榮的語氣很是低沉,“你想說些什麽?”
“我不認同這份遺诏。”石友明站在人群中平靜得說道。
“石頭,你瘋了嗎?”曹宇忍不住直接喊出了聲。
他怎麽也想不到石友明會在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來。
石頭他到底想要幹什麽?!
“石将軍,你想說什麽?這份遺诏可是已經被徐宗正親自檢驗過的。”封景榮緊緊盯着石友明的臉,他想從對方的神情裏找到一些東西。
然而他終是一無所獲。
他不相信石友明會背叛他。
但他也不知道石友明到底想做什麽。
“是啊,這份遺诏确實是真的啊!”
“這可是徐宗正親自說的。”
“是啊,難道徐宗正還會偏幫不成?”
……
下面的人議論紛紛起來,這時一直沉默站在那的洛中丞開口了。
“不妨聽聽看石将軍的所說的,諸公,在下定論也不遲。”
衆人不由将目光投向了石友明身上。
“我不是懷疑徐宗正的判斷,只是下官覺得這遺诏怕是用不上了。”石友明說道。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聽了這話,第一個按捺不住的是廖安洪。
他是不知道石友明為何會突然開始和封景榮作對,但眼下于他而言無疑是個機會。
“石友明,你将話說明白!”曹宇也忍不住了,站起身,一雙眸子瞪着男人,似要讨一個說法。
“石将軍,你想說什麽?”封景榮注視着男人沉聲道。
“我的意思是,如果陛下沒有死的話,那這份遺诏就無用武之地了。”說完石友明轉過身,朝着殿門外高聲說道,“恭迎陛下。”
所有人幾乎是不約而同的望向門外,只見一個身穿明黃色龍袍的男人站在那裏。
“封高義…”封景榮背在身後的手攥緊起來。
朝堂上發出陣陣倒吸驚呼聲,就在方才說賓天的先帝竟然就活生生得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先帝沒有死?!
衆人被這接連不斷的變故弄得昏頭轉向,已不知該向哪邊跪拜才對。
這時,一陣陰森瘆人的低笑在殿內傳了出來。
只見禦道上的男人捂着臉,似乎瞧見了什麽可笑的事。
洛中丞站了出來。
“丞相大人,既然陛下還好好得活着,眼下談遺诏太早了些。你也該先從禦道上下來了。”
“我竟是把這般久遠的事忘了,你可是洛中丞的學生啊。”封景榮将手緩緩放下,低聲說道。
“洛中丞确實是我的老師,只是與這件事無任何幹系。”石友明望着高高在上的男人說道,“我只是在糾正一個錯誤而已。”
“好,很好。”男人一步步從禦道上走下來,墨綠色的眸子望向了正面前的男人。
“陛下,不知您躲到哪去了?倒是讓那些內官誤會,以為您羽化賓天了。”
封高義的身子一哆嗦,只覺得手上的那個窟窿生疼。也顧不得自己還在文武百官前,忙跑到了石友明的背後。
“陛下不必害怕,你可是當今天子。”石友明轉過身,望向依舊有點哆嗦的封高義,從懷裏拿出了一樣的東西。
封景榮的眼瞳緊縮。
石友明手上握着的正是能調動大秦千軍萬馬的虎符。
“雍城外的兵馬都會聽從您的調遣,請不要忘記,您才是大秦的主人。”石友明伏下身子,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得進入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的耳朵裏。
這番話是說給封高義聽的,也是說給封景榮聽得,更是說給朝堂上的文武百官聽的。
到底眼下誰才是說話最有用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惹,因為榜單問題,所以要斷更到下周四。
【碼字不會停,保證下周四會掉落很多章節,直接到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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