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七日祭

一九九九年的鐘聲剛一敲響,警察便帶着追捕令闖入彼時L市黑幫龍首李權忠的家中,并将其逮捕。令人不解的是,李權忠剛被捕,其女李娴澤便被軟禁家中。

更令人意外的是,在李權忠被帶回警局的路上,警車突然招人劫持,李權忠下落不明十餘天,最終不幸被害,而李家連李權忠的屍首都未得見。

李家花重金懸賞劫持并殺害李權忠的人,然,還未等他們找到任何線索,當時與李家勢力不相上下的劉家便迫不及待地開始了一場奪權之戰,矛頭自然也就對準了在風雨中搖搖欲墜的李家。李權忠拜了把子的二弟全家被殺,三弟李景明的妻兒被人活活燒死,李權忠長子李沐風被人砍斷了雙腿,險些喪命。

李家元氣大傷。劉家家主劉傲冥更是放話“要讓李家在L市再無立足之地。”

李權忠此生最愛的女人徐淩菲大悲之餘,下令帶領剩下的李家弟兄沖進劉家與其同歸于盡,而劉傲冥看着眼前一身戾氣的女子淡笑着也不說話。許久才讓人将李權忠的屍首帶來,眼裏嘴角皆是得意,傲慢地看着徐淩菲道:“只要你肯帶着李家滾出L市,我便将他的屍首還你。”

徐淩菲仰天長嘯,脖頸處青筋根根突兀,半晌輕蔑地瞥了劉傲冥一眼,咬着牙道:“好。”

從李權忠失蹤到李權忠下葬不過七日,然而這世道早就翻天覆地大變了樣。

徐淩菲帶着李家一路從L市回到了他們白手起家的S市,再見到這些熟悉的場景,徐淩菲只覺得物是人非。

下葬當日,天空陰郁,葬禮上一片冷清。來送李權忠的只有徐淩菲、李景明,和坐在輪椅上的李沐風,李家弟兄死的死亡的亡最後站在這裏的不過三十二人。而李權忠生前的衆多好友,無論黑幫、商圈還是政客一個都未到場。

而每個經過門口的人,都會不由地駐足,皺着眉冷眼看着自始至終跪在門外不停磕頭的李娴澤,見她面前的空地上一灘血跡,皆是心煩卻無人心疼,最後紛紛拂袖而去。

“小姐,夫人讓你進去。”

“多謝楊叔。”被李娴澤喚作楊叔的人,名叫楊雄章,是李家原來的大管家,年輕時得李權忠援手,一直對李家忠心不二。

李娴澤一腳剛跨入門內,便感覺到一個冰冷的東西頂在了自己頭上。

徐淩菲舉槍頂在她的頭上,眼睛通紅,扯了扯嘴角冷冷道:“如此,你滿意了?”

李娴澤看着面前形容消瘦、神态憔悴的徐淩菲,滿目的悔恨,緊緊咬着嘴唇,剛開口道了聲“媽”,便迎面挨了一耳光。

“啪!”的一聲在空曠的靈堂內顯得格外刺耳。李娴澤不由地将頭瞥向一邊,發梢掩蓋下的睫毛投下一片剪影,很好地隐藏了她此時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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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這麽叫我,我徐淩菲擔不起。”徐淩菲看着她,眼角那一枚不大不小的淚痣格外刺眼。曾幾何時,她就聽人說過:“有淚痣的人注定一生多淚,恐給親人帶來不幸。”

徐淩菲眼裏的恨意一陣強過一陣,用槍狠狠點了點李娴澤的頭,冷冷笑道:“我怎麽會生出你這樣的東西?”

徐淩菲的笑聲聽的李娴澤心裏發慌,她急切地向前邁了一步,與此同時徐淩菲勾動扳機一槍打在李娴澤向前的小腿上。

左腿挨了槍子,李娴澤一個不穩,膝蓋直直砸在地板上,單膝跪地,鮮血娟娟流出,在地上彙成一灘。她微微皺了皺眉,死死咬着嘴唇,生生咽下破口而出的□□。

“疼嗎?”徐淩菲用槍點了點她的頭,扯着一抹妖豔的笑容道:“這就覺得受不了了?那你告訴我,權忠身上十七處槍口,疼不疼?風兒斷了的雙腿,疼不疼?我不過就給了你一槍,你有什麽資格皺眉?”

李娴澤身子冰冷,一張臉蒼白無血色,身上血跡點點狼狽不堪,眼神中的慌亂在看到徐淩菲嘴角嘲諷的笑容時,瞬間收回。擡頭,她想要解釋什麽,卻發覺百口莫辯,最後也只是無措又蒼白地道:“媽,”

徐淩菲不耐煩地皺了皺眉,将手裏的槍換到左手上,随後擡起右手好整以待地扇了李娴澤一耳光,也不等李娴澤将頭擺正,下一巴掌已經跟了過去。徐淩菲就這樣一巴掌接着一巴掌,不緊不慢地打在李娴澤的雙頰上,徐淩菲不停,李娴澤也不躲,抿着唇微仰着頭生生受着。

一時間,靈堂內只剩下清脆的巴掌聲,其餘的人皆冷眼看着也不勸阻也不插話。

不知多過了多久,李娴澤只覺得雙耳嗡嗡作響,雙頰腫脹火辣辣得疼。眼看着李娴澤滿嘴的鮮血,順着下颚一滴滴落下,徐淩菲的心中閃過一絲異樣的感覺,她猛然停下手,看着自己手中李娴澤的鮮血,想到就在幾天前,李權忠的鮮血也是這般染紅了自己的雙手、衣衫,比此時不知道要多多少倍,瞬間回神,反手又給了李娴澤一耳光。

徐淩菲噙着一抹虛無的笑容,揶揄道:“你再叫一聲‘媽’我聽聽。”

李娴澤張了張嘴,麻木的雙頰沒有任何感覺,努力發出的聲音混沌不清,半晌,她無奈地扯了扯嘴角,放棄了所有抵抗。

徐淩菲不再看她,轉過身去,看着面前的黑白照片,上面李權忠的笑容還帶着溫度,徐淩菲的眼淚瞬間滑落。

這麽多天了,在劉傲冥将她逼到絕路上時她沒有哭過,在看到李權忠狼狽的屍首時她沒有哭過,在眼睜睜見證了李家的頹敗後居無定所時她也沒有哭過,而如今再一次看到昔日枕邊人的笑容時,她再也控制不住了,這幾日積攢的委屈、恐懼、絕望瞬間占據了她整顆心髒,最後全都化作淚水滾滾落下。

在場的人無不為之動容,一時間壓抑的哭聲響徹整個靈堂,氣氛沉沉的壓得人透不過氣。

李娴澤強忍着在眼眶中打轉的眼淚,雙膝跪地,膝行過去,蹭出一條血跡。李娴澤停在徐淩菲身前,擡手扯住徐淩菲的衣角,仰起頭懇求地道:“是我的錯,求您不要,”

話還未說完,便被徐淩菲擡腿一腳踹開。徐淩菲扭頭冷冷看了她一眼道:“滾開,別碰我。”

随後踱了幾步,站在李娴澤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道:“不是你的錯,是我的。我錯就錯在,當初不該由着權忠寵着你,讓你進什麽警校。”

李娴澤咽了咽陣陣上湧的鮮血,掙紮着跪在地上,低着頭淡淡道:“娴澤無話可說,只求一死。”

徐淩菲冷哼一聲,搖了搖頭,擡手狠狠掐着她的下颚,迫使她擡起頭來,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死,你不配。”

在看到李娴澤瞬間黯淡下去的眸子,徐淩菲滿意地笑了笑道:“李娴澤,你之前所有毫無顧慮的高談闊論,不過是因為有人替你擋下了那些不堪,如今你親手殺了曾經願意為你撐起一片天的人,那麽也就只能換做你自己來抗了。李娴澤,我要你不惜任何代價也要重振李家。你什麽時候做到了,我什麽時候再送你去給權忠賠罪。你,聽明白了嗎?”

“娴澤,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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