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塵往事
上一世,西津四年,兩個姑娘降生,一個被爹爹厭惡,一個被爹爹專寵,這樣的兩個人本沒有什麽瓜葛,偏偏造物愛弄人。
那一日,院子裏,跪着的那個小孩兒吃了另一個的桂花糕,于是作為補償帶她走出了院子,找到了家。
多年後彼此再相遇,卻都有了自己的身不由己。李娴澤明知道,她不是她的良人,可她偏偏執念一片,放不下她也抓不住她。而蘇筱曦呢,她一心只想着守護鐘離夜,不計代價地利用她,冷眼看着她為了自己上下求索跌入深淵,最後才發覺自己早已躺在淵地。做了孽,誰能好活?
後來,李娴澤違背父願,有意又無意地幫了鐘離夜登基。
東津元年,李娴澤親自迎親蘇筱曦,又親手将她交給了鐘離夜。大殿內,蘇筱曦喜袍加身執鐘離夜之手,成為一代帝後。大殿外,李娴澤深情地望了一眼,最後落寞地轉身離開。
那一日,泰炎城飄着小雪,李娴澤靠在大殿外的城牆上,仰頭任淚水肆意。
後來的某一日,當渝可欣問起時,李娴澤也只是淡淡道:“我對她生了不該有的念想,如今落得如此下場,是我自己活該。但若是将她也拉扯進來,那便是作孽了。筱曦的後半生良人在側,衣食無憂,會很幸福的。而我覺得,也很幸福。”
雖然,李娴澤打定了主意,将她對蘇筱曦的愛慕深藏心底,可鐘離夜不肯放過她,命運也不想放過她。
那日,李娴澤被綁在大殿內,她的對面鐘離夜拉着蘇筱曦的手傲慢地盯着她冷冷問道:“你是不是喜歡筱曦?”
她點頭,她居然坦白地點了頭。惹怒了鐘離夜要将她斬首。
後來,蘇筱曦踱着步子,過去,在李娴澤面前停下,看着她微微皺眉,随後擡手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李娴澤的頭瞥向一邊,散落的發髻在她額前搖晃,她低垂着頭,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只覺得身體由內到外地發冷。
而更冷的是蘇筱曦的語氣:“李娴澤,你曉不曉得,你是誰?你曉不曉得,我是誰?”
李娴澤擡頭,眼圈氤氲,看着她苦澀地扯起嘴角道:“我就是因為太清楚了,才會忍心看着你嫁給別人。”
蘇筱曦身子一晃,眼眶通紅,破了皮出血的嘴唇,顯得格外妖豔。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緩了許久,複擡起手,又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她的臉上。
“李娴澤,我問你,你憑什麽喜歡我?”見她低着頭說不出一句話,蘇筱曦閉了閉眼睛,出口的語氣冰冷:“不要喜歡我,我覺得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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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娴澤身子猛地一晃,眼神空洞地好似被誰抽去了靈魂,心痛到沒有了知覺,胸口卻湧上陣陣腥鹹,她吞咽不及,悶咳一聲,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口中溢出。
果然,她也覺得自己這份愛,不堪吧。
後來的後來,鐘離夜仍是忌憚李娴澤,最後竟派人屠了她滿門。她的父親死了,母親死了,剩下個被砍掉一條腿的李沐風,看着她,滿眼的恨意:“李家三十二條人命,我定要讨回來。我要殺了鐘離夜,姐,你幫我。”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恩恩怨怨生生死死,家仇國恨下,他們的愛算什麽呢?那一日李娴澤僅帥三萬大軍便傾覆一國,東津亡,鐘離夜死,帝後蘇筱曦站在李娴澤對面,一把利劍抵在自己的脖頸處,聲音清涼:“成王敗寇,我蘇筱曦,作為前朝的皇後,絕不茍活。”
危急關頭,李娴澤擡手,生生握住了劍刃,力氣大到蘇筱曦抽不出來。指縫間浸出鮮血,順着劍身落下。
蘇筱曦恨李娴澤,李娴澤愛蘇筱曦。她咒她不得好死,她只願她一生好活。
她喂她吃藥,她打她耳光;她守她日夜,她打她耳光;她調戲她,她還是打她耳光。如此,日子也算細水長流。
那一年,李娴澤出征打仗,一走好幾個月,剛一回來便去看蘇筱曦。她接過筱曦遞來的茶,明知那是□□想也不想便一口喝下。
眼看着李娴澤倒在地上嘔血,蘇筱曦站着的身體冰涼,後來她聽到她問:“筱曦,如果我死了,你真的會開心嗎?”
她崩潰俯下身子摟着她,擡手将解藥塞進她嘴裏,苦澀一笑:“李娴澤,我後悔了。我當初不該為了輔佐鐘離夜而故意接近你、招惹你,如此我也不至于狠不下心來,殺了你。李娴澤,我想,我終究是舍不得你。”
苦盡甘來,原以為之後的生活能對他們二人好一些,可緣分到這兒不再下筆。
得知她收留了蘇筱曦,李沐風容不下她,命她帥軍三萬,匈奴不滅不得回。
那一場大戰,城牆外李娴澤一身铠甲氣勢如虹,殺一場英雄蓋世;城牆上蘇筱曦着一襲紅衣為她撫琴,彈一曲生死相随。
最終,城守住了,匈奴滅了,只是李娴澤活活累死在伊軻城外,蘇筱曦抱着她的屍首,淚水滾滾落下,滴在她臉上多年後形成了淚痣,以續來生緣。
上一世,她是藥王的徒兒渝可欣,妙手回春,天下無敵。然,偏偏對她動心。
上一世,她是毒王的徒兒寒素衣,出手狠辣,殺人如麻。然,偏偏對她不忍。
渝可欣初見寒素衣的時候便被她深深吸引,于是自顧自地死皮賴臉地跟着她,她曾對她許諾:“你毒幾個,我便醫幾個。”
後來又對她冷語:“你是殺人,我是救人,你說有什麽差別?”
後來的後來,渝可欣一路追尋寒素衣,找到她時,她已經因為毒殺太子而锒铛入獄。
為了救她,渝可欣親手砍下了她的雙臂。可哪知,寒素衣更是決絕。
寒素衣看着她的背影,終于還是扯出了一個笑容,淡淡道:“沒有什麽以後了,渝可欣。”
渝可欣猛然回身,對上了她一雙死寂的眼眸,心頭狠狠地痛,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上前一把抱住了她的身子。卻被寒素衣狠狠地掙脫開了,寒素衣看着空張着雙臂的渝可欣,冷冷地道:“別抱我,渝可欣,你砍了我的雙臂,就應該知道,今生,我不可能再跟誰擁抱了。”苦澀的笑容挂在寒素衣嘴邊,不知究竟在嘲諷誰。
渝可欣想要說些什麽,卻空張着嘴什麽也說不出來。
突然,寒素衣猛地嘔出一口血,渝可欣一驚,心中不由地感到一陣不安:“寒素衣,你做了什麽?”
寒素衣咳嗽了半天,才緩過一口氣來,看着她嘴角扯出一個得意的笑容道:“我跟自己打了一個賭。在刺殺前一天,我就服下了二月譚,你曉不曉得這個□□?”
她笑着問她,就好像在詢問一個好玩又稀奇事情。
“現在是第幾天了?”
“笨蛋,”寒素衣好笑地罵了她一句道:“你看我這個狀态也應該知道了。”随後,将頭靠在身後的牆壁上,眼睛空空盯着上方道:“我跟自己賭,十五日內,你定會來看我。”然後轉頭看着她,笑得一臉驕傲地道:“我賭贏了。”
最後,寒素衣躺在渝可欣的懷中,聲音虛無地道:“若有來世,我們還是不要再遇見了。”
後來,渝可欣獨自一人漂泊江湖,感受着刻骨銘心的思念,體會着悄然無聲的孤獨。她總是會回憶起,那年三月,桃花滿天,樹上樹下一對璧人。渝可欣将手裏的酒壺扔到一邊,翻身上樹,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衣擺垂落,洋洋灑灑。樹下,寒素衣依靠而立,花瓣落在她發梢,渝可欣擡手摘下,兩人相視而笑,驚豔了歲月。
只是那樣美好的畫面再也不會出現了,空留世人悲嘆,俗世難料。
歷史的齒輪繼續向前轉動,碾碎白骨,掩埋風沙,不休不止。但它轉來轉去終究是個圈,圈住的不過是不想忘記或是不想逃離的某某某吧。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次發文,希望大家多多提寶貴意見,本人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