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還活着,讓您失望了
6月5日,鐘離夜和蘇筱曦互相見了雙方父母,鐘離夜的父母很是滿意地拉着蘇筱曦的手噓寒問暖,而蘇伯言和蘇潛羽皆是皺眉看着蘇筱曦,臉上的情緒很是複雜。
同一天,李娴澤被直接推進了L市市中心醫院的搶救室,因為傷口又多又複雜,還有感染跡象,縫合手術經行了八個小時,仍未結束,而手術室外無一人等候。
6月6日,鐘離夜拉着蘇筱曦籌辦婚禮、挑選酒店、制定請帖。一襲婚紗的蘇筱曦美到不可方物。
也是6月6日,手術過程中,李娴澤突然清醒,猛地嘔出一口鮮血,又昏昏沉沉睡去。醫生經檢查發現她胃出血,試了幾次竟也沒能堵上,血袋空了一個又一個,護士拿着病危通知單因找不到直系家屬而急得團團轉。
6月7日淩晨,寒素衣聞訊趕來,在病危通知單上簽了字,并親自操刀為她做了手術。
6月8日,鐘離夜和蘇筱曦領了證,婚期定在了下個月18號,S市但凡有些身份的人,手裏都拿到了一份請帖。
兩日後,李娴澤終于睜開了眼睛,她有些苦澀地扯了扯嘴角,眼神中竟沒有半分劫後餘生的喜悅。
“李娴澤,”寒素衣一把搶過她手裏的酒瓶,冷着臉道:“又喝酒?”
“我睡不着。”李娴澤靠在病床上,酒氣四溢,氤氲了眼眶。
“睡不着就喝酒?李娴澤,我連續做了12個小時的手術,才把你從地獄拉回來,你就這樣糟蹋我的心血?”
“那我還真是要跟你說一句抱歉了。”
“蘇筱曦和鐘離夜的婚禮就在下個月十八號,你當真無所謂?”
不出意外,李娴澤身體猛地一顫,随後靠在床上扯出一個虛無的笑容道:“素衣,人不能跟命鬥。我不信命,從上一世追到這一世,然而結局反倒傷害了她。”她擡眼看了看寒素衣接着道:“若我們的重逢只會給她帶來傷害,我寧願我們從沒認識過。”
寒素衣見她此時這幅自怨自艾的樣子就覺得生氣,手下微微用力,直接将她胸前黏在傷口上被血浸透的紗布撕下,帶出一串串血珠,李娴澤不由地微微蹙眉,抿着唇一言不發。
寒素衣冷着聲音道:“蘇筱曦怎麽會喜歡上你這樣的窩囊廢?如果我是你,我一定親手幹掉鐘離夜,把她搶回來。”
她邊說邊為李娴澤的傷口換藥,又重新纏上新的紗布,而全程李娴澤都低着頭,被罵也不還嘴,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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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素衣剛将她的紗布打結,一個人便猛地推開了房門,定定站在病床前,冷冷瞥了李娴澤一眼後開口道:“還活着?”
李娴澤擡頭看着進來的人,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道:“我還活着,讓您失望了。”
“既然活着,就跟我回去,還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做。”來人邊拉着她打着點滴的手腕邊道。吊瓶被扯得叮當作響,血果不其然地回了流。
“徐姨,”寒素衣上前穩住了吊瓶架,語氣反倒輕松了幾分地道:“李娴澤身上的傷口不計其數,其中嚴重到需要縫合的有37條,肋骨折了3根,胃部受損最為嚴重,再努力努力就能成功地發展成胃癌。”她看着徐淩菲笑得很是和善地道:“您若是希望她還能活着回去做事,就讓她好好在這兒休息幾天。”
徐淩菲聽到寒素衣描述着李娴澤的傷勢,身子不由地微微一頓,她知道李娴澤會吃些苦頭,卻沒有想過會傷到這種程度。胃部受損嚴重?
徐淩菲恍然想起,剛回到L市的時候,李娴澤要處理的事情很多,常常一天也見不到她的人影。
有一次,徐淩菲路過廚房終于看到了三天沒回家的李娴澤。而彼時的李娴澤正接過楊雄章遞過來的一碗粥,舀了一勺送進口裏。徐淩菲兩三步過去,淡漠地看着她。
那個孩子有些緊張地站在那兒,輕輕喚了聲:“夫人。”
“李娴澤,我有沒有說過,李家的任何東西,你都不許碰?所以,你現在在做什麽?”
李娴澤端着手裏的碗,斂了眉目,像是真的做錯了什麽事一般地不安地舔了下嘴唇,随後低下頭道歉:“對不起,夫人。”
“你把粥吐出來,我就原諒你。”彼時她如是說,而現在想來,只覺得自己真是過分。
于是,因為那一口粥,徐淩菲命人揍了那孩子三個小時,直到最後,眼看着她嘔出那口摻雜着血沫子的“粥”後,才肯罷休。
之後,徐淩菲便再也沒有見過李娴澤在李家吃過任何的東西。
最後那次,還是在風兒的房裏,她如往常一樣,跪在床前雙手高舉着托盤,風兒開心地将一碗粥遞給她時,徐淩菲瞥了一眼,那碗粥裏混着風兒不知從哪兒弄來的玻璃碎片和鐵釘子,又見她捧着那碗粥偷偷看了自己一眼,對上她詢問的眼神時,徐淩菲心虛地扭過頭,開口淡漠地道:“發什麽呆?風兒讓你吃了。”
随後,她便見到那孩子垂着眼眸,捧着那碗“粥”仰頭便喝。玻璃碎片鋒利的邊緣,割破了她的口腔內壁和舌頭。徐淩菲不知道那是怎樣的一種疼痛,只見她喝到一半時,皺着眉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血跡灑在地板上一大片,徐淩菲心驚皺眉,而李娴澤顯然誤會了她皺眉的意思,邊道歉邊擡手用衣袖将地上的血跡抹掉了。最後,李娴澤将那碗“粥”混着滿嘴的血生生咽下。
許多年後,徐淩菲都在想,那孩子就是這樣的性子,什麽都可以咽下,什麽都可以不說。
徐淩菲愣了半晌,最後松開了她的手,轉身冷冷道:“李娴澤,我給你三分鐘,你若是沒有出來,就不用出來了。我走了,也不會再來了。”語畢,徐淩菲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李娴澤微微嘆了口氣,她拔掉手上的針頭,掀開身上的被子就要下床。而一旁的寒素衣皺着眉看着這一切,最後還是忍不住道:“你如今這幅模樣,蘇筱曦如今這個下場,都拜她所賜,你還要跟她回去?”
“這跟夫人沒有關系,都是我自己造成的。”
“你還真是什麽屎盆子都往自己頭上扣啊!”
“事實而已。”
“行,随你。”寒素衣說不過她,氣的叉腰站在床尾,不再看她,也不忍心再看她此刻蒼白的臉色,以及不過簡單的幾個動作便能疼出冷汗的額頭。
李娴澤提着一口氣,右手不自覺地按着自己的肋下,小心地挪着步子。
在經過寒素衣身邊時,她聽到她道:“李娴澤,我倒無所謂,不過12個小時,可是對于蘇筱曦來說,那是她的後半輩子。所以,你一定不要放棄!”
李娴澤扯着嘴角沖着她笑了笑,随後扶着門框走了出去。門外,徐淩菲果然已經不在了。
她扶着牆壁緩緩地向外走,從醫院到李家不過二十多分鐘的路程,她走了近4個小時,到家時渾身濕透,像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般。身上的傷口悉數裂開,病號服上血跡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