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大結局
李娴澤撐着身子花了十天的時間,将堆積如山的事情處理完又将該交代的事情交代完畢後,便每日游走在各個酒吧之間,過着糜爛的生活。起初還只是一身酒氣地回到家裏,然後奔着自己的小雜物間去,後來有幾次直接醉倒在院子裏,然後在那兒睡上一宿,最後竟發展成夜不歸宿了。
7月15日,三天後便是蘇筱曦與鐘離夜的婚禮。
徐淩菲從酒吧裏把宿醉未歸的李娴澤揪了出來,擡手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李娴澤一身酒氣,擡頭眼圈氤氲,眼神卻是清醒的,她看着徐淩菲扯着嘴角道:“打得好。”
而徐淩菲只是蹙着眉冷着臉道:“回家。”
李娴澤窩在沙發上,她的面前一堆東倒西歪的空酒瓶,她含笑看着徐淩菲,似醉非醉地道:“夫人,我能不能最後叫您一聲‘媽’?”
見徐淩菲并沒有拒絕,李娴澤大着膽子輕輕喚了聲:“媽。”随後又扯着嗓子喊了聲:“媽。”
徐淩菲看着她此時耍酒瘋的樣子便覺得心煩,揉着太陽穴,冷聲呵斥道:“折騰夠了嗎?”
而李娴澤的臉上仍是挂着一個無害的笑容,然後她慢慢走向徐淩菲,也不知何時從哪兒拿來了一把水果刀,又将水果刀交到徐淩菲的手上,随後緊緊握着徐淩菲的手,感受到指尖的柔軟,她扯了扯嘴角,笑得很是坦然。
李娴澤的笑容裏有七分苦澀三分不舍,看得徐淩菲心中一陣冷過一陣。随後徐淩菲感覺到覆在自己手上的那雙冰冷的手微微用力,水果刀就這樣直直插進李娴澤的腹部,徐淩菲臉上終于有了些慌張的表情,她眯起眼睛看着她,咬着牙狠狠地道:“李娴澤,你要做什麽?”
而李娴澤仍是笑得淡然,她輕啓薄唇,嘴角還是上揚地道:“李娴澤已死,李家我還給您了。”語畢,拔出插在自己腹部的水果刀,鮮血瞬間湧出,濕了一地。
她含笑看了看徐淩菲幾經轉變的臉色,單手按着溢血的傷口,鮮血順着她的指縫滴落。最後,李娴澤低下頭搖搖晃晃地走出了包房。
那日後,李娴澤便消失了,任徐淩菲将L市翻了個遍,也再沒有找到她。
7月18日,S市麗華酒店裏熱鬧非凡。那些平時根本不會湊到一起的各方勢力,今日竟然都在此會了面,而有這麽大面子請得起他們的人,自然也不會是一般人物。
酒店大廳內,伴随着優雅的音樂,蘇伯言牽着蘇筱曦的手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蘇筱曦一襲拖地婚紗,白頭紗後的面龐若隐若現。
大廳外,消失了三天的李娴澤出現,表情堅毅,目光堅定地向酒店走去。剛到門口,便立刻有人上來詢問她的身份,而她只是輕蔑地撇了一眼,随後一個回旋踢幹脆利落地将那個人撂倒。衆人見此狀紛紛圍了過來,李娴澤掏出準備好的□□,跟衆人厮殺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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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內,蘇伯言将蘇筱曦的手交到了鐘離夜手上。兩個人挽着手站在神父面前,聽着他莊重又俗套地問道:“新娘,你願意嫁給這個男人嗎?愛他,忠誠于他,無論他貧窮還是疾病,直至死亡。你,願意嗎?”
蘇筱曦恍然回想起那個午後,她和李娴澤窩在沙發上,李娴澤在她的無名指上輕輕一吻,然後擡頭看着她道:“蘇筱曦,這樣的生活,你願不願意跟我過一輩子?”
彼時的她輕輕點頭說願意,此時的她在自己的無名指上回吻,淡漠地看着神父道:“我不願意。”
會場一片嘩然。
而在大家審視的目光中,蘇筱曦轉頭看向鐘離夜扯着嘴角道:“鐘離夜,我的什麽你都可以拿走,但是我的心永遠都不會是你的。”
“蘇筱曦,你真的很殘忍。”
蘇筱曦冷笑一聲道:“彼此彼此。”
随後她走近他,湊近他耳邊道:“而且我的第一次也不是你的。”
鐘離夜猛地退後一步,臉上的憤怒昭然若是。
“蘇筱曦,你少用這些話來激我。”鐘離夜穩住身形,向前一步,靠近蘇筱曦道:“現在的你注定是我的了,蘇筱曦,你想後悔也晚了。”
蘇筱曦冷笑,眼神淡漠地經過他,開口的語氣沒有絲毫的溫度:“誰說我就是你的了?”
話音剛落,蘇筱曦不知從何處掏出了一把匕首,想也未想,擡手插入了自己的心髒。動作快到,一旁的鐘離夜來不及反應,快到蘇伯言來不及阻止,而她的胸前立刻有鮮血湧了出來。
就在此時,一聲槍響,衆人紛紛投去目光。
“筱曦,我來了”,李娴澤踹開禮堂的大門,一身血跡,狼狽不堪,但卻篤定地站在那裏,尋找着蘇筱曦的目光裏都帶着幾分期許。
然而,李娴澤看到的卻蘇筱曦倒在了蘇伯言的懷裏,而她的胸前還插着一把刀。
“筱曦。”李娴澤邊喊邊向她奔去。
聽到李娴澤的聲音,蘇筱曦費力地睜開眼睛,看到得便是李娴澤努力奔向自己的姿态。她瞬間濕了眼眶。他們之間的距離那麽近又那麽遠,她突然回想起很多年前相似的一幕發生過,彼時她站在城牆上看到的也是這樣強烈的渴望。
蘇筱曦動了動,擡手伸向李娴澤,李娴澤一個箭步沖到她身邊,握緊她的手,将她整個人帶入自己的懷裏。
“筱曦,”李娴澤剛喚了一聲,眼淚便開始滑落。
蘇筱曦躺在她的懷裏,擡起手微笑着拭去她的眼淚,剛一張開嘴巴,便立刻有鮮血溢出,她吞咽不及,嗆咳了一聲。
李娴澤慌亂地抹掉她唇邊的血跡,看着虛弱的蘇筱曦,一種心髒被撕裂的痛楚蔓延在四肢百骸,她緊緊抱着她,開口的聲音都有些顫抖地道:“筱曦,別怕。我不會讓你有事兒的。筱曦,筱曦。”她無措地喚着她的名字,心中卻沒有得到絲毫安慰。
蘇筱曦仍是笑得甜美,擡眼看着她眼角的淚痣,又伸手撫了撫,開口道:“娴澤,我終于都想起來了。關于你的事情,關于我們的事情。娴澤,你一個人記得這份感情,很辛苦吧?這次換我來記得,好不好?”
“好。”
“那你也一定要努力記起我來,不要像我一樣,直到最後才想起。”
“好,”李娴澤含笑統統寵溺地答應她,“筱曦,我什麽都聽你的。你再撐一下,我帶你去醫院。”
“來不及了,”蘇筱曦氣若游絲地道:“娴澤,我的娴澤,我愛你,下輩子還愛你。”語畢,她輕輕合上眼睛,唇邊還挂着幸福的笑容。
“筱曦!”鐘離夜蒼白着一張臉跑了過來。
“滾開。”李娴澤不過一擡眼,開口的幾個字硬生生逼得鐘離夜退後一步。
李娴澤低頭望着懷中睡着的蘇筱曦,擡手撫摸着她的眉目,最後抹掉了自己滴落在她臉上的淚水。李娴澤勾起一個苦澀的笑容,開口道:“筱曦啊,這樣的苦楚,我怎麽舍得你再經歷一遍,所以,我放開你了。”她在她的眉心處一吻接着道:“蘇筱曦,你千萬要記得,下輩子,離一個叫李娴澤的人遠一點。如果很不幸,你碰巧遇見她,也一定不要愛上她。如果你偏偏愛上她,”李娴澤頓了頓,眼神飄落在遠方,聲音有些飄渺地道:“那麽她也愛你,從未停歇。”
随後,她抱着蘇筱曦的屍體站起身來,瞥了鐘離夜一眼,眼神淡漠,語氣清冷地道:“鐘離夜,你活着吧,好好活着吧。”
語畢,李娴澤打橫抱起蘇筱曦,帶着她離開了這一世的糾葛,一路上暢通無阻。
七月份的陽光暖暖地包裹着兩個人,似是想要給予他們一個安慰的擁抱。
李娴澤帶着蘇筱曦去了一個沒人找得到的地方,然後将蘇筱曦埋在了他們初遇時的那棵大樹下。彼時她牽着她的手一起漫步,如今只剩她一個人料理完她的後事,又熬過了她的頭七。
在沒有蘇筱曦的世界,李娴澤一刻都不願意停留。于是第八日,她便跪坐在蘇筱曦的墳前,然後擡手劃開了自己的手腕,鮮血立刻娟娟湧出。李娴澤沾着自己手腕處的鮮血,在她的墓碑上,一筆一劃地镌刻下“愛妻,蘇筱曦。”
待徐淩菲帶人找到這裏的時候,李娴澤躺在地上,身子冰冷,手腕處的血流了滿地,包裹了整個墓碑。
徐淩菲愣愣地站在李娴澤身邊,低頭看着地上的孩子,微微蹙着眉,擡腿踢了踢她的胳膊,然而再沒有任何回應。徐淩菲恨到骨子裏的孩子,死了。
最後,徐淩菲沒有将李娴澤帶回李家祖墳,而是将她跟蘇筱曦埋在了一起。
幾個月後,徐淩菲在整理李娴澤遺物的時候,推開了她生前住過的小雜物間。雜物間裏堆滿了不再被利用的廢物,卻連張像樣的床都沒有,更別說是被褥了。
徐淩菲轉了一圈也沒有發現關于李娴澤的任何東西,這裏幹淨的好似她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一般。李娴澤這一去似乎直接帶走了她在這世上的所有印記,而本可以留下的那部分也被徐淩菲親手抹掉了,就在她不知不覺間。
徐淩菲虛無地坐回到沙發上,她環顧着此刻偌大又空曠的房子,能想到的關于李娴澤的記憶寥寥無幾,不是安靜地跪在一個角落的身影,便是輾轉在鞭子棍棒下的血跡,以及那個若隐若現藏着無盡悲哀的眼神。
像是被人突然從心底拿掉了什麽,在李娴澤走後的第四十二天,徐淩菲終于感受到了錐心之痛,疼到她紅了眼眶,眼淚滾滾落下,疼到她無法呼吸,只能聲聲喚着:“娴澤,娴澤。”卻抵不住半分思念。
恍然間,她想起,那日在包廂裏,李娴澤對着她肆無忌憚地喚着:“媽!”
那個孩子該是把這份感情壓抑到了怎樣的地步,竟是連提都不敢再提一下。又是抱着怎樣的心情,對着這份有始無終的感情告了別?
人總是在經歷過幾次遺憾後,才會學着不去計較,才會學着看淡仇恨,才會學着諒解他人和放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