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褚寒汀目瞪口呆。

這小丫頭不知哪裏聽來了一肚子的無稽之談,自己屍骨未寒——不僅未寒,而且還活蹦亂跳的,江潋陽怎麽會重尋道侶?毓秀山莊這些長老白活了千八百年,辦事都不過腦子麽!

褚寒汀冷笑了一聲,斷然道:“不可能。”

丁晚岚卻全然會錯了意,她嘆了口氣,有意無意地晃着面前的茶盞,情緒十分低落:“你也不相信吧?我剛剛得知此事時也是不信的,咱們的師父德高望重,怎麽會做這等……有損身份的事?”

褚寒汀倒是一點也不意外,因為在他看來毓秀山莊這些人本也沒什麽身份可言。以天機山如今的地位,哪個修士不想讨好江潋陽呢?他若真有這個意思,別說一兩個小弟子,就是讓他們把自己打包送到江潋陽床上,恐怕也沒幾個不樂意。

只不過這種狗拿耗子的行徑另褚寒汀心中怒火越熾,終于忍不住刻薄道:“能跟天機山掌門雙修,也不算吃虧了。”

丁晚岚根本沒聽出他神色恹恹:“可是雙修總該是有情人一起做的事……如果是你的話,倒還說得過去。”

褚寒汀一口茶險些嗆在喉嚨裏。

丁晚岚理所當然地說道:“你看,你大張旗鼓地愛慕了他這些年,也算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褚寒汀哭笑不得:“借你吉言啊。”

丁晚岚鼓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過你的競争對手一定很多——聽我哥的意思,好像各位師伯都要送呢。時候不早了,我得走了,你可好好想想,怎麽才能在這麽多人裏脫穎而出吧。”

卻說丁晚岚回房時恰好碰見了丁晚河,丁晚河皺了皺眉:“你跑到哪去了?”

丁晚岚閉緊嘴巴,使勁兒搖頭:“我哪也沒去啊。”

丁晚河狐疑地打量了她半晌,卻難得什麽都沒有問。他似乎滿腹心事,煩躁地擺了擺手就放她走了。

丁晚岚背過身去,長出了一口氣,暗道好險。

她卻沒看見,她身後的丁晚河意味深長地勾了勾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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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寒汀不知長老堂最後是如何抓着那幾句無稽之談勾心鬥角的,總之三天過去了,他們芰荷苑一點動靜都沒有,倒叫他對懦弱的曲洵稍有改觀。褚寒汀整日尋閉關的洞府,過了極為平靜的一段日子。他對自己和江潋陽之間兩百年的感情還是信得過的,江潋陽根本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找什麽雙修道侶,毓秀山莊這些好毀人姻緣長老們最後要如何竹籃打水一場空,他拭目以待。

他只是有些好奇,天機山跟毓秀山莊明明沒什麽交情,江潋陽為什麽會在這裏住這麽久呢?

直到這一日,曲洵破天荒地一早回了芰荷苑。

褚寒汀白天照例不在家,回到院子裏已又是傍晚了。他一進院門就被撲上來的宋東亭撞了個七葷八素,宋東亭捉着他的手大聲道:“師兄,你可回來了,師父等你好久啦!”

又小聲加了一句:“你嘴甜些,師父好像心情不好。”

褚寒汀同情地看了宋東亭一眼——這可憐的孩子一定不知道,在曲洵耳朵裏,他後頭那句欲蓋彌彰的叮囑跟之前一句并沒有什麽差別。

曲洵的臉色是少見的嚴肅。他面前擺着滿滿當當的一壺茶,卻是早就涼透了的。褚寒汀剛進來正堂,他就開門見山地問道:“你這些天都做什麽了?”

褚寒汀如實道:“尋一處洞府,打算閉關清修。”

曲洵審視地看了他半晌,最後緩緩點了點頭。褚寒汀不明所以,便聽曲洵道:“咱們山莊閑雜人等太多了,想找一處清幽又靈氣充沛的洞府閉關恐怕很難。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為師倒覺得你不如先下山游歷一番,也許會有奇遇。寒汀啊,你資質不錯,一直留在毓秀山莊未免可惜。”

褚寒汀震驚地看着他的師父,久久說不出話來。且不說能把修為這麽差的弟子獨自扔下山去是不是親師父,他更加關心這個“資質不錯”,曲洵是怎麽看出來的!

曲洵等不到他回話,便急躁地做了決斷:“回去收拾東西吧,為師等着為你送行。”

褚寒汀:“……”

曲洵将一頭霧水的徒弟打發走,疲憊地嘆了口氣。要不是今日曾久鋒随口問他“選了哪個弟子給江掌門做随侍”,他根本不會急着送褚寒汀下山。

別人不思進取,要把好好教養的弟子送給宿敵折磨他管不着,可他的寒汀決不能讓江潋陽這種衣冠禽獸糟蹋了!

雙修?曲洵冷笑了一聲,那姓江的要的恐怕是鼎爐吧!

想想江潋陽仗着一身修為,在他毓秀山莊橫行霸道,曲洵氣就不打一出來。拿了半把燒得面目全非的破劍鞘,硬說從他燒焦的山頂找到的唯一的“證據”,獅子大開口要搜山,分明就沒将毓秀山莊放在眼裏!

江潋陽對他們這些長老尚且尊敬有限,怎麽會好好待他們的弟子?

再想想自家弟子平素對江潋陽那癡迷的模樣,曲洵覺得頭更疼了。他一點也不想看着他好好的徒弟拼命倒貼那個禽獸,所以寒汀一定要盡早送走!想到這,褚寒汀收拾行李的時間都顯得無比漫長,坐立不安的曲洵索性開箱拿了幾件法寶追了出去:“……徒兒,咱們修行之人不必講究俗物,你也不必帶什麽東西了,只把這幾件法器帶好,為師這便送你下山!”

……明月高懸,夜涼如水,褚寒汀孤身一人站在毓秀山莊三十裏開外的村子口,抱着莫名其妙被塞過來一只包裹,耳畔響起一聲悠長的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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