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褚寒汀毫無征兆地被師父趕下山,壓根沒想好要往哪兒去。他暗道毓秀山莊果真沒幾個正常人,那曲洵練功四平八穩,哪想到做人師父行的卻是無常一道!

他現在是該等一等江潋陽,還是幹脆自己回天機山去?

褚寒汀一籌莫展地繞着村口轉了幾圈,兩難之下,總算想到了一個絕頂的馊主意——占蔔。

有些修士沉迷占蔔一道,沒事就愛算上一卦。出門打架,拿蓍草蔔個吉兇;閉關修行,拿龜甲算個吉時;更有些人連洗個澡都要先觀天象。不過對大多數修士來說,占蔔這件事就像個儀式,從來也沒聽說有誰為了卦象不好就不閉關、不決鬥了。

褚寒汀并不是沉迷蔔卦的那一挂人,此道于他來說最多算是消遣。畢竟天道無常,哪裏輕易容人窺測?是以他身邊從不帶占蔔的東西,摸了半天才摸出一把銅錢——還是曲洵給他應急時候花用的。

這等俗物自然不适合用來領會天意,然而褚寒汀一時也找不出更順手的工具了。他只好從這一衆俗物裏撿出一枚看起來幹淨些的,然後行個自己最擅長的占蔔方式。

投擲。銘文在上則等江潋陽,花紋在上則自己先行。

褚寒汀指頭輕輕一撚,這一枚小小的錢幣便彈起兩尺高,随後“啪噠”一聲脆響,落在石堆中。褚寒汀定睛一看,發覺這一卦蔔得不甚成功——那銅錢被卡在石縫中,筆直地立得□□。

褚寒汀:“……”

天道憊懶,似乎并不想為他指點迷津。

褚寒汀無法,只好漫無邊際地揣測——他認為占不出結果可能是天道在暗示他随心而行。因此褚寒汀決定先等一等江潋陽,畢竟此去天機山山高路遠,他修為又低微,很難說途中會不會碰到什麽棘手的精怪魔修。

毓秀山莊往南三十裏有個回南鎮,乃是個樞紐要地。平日裏山莊弟子采買日常所需基本都是在此處;而要從山莊出發去往各地,這鎮子也是必經之路。

江潋陽下山之後,無論如何都會經過那裏。

褚寒汀對以上分析非常滿意,于是拎着自己那小得可憐的包袱,準備先到那鎮子住上幾天。

他修為不夠,禦劍只能應急,還代不得步。幸好三十裏還不算遠,走上個把時辰也該到了。

褚寒汀繞開村口,一路去往回南鎮,摸着懷裏幹癟的錢袋,心中盤算着到了鎮上得先租個車馬。卻根本沒有發現就在他剛才占蔔過的石堆中,有一雙綠瑩瑩的眸子若隐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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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上越走越荒涼,廢棄的廟宇也不見一個。過了那村子沒多遠,便有一對奇形怪狀的石峰映入眼簾。這兩座山峰挨得極近,中間只容一人通行,約麽有一裏地長。

褚寒汀不喜這種極易遭伏擊的地勢,可又不欲翻山,多走幾倍的路,只好硬着頭皮穿過山谷。

反正他現在只是個默默無聞的小弟子,誰會花這個心思埋伏他?

話雖如此,可褚寒汀卻絲毫沒有放松警覺。大約走到一半時,他似乎聽見了一聲極細微的風聲。褚寒汀戒備地将左手按在劍柄上,打量着四周。

他剛一擡頭,便見一只銀色的狼從天而降!

幸好褚寒汀早有準備,趕忙飛身退開,才沒有被這畜牲撲個正着。

這頭狼披着一身鋼針般的狼毫,一雙眼睛閃着幽幽的綠光,沖着褚寒汀低聲咆哮着弓起腰身,擺出進攻的姿态。

這銀狼不知同毓秀山莊山谷裏的那群有沒有關系。

不過它想必是單槍匹馬來捕食的,因為狼群通常不會選在這種狹小的地方伏擊獵物。這麽一想,褚寒汀便放心了許多,雖然地勢不利,但是總比遭遇狼群好多了……

褚寒汀邊思索邊後退了幾步,給自己掙出一個施展的空間。他退得急,以免那狼欺上身來;可奇怪的是,銀狼并沒有立即撲上來,而是依舊在原地維持着那箭在弦上的攻擊姿态。

褚寒汀有些奇怪,這種半妖半獸的智力并不能高到讓自己難做預判的地步,那麽就只有一種可能……

反常即為妖。

褚寒汀霍然彈起三丈高,單手扒住一塊凸起的石頭,低頭一看,恰見另一頭銀狼一躍而起,正好落在自己剛剛站過的位置。

褚寒汀驚出一身冷汗。

到嘴邊的夜宵飛走了,兩頭狼發出憤怒的咆哮,奔着山崖上的褚寒汀飛撲過來。褚寒汀縱身一躍,輕巧地滾落在地上,同時撒出一把符咒。

其中有一張,幸運地裹住了銀狼的腳。

下一刻,那符咒無風自燃,仿佛一朵長在狼腳上的火焰花,任它怎麽撲也撲不熄。

另一頭狼見狀大怒,兇狠地抖落了一身毛,鋼針雨點一般沖着褚寒汀飛來。褚寒汀不退反進,卻是将自己掩在一塊凸起的山岩後,躲過了第一波鋼針;他旋即飛身撲出,提劍指向銀狼的咽喉。

可憐那狼剛剛将一身鐵甲甩脫,正是無從防護時,被褚寒汀一劍刺穿要害,掙紮了一會兒便動彈不得了。

兩頭兇獸頃刻間一死一傷,褚寒汀自己也累得氣喘籲籲。而他不敢多在此地停留,一口氣沒歇地沖過這羊腸小道。

好在一路無事,褚寒汀順利來到小鎮外。此時天邊堪堪露出魚肚白,褚寒汀便安靜地站在城牆下,等到卯時開城門。

忽地,他的內府中一陣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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