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褚寒汀有條不紊地将諸多事項一一分派下去, 不見絲毫慌張。衆人見他臨危不亂,便也覺得有了主心骨似的,鎮定了許多。程澈與秦淮聽他號令,立刻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蘇煥卿與秦越雲先是疑惑地交換了一個眼色,發覺想不出更好的辦法,索性便先聽了他的。

一盤散沙的天機山重新擰成了一股繩,随着九重經閣裏機關開啓的聲音轟然響起, 沉睡的兇器終于緩緩睜開了眼睛。

天機山的山門處有個機關,與傳說中的千裏眼有異曲同工之妙,可以準确地映出各個陣中情形, 還能随觀者心意轉換在各處轉換,做得很是精妙。褚寒汀顧不得作态,一到山門出便徑直去擺弄那機關。片刻後,林障中的情形便清晰地展現在衆人眼前。

程澈低聲抽了口氣, 神色複雜地看了褚寒汀一眼。

然而沒有人注意到他的這個小動作;所有人的目光都緊張地集中在林障之中。

來犯的乃是一群奇形怪狀的魔修,正在“各顯神通”同林障中層出不窮的小機關死磕。他們衆星捧月地蹙擁着一個容色秀麗、神情陰骘的男人, 那男人動也不動,只管有一下沒一下地撫着懷中的白毛貂兒。

褚寒汀一皺眉,脫口而出:“怎麽會是他?”

程澈詫異道:“你認得他?”

褚寒汀點點頭:“魔尊破雲,不幸有過幾面之緣。”

褚寒汀同程澈交談時并未刻意壓低聲音, 這番話給周圍的小弟子一字未落全都聽了進去。盡管這些孩子大多連天機山也沒下過,可是魔尊的名頭卻沒誰不知道。“破雲”兩個字一出口,成功地将一半人的腿都吓得軟了。

程澈也難免有些驚惶,他輕推了褚寒汀一下, 低聲埋怨道:“這話怎好大剌剌說給他們聽?你也不遮掩遮掩。”

褚寒汀一愣,随即想到自己現在也只是個毛頭小子,再不能當定海神針用。他自悔失言,趕忙找補道:“都別忙着怕,我看破雲還沒有動手的意思。”

衆人仔細一看,可不是麽。那伫立在林間的魔尊随意一揮手,便擋下一棵呼嘯而來的巨木,神色中滿是不耐煩。林障的機關對他來說不過雕蟲小技,可奇怪的是,他任自己手下手忙腳亂,卻也不管他們死活,只顧往山上眺望。

褚寒汀喃喃道:“奇怪。”

魔尊破雲千百年來一直獨來獨往,只間或養過幾只靈寵。而當這些靈寵吸足了他的魔氣、幻化出人身時,也就是被主人抛棄之日。

褚寒汀認為,魔尊一定是覺得一切不長毛的生物都面目可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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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個厭惡人類的人,怎麽會莫名其妙地當上一群烏合之衆的首領?

褚寒汀正百思不解,驟見破雲似是深吸了一口氣。

褚寒汀臉色一變,厲聲命令道:“屏住五感,凝神!”

可他這話說得還是晚了些,破雲一聲長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穿山越水而來,如同天罰的神雷砸在地上,地面都為之震顫。褚寒汀早将護體真元迅速運轉起來,依舊被震得太陽穴針紮似的抽疼,更別說那些反應稍慢的小弟子,直接就被震暈了。

一時間,場面一片混亂。還能動的手忙腳亂地去拖旁邊暈倒的師兄弟,膽子小的甚至吓得迸出了淚水,程澈雖然也怕,可還硬撐着喝道:“都別亂,不許亂!”

可惜魔尊面前,江掌門的親傳弟子也沒什麽用。

褚寒汀無奈道:“你這樣不行。”他随即擡高了聲音道:“都別慌,魔尊暫時沒有進犯的打算,別先自亂了陣腳!”

他說得沒錯。破雲既然能一嗓子吼得山門內的一衆弟子無從招架,可見什麽林障山障的,根本就攔不住他。可看他的樣子卻好像并不打算破門而入,不知打了什麽主意。

下一刻,緊緊跟在破雲身後的一個魔修瞅準了個機會,進言道:“天機山這幫縮頭烏龜,就會拿這些上不得臺面的小手段折騰咱們,好不痛快!大人,咱們不如立時攻上山去!”

褚寒汀有點驚訝,這個魔修插了一腦袋亂七八糟的草棍樹枝,活像稻草人成精,就是哪咤插标賣首也給了這麽多主顧。就這麽一個人,竟然還有臉說別人上不得臺面!褚寒汀嘴角一邊抽,一邊五指上下翻飛,在映像的機關上疊加出一個小小法陣,朗聲道:“魔尊不期而至,所謂何故?”

破雲聽見他的聲音,頓了一頓:“怎麽是你。江潋陽呢?叫他出來見我!”

原來是例行尋仇來的。

褚寒汀心下少定,對程澈比了個口型:“你說。”

程澈雖然覺得自己的腿肚子還不由自主地有點轉筋,可好歹把臉上的懼色都趕了幹淨。他道:“家師出門游歷去了,此時并不在山上,魔尊若要尋他,怕是來錯了時候。”

破雲挑了挑眉:“江潋陽不在家?”

程澈:“正是。”

破雲頓時意興闌珊,略一思索,竟轉身欲走。一衆魔修大驚,破雲身旁那稻草人精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大人,說不定那姓江的躲在山上不敢見您,您可不要上了他們的當啊!”

想不到堂堂魔尊竟被個人類輕薄,破雲登時大怒。他嫌惡地一甩袖子,那“登徒子”頓時飛出老遠,眼看着沒了蹤影。可破雲卻重新站定了,倨傲地抱着手臂,問道:“江潋陽可是不敢見本座?”

程澈簡直想破口大罵;褚寒汀忙将他推到一旁,笑眯眯地對破雲道:“魔尊若是不信,盡管上山來看。”

說完,褚寒汀便伸手抹去傳訊的法陣,低聲對目瞪口呆的程澈道:“別愣着,聽我號令,布陣!魔尊志不在破山,餘下那群烏合之衆,不足為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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